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兰因显然也没想到罗权会出此语,英琼更是惊讶的望着他。朱梅则是似笑非笑的用目光打量二人,却不说话。荀兰因道:“你本来犯了大错,何必错上加错?” 罗权道:“即是弟子犯错,自然由弟子弥补。芷仙姑娘的终身,我愿一力承担。” 荀兰因叹道:“我峨嵋门下,都是修真弟子。岂有像你这等为了一己****牵扯,甘弃仙业的?你虽然失了童身,但有师门长辈护佑,再转一劫,未尝不可证上乘功果。要聘这位裘姑娘为妻,就要出我峨嵋门下,从此与仙业无缘,终生不能证上乘大道了。你可知道?” 罗权答道:“尚不能证自己心中之道,何谈无上大道?” 英琼听他说的坚定,虽然站在师长身后,不敢说话,但目光中却露出激赏之色,忍不住出言求恳道:“我常听父亲说,神仙也是凡人做的,仙家未必无情。罗师兄能够一揽己过,毫不推捼,正是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师父何不网开一面呢?” 荀兰因尚未说话,朱梅笑道:“你刚入峨嵋门下,哪能如何莽撞?峨嵋掌教齐真人持律最是精严,门下弟子稍犯戒律,必予严惩。当年他门下两名弟子,只因失手误伤了海外邪派中人,就被逐出师门八十年,历经三世磨难,排除无数的邪魔外道侵扰,没一个人帮手,全凭自身毅力挺过。还不知是否能回归本门。如今新收弟子,犯了门规,若是格外开恩,又如何约束门下弟子?” 英琼最是尊师重道,见长辈开了口,便不敢再求,只是用企盼的目光望着妙一夫人。 罗权跪在妙一夫人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九个头:“师恩深重,一日不敢或忘。大错既然铸成,都由我一力承担,还请将我逐出本门,免贻师门之羞,为他人笑。” 荀兰因长叹一声:“真是冤孽!你心愿已定,就此辞去吧。你我师徒之情既绝,从今以后,不得再称是峨嵋弟子!” 面上微微抽动,露出痛惜十分的颜色,目光却移了开去,不再看罗权一眼。对裘芷仙说道:“你既不愿归家,便随小徒去吧。他向来为人侠义,想必能护你周全。” 芷仙睁着一双妙目,看着罗权。她本来为人贞烈,既脱魔窟,早就怀了必死之心,但罗权毕竟不是妖人,又是取走她元阴的男子,愤恨之中又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思,这时听到罗权甘愿舍弃修仙之路,却要娶她为妻,感怀之下,求死之心,却慢慢淡了。只低下头去,娇羞不胜,不发一言。 罗权上前一步,将法宝囊取出,递向妙一夫人。“弟子既出本门,宝物乃师门所赠,还请收回!” 荀兰因叹道:“你入我门中虽短,仇家结下不少。剑术又未学的精深,这霜镡剑就赠你防身罢。那太皓戈是古仙人异宝,你有机缘得之,要好生淬炼,将来大是有用。”说罢转身欲行。 英琼一直旁观,见罗权被逐出教,势必已无法挽回,心中一动,上前一步,说道:“这位裘jiejie,你与罗师兄成婚,这件东西,就当是我赠送的贺礼罢!”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串佛珠,硬塞在芷仙手中。 那佛珠一共只有十八粒。拿在手中轻飘飘的,非金非玉,非木非石,颗颗匀圆,有龙眼般大小。发出来的乌光黑黝黝的,鉴人毛发。英琼说道:“这是白眉老祖师让神雕佛奴转送于我的,说有护身之用。我与罗师兄本是故交,今日与jiejie一见如故,就当是礼物,送给jiejie罢!” 芷仙听说是护身之物,只是推辞,英琼硬是塞在她手底,“我如今拜了好师父,必然赐我好多好用的法宝飞剑,又有这柄紫郢剑护身,这珠子jiejie就收着吧。”芷仙见她一片赤诚,只好收了,把那珠子套在皓腕之上,映着如雪玉肤,别有一番情状。 妙一夫人见了英琼所为,暗暗点头。说道:“时候不早,我等还要送这些男女归家,就此别过罢!”说罢也不看罗权一眼,袍袖一挥,顿时金光满室,只听见英琼声音渐渐的远去:“罗师兄,行再相见啊……”等到金光散尽,室内只余他和芷仙,旁人踪迹皆无。 本来热热闹闹,聚拢着数十人的石室,突然变得空空如也。二人在清醒的状态下单独相处,不约而同的有些尴尬。罗权愣了片刻,才转头道:“裘姑娘……” 芷仙听了他说话,猛然的一惊,身子颤抖了一下,悄悄的别过头去,只从鼻中发出了轻轻的“嗯”的一声,细不可闻。 罗权知道她这些日来受伤过甚,便柔声说道:“这里衣衫甚多,你先穿戴整齐,回头我们再定行止如何?”见芷仙一言不发,似是默认,便将方才英琼等人收拾出的衣物又找出来放好,随后走到石室之外,将门关上。 芷仙怔怔的看着罗权,觉得他倒也是个端庄守礼的君子。自己的终身,真要系在他身上了吗?想起远在它方的兄嫂,想起这些日被掳上山所受的屈辱,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世上孤独漂泊,天地之大,竟无容身之所,悲从中来,禁不住放声大哭。 罗权默然的听着她的悲声,他来自后世,对心理学有所涉猎,知道这时候的人最需要把情绪宣泄出来,否则窝在心中,久郁成疾。但听着芷仙的悲声,心中仍不禁一阵阵的痛心。这位行程充满了泪水和屈辱的女孩儿,让自己给她一个光明的未来吧。 芷仙哭了半晌,心头慢慢浮现起罗权的身影,他在自己身上肆意狂乱的情形已经渐渐变得模糊,那一直清澈温柔的目光却渐渐清晰起来。她饮泣着,泪光盈盈的抬起头,看到罗权正站在身前,用手轻轻拍着她的玉背,温柔的目光与那时一般无二。忽然觉得一阵羞意抑制不住,抽泣渐渐止了,脸上却浮起一片淡淡的红晕,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将头低了下去。 罗权看着她那宛带泪痕,吹弹可破的俏脸,和娇嘟嘟,微微挺起的双唇,心中一阵荡漾,忍不住想要低头吻下去。总算知道现在仍不是时候,硬生生的按捺住了。见芷仙已经穿戴整齐,便递过了一条手巾:“擦一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