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 都是我从凯文的口中听来的,具体怎样谁也没谱,但是从那些埋伏在回程路上的刺客,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悬挂在城门上的尸体这一点来看,凯文口中的故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这是婚礼结束后的第二天,艾森德的王宫。 这里是用餐的房间,室内只摆了一张那种贵族都很喜欢的长桌子,我和凯文分别坐在长桌的对面,之间相隔了大概七八米的距离。我无法想象究竟是谁设计出来这么蠢的桌子,如果要摆满宴席的话那岂不是要绕着桌子跑一圈,不过凯文想到了完美的解决之道,那就是吃牛排。 每个人只有一份,那就不用争了。 什么,你问我们为什么不坐桌子宽的一侧,这不是废话吗?我腰间披挂的长枪早已饥渴难耐,好想射点什么。 当然了,考虑到城门上还挂着一排尸体,而现在还是对方的地头,都已经忍了这么久,也就不急于一时。 “怎么没有见到你老婆?”我切了一块牛rou放进嘴里,一边问道。顺便一说,牛排的味道不错。 “因为达鲁老大你对女性的吸引力实在无以伦比,就连我这个男人都忍不住被你吸引视线,所以还请允许我在这件事上稍稍藏有一点私心。” 唔,虽然这家伙后半句话是多余的,但这个理由可以有。 “不过我倒是有一个疑惑。” “是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执意于婚礼?”我不免看了他以及站在他身侧,已经换上一崭新骑士服的伍德伦兹一眼,“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引君入瓮的方法不是有很多么,为什么一定要把艾尔瑟琳牵扯进来?” “实际上这跟达鲁老大你有很大的关系?” 我倒是真奇怪了,如果凯文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一点都不感觉到奇怪,但把话题引到我身上来,不太合适吧? “哦?那我倒要听听看为什么了?” “艾尔瑟琳公主对您一往情深就不必多说了,但你选择冷淡对待和伤害来面对她的感情,于是当时我就跟她说,‘公主,我有一个主意,咱们要不要来试试达鲁老大的真心?’结果她就答应了。”看到我像是吃了反胃食物一样变成了猪肝色,凯文真正开心地笑了起来,随即摊了摊手,“当然,在这事上我也有一些私心,我和冰……我的妻子情况有一些复杂,她的身份一般来说作为皇室是不会被艾森德贵族接受的,所以干脆就利用这个机会,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结果木已成舟。” 所以你倒是让我见新娘啊。 “异族?” 我很快想到了这一条。 坐在我对面隔了老远的凯文面上有些玩味,但他最终还是承认了:“可以这么说,但是对我来说,她永远是最重要的。其实你们已经见过面了,冰蓝,达鲁老大还记得吗?” “这不是你那头骑龙的名字吗?” 我一愣,冷汗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这货竟然扭曲到了玩人兽吗? 这是个何等的变态啊! “虽然看你的表情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不过无所谓了——达鲁老大,你不觉得是时候来谈谈正事了吗?” “好啊。”我也放下了刀叉,整理了一下礼服。 “我手中的这一份是艾森德的贸易协议书,允许贵族商人夏尔-凡多姆海恩男爵以及其下所属船队在王国内自由贸易,同时将艾诺瓦商会全权移交给他的合约书,你认为如何呢?” 凯文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交给了身边的伍德伦兹,由他送到了我的眼前。 “不错。” 但我也只说了这么一句,继续看向凯文。 “达鲁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贪婪呢……” “谢谢夸奖。” “对于你们被科斯洛维奇海军击沉的那几艘海船我深表遗憾,但是我注意到了达鲁你这些天都在利用伯爵的名义,不断地从军队和贵族手中私贩武器出港,同时大量地建造海船,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呢?” “这些都是我花自己的钱挣来的,我想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答道。 伍德伦兹这个忠心的骑士对我怒目而视,而他的主子也笑的有些苦恼。 “那你总该让我看到谈判的诚意,不是吗,达鲁老大?” “说实在的,你的这一纸合约,是我在你身上看到唯一有谈判价值的筹码,”我拿起那张羊皮纸晃了晃,说道,“但是你一定明白的吧,凯文,这远远满足不了我的胃口。” 凯文没有说话,交错着手指微笑的看着我站起身,离开了座位朝他走去。 “不过,价值姑且不说,但你的身上有一件东西,我个人很感兴趣。” 凯文眯起了眼睛。 “你想要这枚戒指?” 凯文抚摸了一下手指上的那枚宝石戒指,实际上现在的他手上有两枚,一枚是结婚戒指,还有一枚是从鬼面海盗那里夺来,拥有把人禁锢住的神秘戒指。 “你不觉得这枚戒指戴在你的手指上有些碍眼了吗,毕竟有一颗这么重要的结婚戒指,如果再戴着这么抢眼的戒指,对新娘来说就太没有诚意了吧?” 凯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看着我走进,从他的手指上取下了那枚戒指,然后戴到了自己的手上。 “好吧,这样交易就成立了。” 我往回走去。 凯文在中途叫住了我。 “达鲁老大。” “拒绝也不是不可以,要么拿卢克斯权杖或者王冠跟我换怎么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戒指你拿走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我只想问你一句,达鲁老大,你真的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吗?” 我转过头。 “拥有神秘力量的宝物?” “无可厚非,”凯文点了点头,“但是这个东西只有继承血脉的人才能够发挥它们原本的力量,而如果戴在并非拥有这个资格的主人那里,或许会变成一件不祥之物也说不定呐。” “你唬我?” “言尽于此。”凯文一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过了一会,他才重新开口说道:“现在,我可以当你接受我们的歉意了吧?” “嗯哼。” 对于商人来说,利益才是永恒的。 我点了点头。 “那么就来谈谈正经的吧。”凯文收敛了笑容,“我的人去搜索了伯爵的地牢。” “结果怎么样,找到骨龙了吗?” 凯文沉默了一下,他看向了边上的伍德伦兹,于是接下来换了一个话事人。 “没有,但是我们找到了收集魂器的残骸,和巨大的培养液容器……你说的应该不是假话,但是有人早我们一步,带走了骨龙。” “是谁?”但从伍德伦兹的视线当中,我找到了答案,“你们怀疑是我?” “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真的是达鲁老大你做的,我只能更加崇拜你了——事实上,这不是唯一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 “我想你们一定也找到了我复刻的安格罗斯的光晕,啊啊,不过你们倒是懂得如何停下它,我本来觉得你们应该更慌张地来找我的……” 凯文和伍德伦兹面面相觑。 “怎么了?” “我们确实找到了装置,但装置本身已经事先被人停止了,我们请专门的炼金术师看过,他们说这个装置上的内核被人取走了。” “顺便一说,那些王国炼金术师对你的评价很高,达鲁老大。” 但我无法对于凯文的调侃一笑置之。 “你说什么?不可能的……我明明在上面放置了龙精石的!” “看来真的不似在说谎呢。” “也许是哪个正义英雄默默地在背后解除了艾森德的危机吧,说不定是真正的勇者呢……不过也有可能,是更加麻烦的生物。” “你说什么?”因为隔得距离太远(8米),我不可能从桌子的这一边听到凯文的喃喃自语,但是我有预感,这件事情似乎还有隐藏的内幕。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仿佛被人从暗处盯着后背,被人算计的感觉。 “没什么,”凯文很明显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信息,但他不愿多提,“我是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达鲁先生,你们今天就打算要离开艾森德了吧?” 听凯文这么说,我叹了口气。确实没有办法和权力者相比,凯文虽然还没有坐上王位,也没有完全接收伯爵死后遗留下的权力真空,但他的耳目遍布整个艾森德,实在不是我这样一介商人能够比拟的。 不过商人也有商人的好处。 “那么,为了庆祝我们和解,事件圆满结束,咱们喝一杯酒吧,我这里正好带来一瓶……” 当我喜冲冲地回头去拿酒的时候,却被凯文打住了。 “不觉得伯爵是一个很好的前车之鉴吗,达鲁老大?” 嘁,这个小心过了头的家伙。 凯文笑的无懈可击,我也没能因此得手,最后解决这个问题的是伍德伦兹,他去取来了一瓶葡萄酒。 “那么干杯。” “干杯。” 我和凯文在自己的位置上,高举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真是豪爽,那么,就……”凯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突然一滞,他脸上还是露出了苦笑,“什么时候下的毒?” “刚才摸了戒指的时候,就在你的手上抹了点醉崇花的粉末,吸入这种花粉是没有作用的,但是和葡萄酒混合在一起的话,就会将酒精的作用瞬间放大几十倍,结论就是你没有中毒,只是单纯喝醉了。” “你这个卑鄙小人,我们不是已经谈妥条件了吗,你究竟还想要什么!?”对我爆发不满的是伍德伦兹。 但我对他丝毫不在意,而是从腰间拔出了早已上膛的长筒火枪。 “还记得咱们在摩尔纳海港的时候,你对我转达老怀斯的那句话吗,凯文?” “你杀不了我的,达鲁,一旦开枪了,你就无法再从这里走出去。” 我知道他说这话的理由,因为外面全是他的士兵,但是,我毅然地扣动了扳机。 “我和你的帐已经清了,但我大哥安洛斯,托我向你问好。” “嘭!” 枪响声轰然响起,但是凯文说的没错,有伍德伦兹在,我杀不了凯文。 但是,挡下我那一枪的伍德伦兹,却挡不住从大殿死角里射来的那一枝铁箭。 伍德伦兹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了,刚才的枪击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而萨克的箭从来就是以快,狠,准著称! 不过凯文确实没有辜负了我对他的期待,即便是酒精让他脚步虚浮,视线模糊,但他凭借的本能,竟然还能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夺下了那支快若闪电的铁箭。 但是没等伍德伦兹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铁箭的尖端打开,一支细针顺着原来的轨迹,刺进了凯文的左眼。 这一切,全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卫兵!”伍德伦兹已经不再顾及什么条约,放声大喊了,“有刺客!” 而我,抓住了萨克从天窗上放下来的那根绳索,朝着捂着左眼一脸苦笑的凯文鞠了谢幕礼。 “那么,期待下次的合作,艾森德的新国王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