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不要误会。 这倒不是这些可怜的佣兵跟我在耍小聪明,而是这个匣子本身,拥有一层魔法的禁制。 这在魔法师之间很常见,当他们为了确保自己的秘密不被人知道,通常都会用这种方式保密。 如果这么说明也许让你还是无法理解,那我们就换个说法。以前也介绍过,所谓的魔法构纹,其实就相当于一段程式,魔法师不断的在当中添加指令来达到他所需要的效果,而运用在这里,就好比法师打造的一把锁。 你可以用正确的钥匙去把锁打开,也可以用类似萨克和伍德伦兹他们的方式巧妙地把锁给撬开,或者,干脆找一块石头,把锁给砸了。 关键是你选择什么方式来达到这相同的效果而已,不过魔法师通常都很聪明,他们在设计这把锁的时候就会想到自己的秘密落到别人手里的可能性,所以禁制通常还有另一层效果,就是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毁灭掉里面的内容物——就比方说我刚才所说的暴力解锁。 这直接的结果就是以现在我的手段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这个匣子,哪怕交给小家伙也不行。 我手中把玩着这个黑色的匣子。 “你们的雇主是什么人,他让你们把这个东西交给谁?” “我们并没有接触过雇主,请相信我们。”那小伙的眼神中充满恳切,苦苦哀求,“这件事说起来也有些离奇,是一个蛇头把任务介绍给我们的,当我们接受下来之后,他让我们去旅店等着,自然有人会把东西给送来,而等我们回到旅店的时候,东西就已经在了,而且附带着我们这次行动的七成佣金,剩下的三成尾款说等我们完成任务后再付清。”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是说,如果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你们又是如何确认这次任务行动的?” “如您所见,他留下了纸条。” “是的,和匣子还有佣金一起。” “能给我看看吗?” “……抱歉,因为我们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在确认之后就销毁了。” “这是个不错的习惯,可以免除别的同行或是其他人从中得到你们行动的踪迹,以绝后患。” 那群佣兵有些捉摸不透我话中意思的对望了一眼。 “别怕,我会信守承诺放你们一马,在你们回答完我所有的问题之后,别着急,剩下的问题已经不多了。” 我的话并没有让他们开心起来,或许是喜忧参半,忧的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会不会履行诺言,喜的是他们的眼前好歹有了一线生机。 但我们都不得不承认呢,能有机会总是一件好事。 “那么,这个匣子你们预先是打算交给谁的?” 小伙张了张嘴唇,却被边上的那个独臂家伙抢了先。 “高山矮人,库里斯矮人的国王。” “库里斯,你是说马尔帕森-库里斯?” “是的,怎么了吗?” 呃,那还真是有趣。 “不,没什么。” 恰恰相反,事实上几天前我还见过他本人,对了,你也记起来了对不对,就是在矮人的地下城,那具在国王大厅的无头尸体。 毁灭的王国,送给国王的礼物。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性,兽人他们在抢夺的,就是这个玩意呢? 当然,按照正常的思路来思考,这无疑是可能性最低的一种主张,但是不知为何,我却无法将这个观念从脑海中移除。 不过,这不是现在该讨论的重点。 我对向那些企企以盼的眼神。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能够保守到过这里的秘密吗?” 当我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能。” “我保证!” “很好,”我点了点头,“那么来对一下口径吧,你们从没有来过这里,途中遇上了兽人,九死一生。如果有人问你们任务如何,就说——国王他确实收到了你们的东西,没问题吧?” “没问题!” “很好,我的勇士会护送你们当中的三个人离开这里,你们决定好了之后,立即就可以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 刚才的欣喜还没有在他们的脸上褪色,但现在已经露出一脸疑惑。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 “不,可我们有四个人……” (还活着)。 “是这样没错,但你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选择留下来,作为不会出卖我的保证,即便这并非出于他的本愿,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全都留下来,作为奴隶和苦役,直到死为止。” 我的话就像是毒药,在他们的心中慢慢滋生了,发芽。 “我只要答案,奥巴马,你留下负责这件事,送走3个人,带剩下的那个人来见我——我不会无期限地等待,只给你们三十分钟,如果决定不出,那就所有人都留下吧。” 鉴于奥巴马并没有萨克那么好的领悟力,我在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小声地嘱咐一句,他冲我恭敬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我出了门。 当然,小家伙也跟了过来。 我们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向我居住的那个新建的木屋,我决定再将我昨天做出来的爆破雷改良一下,它的稳定性不是很好,毕竟是艾森德王家图书馆里找来的资料,缺失严重,自己实践的话可是需要相当的耐心和时间。 这路上,小家伙问了我一个很有建设性的问题。 “为什么要杀掉他们?”(精灵语) 我知道他听到了我对奥巴马说的话,所以想要问我,那些人明明是我的同类,为什么我还毫不犹豫的对他们痛下杀手,事实上,无论他们之中谁要离开,都只剩下死路一条,只有那个被留下来的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答案很简单,我既非什么良善之辈,而且我也绝不信任他们,与其要将自己的安危交给别人,不如一开始就把这个危险爆发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当然啦,这些东西你不能跟一个小孩去说,别人会说达鲁带坏小孩子的。 我摸了摸他的头。 “安菲,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好人和坏人的界定其实是很模糊的。” 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他没有听懂。 “那我问你,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精灵语) “为什么?” “因为达鲁一点都不可怕,不像他们一样,害怕我,躲着我,憎恨我。” 或多或少,在这些天的相处下来,我已经感受到了小家伙的身份上的特别,不,这并不是说他是黑暗精灵的特别,应该怎么说呢,感觉哪怕是在他的族群当中,他也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具体的我还说不太上来,因为每一次他透露出来的信息都不多,而我也没有刻意去问过他。 “你喜欢我吗?”我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问道。 他眨巴着眼睛,有些害羞,但认真地点了点头:“喜欢。” 我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但是安菲,即便是你喜欢我,认为我是一个好人,但是还有更多的人会认为,我无关紧要,或者是干脆讨厌我,憎恨我,就比如说刚才那些被我下令处死的人,就绝不会对我心怀感激的。”我顿了一顿,尽量的想要把这个道理说得浅显易懂一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不是神明,不够聪明也没有太多的力量,面对选择的时候,只能尽我所能的去保全自己以及自己身边所重视的人,哪怕那样做会牺牲掉别人,哪怕会为人不齿,被人憎恨或看清,甚至与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惜——我只是以我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活着而已。。” 小家伙的眼里仍旧是茫然,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再多说什么。 回到木屋之后,我就开始继续我的工作。 当初在艾森德的时候,为了造出安格罗斯的光晕,顺便在国立王家图书馆里借了不少炼金相关的书,只不过这些书籍跟我现在搞的爆破雷一样,都是记录不完全的残本——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是提供详细制作过程的炼金术,那么就不可能让一般人借阅了,就算有,也必须是最高身份的人才能阅读的了。 拜此所赐,想做出来,就需要大量的实验过程,将记录当中缺少的部分补齐,或者想办法用别的方法来替代。 就在我打算用黑篁代替木屑,然后灌入硝石粉尝试一下爆破威力的时候,有人叩响了外面的门扉。 我很快意识到了他们已经决定好要留下的人选了。 小家伙去打开了门,而最先进来的奥巴马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啊,你们或许对他都没有印象,没错,那三男一女的组合当中,这是全程一个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的人。他的外貌也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普普通通,蓄须,两眼无神,我是说,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是自愿留下的,还是他们选你留下的?” “有什么不同吗?”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慵懒疲惫。 我的视线直直地望着他,他就像放弃似的摊了摊手。 “波克有两个年幼的女儿,霍德年纪还小,雷思琪是个女人……他们都有惦念的东西,而我孤家寡人,死不足惜。” “你叫什么名字?”我倒是觉得有趣了。 “德莱文。” “很好,那么德莱文,你刚刚做了一个聪明的选择,让你逃离了死亡的命运,但接下来,你立即又要面对第二个选择。”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对波克他们……” “我觉得你我之间不需要再拐弯抹角,我从你慵懒的眼神中看出了隐忍,平凡的外表下潜藏着狡猾,你刚才在我问询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而是一直在偷偷地观察我,当你发现坐在首座上的那个野蛮人强悍,狡猾,狠毒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根本不会放过你们,所以你选择留下来赌赌自己的运气,看能不能借机逃走。” “你胡说,我没有!” “还是你的目的是它?” 我把黑色的匣子摆在了桌子上显眼的地方。 “……” 那双眸子突然精光四射。 “我劝你不要随意尝试,不然,我的勇士会轻易地捏断你的喉咙,就像折断树枝那么简单。” 德莱文谨慎地看了一眼身边小山般高达,俯视着他的奥巴马,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很简单,因为整个故事欠缺条理和合理性。为什么你的队员,我是说他们难道一个都没有产生怀疑过吗?神秘人交给他们任务,将一个有着高等禁制,目标又是矮人国王,明显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交给一群素未平生的佣兵?还有比这更荒诞的情节吗,好吧,就算他愿意,谁来保证这些佣兵不会带着这个匣子跑了呢,总得有个人管着吧?” 我看着德莱文的脸色越来越差,不客气地说道。 “好了,告诉我,实情是什么?”我眯着眼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整排的药剂,“相信我,如果你愿意,我们有足够多的时间尝试到你说出真相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