罗权冷眼旁观,看得清楚。见台上那白发红颜的妇人,刚把法元剑光收去,擂台底下钻出一人,正是赵心源,递上一封书信。那老婆子便飞往一旁阵上,抱起一个女子破空而去,正是凌云凤。 芷仙也看到了,“那位女仙长不是与凌前辈同来的么,为何抱走了凌家妹子?” 罗权笑道:“这就是所谓仙缘了,穷神凌浑本来是她家的旧亲戚,要带她去修仙学道呢。缘分到了,真是连门板都挡不住啊。” 芷仙听他说的有趣,掩唇轻笑起来。她本为云凤担心,听说她并无危险,也就放下心来。 这时场上已渐渐分出了胜负,法元与龙飞一逃,由他二人聚集起来的邪派妖人们,顿时风流云散。只是凌cao失了爱女,老泪纵横,忽然赵心源赶了过来说道:“老先生休要悲苦,令爱并未失踪,现已被她曾祖舅母白发龙女救往龙爪峰潮音崖习学飞剑法术去了。此中情形,一时也说不尽,且候少时破了敌人,再为细谈吧。” 这时法元与龙飞逃走,吕村来的人全数死亡逃散,玉清大师用剑光逼散妖气。随后命众人打扫场地,将诸位被擒的贼人视其罪恶轻重,一一处置。这些事情都由白琦与衡玉处置,自是井井有条。 只是凌cao虽经心源说出云凤失踪原因,总觉心中难过。还是玉清大师开解了一番,这才放心。只有俞允中见转眼就要完婚的爱妻,无端劳燕分飞,即使异日道成回来,不知能否仍践前盟下嫁,心中忽的烦闷起来,把心一横,便到佟元奇面前跪下,苦求拜师。 他这一跪,众人都有样学样,如白琦、衡玉、湘江五侠等人,都一齐过来朝佟元齐、铁蓑道人、玉清大师等纷纷跪下,请求收为弟子。佟元奇只是不允,只对允中指了条明路,说:“今年端阳节,心源要去青螺山了结八魔一重公案,那时自有机缘前来就你。” 说罢又吩咐一番,随即带了张琪,向众人一举手间,一道长虹,破空而去。 玉清大师这才说出那位怪叫花的身份,是追云叟元配夫人凌雪鸿的兄长凌浑,与妻子白发龙女崔五姑,向来游戏人间。从未收过门人,近年来出山,忽然在荆、湘一带到处物色弟子。当年凌雪鸿在开元寺兵解坐化,说凌家仙根最厚,五十年后必有子孙得道飞升。大概是应在凌云凤身上。 赵心源所带那封信,就是追云叟所写,崔五姑见了信,便将云凤救走,带回山传授道法去了。末了道:“现在诸事已毕,陈、柳二人可由白庄主照佟老前辈之言发落。我要同轻云、文琪等回转成都去了。湘英收拾行李,与我等同行吧。” 轻云又问罗权如何行止,罗权答道:“我想往黄山一行,一则就近到九华山别府,看望追云叟前辈与周老师,二则我与芷仙成婚之后,尚未见过小袖,此次一同前去探望。待五月时,我也想往青螺一行,咱们到时再见吧。” 罗权想去黄山一趟,固然是要探望周淳和小袖,更有个目的,是想去探一探芝仙的所在。他自从在黄山醉仙崖救了芝仙之后,就再没见过。玉清大师所说炼那灵丹,要千年灵物的生血,最后恐怕还是要着落在芝仙身上。若是芝仙被移植到峨嵋凝碧崖,那时群仙毕至,想再得此物,就不易了。 况且五月初五,九天元阳尺与鼎湖天书玉匣将在青螺峪出山,青螺一行他非去不可。好在这次与凌浑套上了交情,青螺一行,未必没有成果。 轻云见他早有打算,便不再多言。白、戴、许三人挽留玉清大师多住一二日,玉清大师道:“异日仍要相见,何必多此一举?”便从身上取了七八粒丹药交与白琦,吩咐白、李、虞等受伤之人服用。自己携定湘英,步出院中,与众人道别,满院金光,破空飞去。 铁蓑道人住了些日,见吕村不来生事,又占了一卦,看出不会有什么举动,便要告辞回谷王峰去,衡玉挽留不住。铁蓑道人一走,心源、玄极当然随去。许超见湘英随玉清大师学道去了,自己也回家省亲。走后寄来一信,才知到家以后,正值老父母病危,第二日已行去世,办完丧葬,说是看破世情,自去往各大名山寻师学道去了。 白琦自从胜了吕村之后,到鱼神洞去闲走,几乎是他的日课,也有约人同去的时候,谁也不疑有什么缘故。谁知铁蓑道人去后第二日,白琦又说去鱼神洞闲游,一去就不见回来,也未留下书信。只剩凌cao一人与衡玉作伴,好不冷清。 好在罗权尚在,衡玉又单辟了一个院子,与他夫妻居住。允中自从苦求佟元奇不允之后,又又求了两次铁蓑道人与玄极,心源却因秉承追云叟留柬意旨,不但一味敷衍,不给他关说,反将追云叟的意思转告玄极、铁蓑道人。铁蓑道人先见允中虽然出身膏粱富贵之家,一丝纨绔习气都没有,又加以心地根基均极纯厚,自己本少传人,怜他向道诚切,原有允意,经心源一说,就此打消。允中苦求了多次无效,愈觉愁烦。他本与罗权投缘,赵、黄等人走后,他更是常来此地,一边是探望凌cao,每次来都与罗权攀谈一番。 允中觉得罗权虽是修道之人,却从没什么架子,把他当朋友一样对待,自己也不遮掩,话语中常吐出心事。二人这些日子渐渐熟了,举止间也不避忌,芷仙有时也出来陪客。她心思聪颖,这日见允中走了,便道:“夫君,听俞家公子的意思,似乎有避世出尘之意呢?” 罗权心道:“哪里是似乎,若是没有自己在此,允中早就散尽家财,不辞而别了。将来要遭尽许多磨难,才能在凌浑门下作为弟子,只是书里没说过他的成就,不知日后如何?”他沉吟片刻道,“明日我来解劝他一番吧。” 过两日允中来访,罗权请他到泉下小酌。酒过三巡,允中道:“罗兄与我年纪相仿,已是剑仙一流人物,可见人之际遇之奇,真难预测呢。” 罗权笑道:“缘之一字,向难预料。凌姑娘是仙家血脉,便是一个缘字了。凌兄算是他未来的内侄曾孙女婿,是否也想求他老人家渡化呢?” 允中见他说破自己心事,脸上顿时一红。罗权笑道:“仙人行事向来讲究缘分,他要想度化于你,早就办了,何必等到今日。” 允中道:“我想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事到临头,总有法子可想。”罗权道:“你想寻他,原来不错。只是他老人家早已离开衡山,前往九华别府去了。” 允中说:“我想我资质也算不差,难道没有别位仙师垂青吗?” 罗权笑道:“我想你将来成就不小,只是缘分没到。佟元奇说你成就在青螺峪,五朋初五赵心源要到青螺峪赴八魔之会,了却一段公案。你的际遇想必在彼,何必急于一时呢?我有意端午时往青螺一时,俞兄不弃,与我同去如何?” 允中听了大喜,翻身向罗权拜倒。罗权连忙扶起,客气了一番,重又落座。 倏忽又过了半月,罗权便向衡玉及凌cao告辞,要去黄山一行。又告诉允中在此等候,他四月中旬必定回来,那时再定行止。一切安排妥当,罗权便披上斗篷,带好行囊,站在院中,手中抱了芷仙,道一声:“起!”便破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