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森爵士人过中年,在没有见到其人之前,我觉得想象不出,他已经有六十岁的高龄了。 事实上多尔森爵士本人眉如剑宇,体似苍松,如果不是早已花白的头发出卖了他真实的年龄,谁都想不到这一派硬朗的爵士大人已经有如此高龄。事实上,公爵信任这位爵士是有原因的,这位重臣一直在他的主子身边陪伴了数十个春秋,在第一场内战爆发的时候,他就已经位居公爵派系的将校了,如果不是斯科纳威尔公国秉承了那个古帝国的贵族体质,而非贵族后裔的平民军官不得封侯,多尔森爵士的成就绝不会止步于此。 事实上,除了名声上面,这位爵士其实拥有的权力并不少于任何侯爵。而在斯科纳威尔公国,拥有公爵头衔的人只有一位,这实际上等同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封地。 斯科纳威尔公国是个集权制的国家,如果不算上那些叛军所控制的土地的话。 而纵观历史,诺罗门大公的铁血政权里,无处不在这位爵士的身影,尽管年事已高,军团长的身份也由他的两个儿子继任,但多尔森爵士依旧健硕,他总是把身板拔得笔挺,衬托出他腰间那把随他出身入死的宝剑。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 我完全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说到底这老头不过是一个大脑僵化而且过时的老古董吧。 咦,你问我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多笔墨来描述他,不把我的敌人描述的牛逼一点,怎么能够衬出达鲁我的高杆? “达鲁,你是艾森德人?”多尔森爵士说话的时候直呼其名,这似乎是他军伍生涯里留下的习惯,这位实打实靠军功封爵的老人骨子里没有太多虚头巴脑的东西。 “准确的说我是科斯洛维奇人,不过其后辗转,就到了艾森德而已,您也知道,像我们这些商人,很难说在一个地方长久驻留的。” 我已经放弃夏尔-凡多姆海恩的设定了,虽然我原本打算用的,但我发现在斯科纳威尔我可找不到像伍德伦兹那样的乔装高手。 “这是自然,”应着我之前的话,多尔森爵士笑着点了点头像是同意了我的话,“我只是惊讶于你的年纪,作为一个掌控大商会的商人来说,你太年轻了,达鲁。” “但我听说爵士你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可比我要年轻多了,是德乌斯坦战役吗?” 伯爵倒是眼放精光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释然:“你倒是备足了功课。” “这是自然。”我当做夸奖地点了点头,商人无论任何时候,都要表现出无以伦比的自信,事实上这些打探伯爵生平的并不是我,而是革命军提供的情报,要不是为了宝藏,鬼才对一个老头子枯燥无味的生平感兴趣。 “所以你替我准备了这份礼物?”伯爵看着那幅我送给他的画——事实上现在他已经用画框将她裱了起来,挂在整个大厅显眼的墙头上。 “这可不便宜。”他说。 我的目光也顺着伯爵的眼睛望向那幅富jian义薄大师的名作,据说这位素有鬼才之名的大师少年成名,青年时期就已经名扬整个亚尼法尔大陆,步入中年后更是不得了。但是这位大师显有作品流传于世,是因为这个大师虽然技艺炉火纯青,却有一个陋习,那就是无以伦比的懒惰。 据说,如果不是他打麻将的时候输了生活费,就不会画下眼前的这幅名作《劣人X劣人》。 看着那画作上凌乱如同草稿一般的线条,我不由赞叹道:“大师的作品就无以伦比,多么充满张力的画面,多么粗犷的线条,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了这鲜活的形象。将抽象派和写意派的意蕴发挥到了极致,力透纸背啊,让人不禁感受到大师在创作出这幅画作的时候,内心的不甘与悔恨,愤怒与孤傲,将主人公挣扎于命运,绝不屈服的精神传递到每一个欣赏它的人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这话说完,多尔森爵士扭过头来,一脸吃惊的看着我。 “没想到你年纪虽轻,但竟然对画作一道有如此深的见解,”说完这句话之后,爵士又扭过头去,细心地观赏者画作的每一寸:“你说的很好,富jian义薄大师画作总是展露出一种澎湃向上的激情,让观看它的人有一种超越时空的感悟,这与美无关,这是一种灵魂的共鸣。世人皆说这位大师是因为懒惰,才不愿留下更多的作品,真是可笑凡人的虚妄,竟然看不懂大师寥寥几笔之中的意蕴和深意,仅此一幅画作,虽如同草稿一般凌乱,但当世之中又有几人能够达到,并非大师偷懒,而是大师的一出手,让世人都蒙尘。” 好一番慷慨激昂的论调,我再抬头去看那幅富jian义薄大师的画作,依旧是像屎一样纠结在一起的线条,我觉得自己7岁时画的图画都应该比这个更好一些,但是,这一定是我对艺术的理解不够。 不过没关系,作为一个头脑精明的大商人,自然了解如何应付这群狂热的爱好者,只要靠忽悠就可以了,这对于我达鲁来说,可没什么难度。 我和多尔森爵士站在画作前有讨论了近半个钟头的时间,画作之间的共同爱好让我们迅速地拉近了感情,而多尔森爵士的脸上也少了一开始的提防和客套,他兴致高昂地让侍从们取了了珍藏的酒,和我共饮。 “没想到达鲁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深刻的理解,不过画作虽好,咱们还是该来谈谈正事了。”或许出于军人的习惯,多尔森爵士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把话题扯回了正题上,“你送我的另外两件礼物,可一点都不比这幅画便宜。” 事实上,多尔森爵士话中所指的,就是我连同画作一起送给他的一袋小麦,和一袋面粉。 大家或许都能一眼瞧出来,这是有寓意的。 小麦的话代表着粮食,而面粉,代表着我有加工的手段。 咦,你说两者的意义是一样的? 不不不,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大家可能都能明白,斯科纳威尔公国缺粮,所以我从艾森德带来的粮食对他们的重要性,但大家可能忽略了一个问题,面粉是小麦研磨而成的,是制作面包等等一系列主食的材料,事实上,研磨越细腻的面粉制作出来的面包就越松软美味,这几乎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吧? 但是,事实上,即便有了麦子,真正加工起来也并不是这么容易的,因为这当中存在着损耗,如果只是普通的人家,粗粗的研磨一遍麦子,就可以吃了,当然,用它制作起来的食物甚至夹杂着谷壳,而如果是想要提炼出纯净的面粉,那就需要好几道工艺的精磨,而其中损耗的部分也就会增大,也许一大袋的麦子到最后只能变成一小撮的面粉。 当然,从实用廉价的角度来说,自然是多的那边要好,但是,你不会指望那些骄奢yin逸惯了的贵族,也跟贫民吃一样的东西吧? 事实上,因为国内战乱的缘故,斯科纳威尔公国的粮食奇缺,所以境内这些贵族的生活也变得不那么体面了——这还是我给他们蒙了一层遮羞布,而如今的斯科纳威尔公国的贵族,放到和平的科斯洛维奇王国去,还比不上小地方的地主豪绅呢。 这也就不难想象为什么多尔森爵士会急于见我的原因了。 由此可证,这次的测验在我看来本就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公爵和他手下已经缺粮缺的跟什么一样了,下层的平民饿不饿死我们不去说,贵族虽然饿不死,但我觉得他们一定好久没有吃过一顿松软可口的面包了,当你把食物送到一个饥饿者的面前,将物资送到一个奇缺的国家面前,他难道会拒绝? 这不是脑抽么? 其实这个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既然我来了,真正重要的就是我达鲁能够从诺罗门大公这里得到多少的好处。 既然谈到了正事,我也收起了之前嬉笑逢迎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 “爵士大人,不瞒你说,这趟我来斯科纳威尔公国,就是想要跟你们建立起长期合作的。” “达鲁,既然你这么明白的说了,我能不能询问一下,你有多少的货源。” “这就要看你们的需要了,我们商人一向都是以顾客至上。”我不动声色地说道。 “哎,我也可以跟你开诚布公的说,达鲁,公国现在就缺粮食,钱什么的都好说,关键就是你能够搞多少的问题。”多尔森爵士叹了口气,他到底是个军人,而不是一个商人,他不明白自己的话在一个精于算计的商人耳朵里是多么重要的信息,不过,仔细想想这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斯科纳威尔公国的烂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是个人的基本都知道。 我很清楚多尔森爵士这么回答我的原因。 因为他把我的定位根本上的搞错了,事实上,替斯科纳威尔公国运粮的不可能只有我一个,或多或少,都有其他国家商会的势力参与其中,而在西索马维海域海盗日益猖獗的现在,公国的输粮重心已经转移到了北部——尽管公国北部的两个国家并不以产粮著称。 而他一听我说自己来自科斯洛维奇和艾森德的时候,很显然,他把我当成了那些靠偷渡过来的投机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