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这里是哪?” “这里已经是斯科纳威尔境内了,是个名叫艾伯丁的小镇,不过距离赛特斯港口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这样已经足够了,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去赛特斯。” 对于我的话,安洛斯笑得不置可否。 “达鲁你一定不常来这里,或者说你根本就不了解斯科纳威尔公国吧?” “这……” “这里的情况可比西索马维海域复杂多了,你要面对的可不只有神出鬼没的海盗和喜怒无常的大海,这里到处都是吃人的军阀,饥饿,疾病,贪婪与犯罪,每一样都会要了你的命。在这里就算你有钱也不代表你能买回自己的命,而恰恰相反,这是引来饥饿狼群的香味,而且这里内陆的交通可以说是被完全被断绝了,如果你要用你的双腿从艾伯丁走到赛特斯,那最少也需要6天,而且你得保证,在这些天数里,你有足够的幸运,躲过那些随时会吞噬你生命的饿狼们。” “那我该怎么做?”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最理想的情况就是放弃这条海航线上与斯科纳威尔公国的生意,老老实实地呆在科斯洛维奇本国,或者开拓其他航线才是正经的意见,不过以我的身份来说,说出这样的话就等于赶跑了照顾自己生意的客人呢。” 周围的一众海盗都笑了起来。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们也有自己要忙的活计,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按你们商人的话来说,就是事前打点好一切,才能敞开门来安心地做生意。” 安洛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没有在笑。 “那么,对于那个海盗古怪的法术,你们有什么对策了吗?” 安洛斯端着酒盏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莫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倒不像是在打马虎眼。 “如果想的出来也就不用在这里窝着了。” “我说老大,那个鬼面七兄弟真的有传闻里说的那么邪乎?”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信。” 安洛斯盯着手中酒盏的眼睛半开半阖,像是凝视着酒盏中浮起的影像。 那么一个大活人毫无预兆地当众自杀了,就算现在回想起来,那场面依旧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 “最头痛的是不知道详细情况,就仅凭昨天晚上表现出来的那一点,我们的了解还是太少,如果能够知道它的使用条件,具体的效果,或许还能够想出应对的方法。” “那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脱口而出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我想起了刚才多帕和布冯两兄弟,争吵不休的就是为了这个。 不过从安洛斯的神情来看,他其实早已拿定主意了。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接下来恐怕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我已经让村里的老少妇孺都暂时到安全的地方去避难了。鬼面海盗团里有我们以前的人,所以要找到我们的据点对他们来说并不算难,不过鹿特斯群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果非要躲着不见人,想要找到也绝不容易。” “现在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应付鬼面海盗团了,他们这次看来是吃了称砣铁了心,就从他们突然像疯狗一样袭击了我们的据点,就可以看出端倪了,不过他们是有恃无恐吧。” 萨克说话的同时,又在我的空了的酒盏里加了点酒。 “可恶啊,那帮家伙明明有些人还是从我们鹿岩里出去的!” “如果能指望那群背信弃义的家伙,还有什么不能指望的?” 相貌极其相似的两兄弟发出了相同的抱怨。 我摸了摸下巴。 “这样看来似乎你们和鬼面之间还有不少的牵连在里面啊?” 萨克看了一眼安洛斯,红发的美男子只是把酒盏放在微笑的唇边,然后一饮而尽。 “我相信命运的指引。” 萨克点点头,把话题继续了下去。 “达鲁兄弟,你知道吗,如果放在三年以前,说到西索马维的海盗,你问起附近10个海上商人,他们都会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思索着萨克话里的意思,也就是说,在三年以前,海盗们还没有形成如此规模的组织吗? “那时候,有一艘落难的海船,从遥远的东方驶来,却意外地在鹿特斯群岛附近触礁沉没了,而当时运送的货物,则因为浸泡了海水,就算打捞起来,也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即使船上的海员和船主侥幸获救,但因为这笔生意是背负了全部身家性命的,所以可以说,他们在船沉没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一切,心灰意冷,自不用说。 “但问题就出在,之后要怎么办?事实上,人是一种愈在逆境中愈能够激发出求生本能的生物,而且这些还是能够把身家性命压在一场听天由命的豪赌上面的人。 “经过一番消沉之后,海员们也兴起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念头,期望能够在新天地里重新开始。不过难题接踵而至,鹿特斯群岛附近海域虽然海产丰富,但实际上并不适合作为渔业发展,一个是因为它本身所在的原住民是一群从海难中落地生根的遗民,可以说和文明繁荣这些词汇相去甚远的存在,与他们的交易几乎都是以物换物的形式完成的,而海岛附近遍布的浅滩和礁石,要捕鱼的话就得去更远的深海,其次,鹿特斯群岛上面全都是密林,而耕地却很少,也无法依靠种植粮食生存,达鲁兄弟,你猜猜看,这样的情况下那群海员想到了什么办法来谋生?” 萨克只是想让我顺着他的话把事实说出来罢了,因为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所以成为了海盗吗?” “没有什么比抢夺的利润来得更大了吧?” 安洛斯的这话如果换了人说,或许有些讽刺的意味,但他自己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是在寻常不过的职业了。 就以“利”字来说,同为商人的我也赞成这一点。 这世道,无本生意总是最赚钱的。 比如说税收,借贷等等,如果不计算风险的话,还要算上偷盗与掠夺。 “一开始的话,只是小范围的,但是生意就是这样,你的本钱越大,所涉及的范围与渠道也会越宽广,这个时候,就算你不找别人合作,别人也会盯着你的口袋希望分一杯羹,海盗也是一样。和正规的军队相比,海盗可以说是自由散漫的组织,没有条条框框的纪律,所招收的人手不限,一开始的时候只有最初的海员和一些向往外面世界原住民里的年轻人,但后来,渐渐变成了罪犯,流亡者,逃税人以及落难者的聚集体。这里就不得不说回鹿特斯群岛的位置,因为他离得斯科纳威尔公国并不远,所以很多海盗其实都来自这个国家。” “顺便一提,我和安雯就是斯科纳威尔公国出身。” 安洛斯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我微微一愣,我一直以为安洛斯坐到海盗头子的位置,至少也该是原班人马之一才对。 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安洛斯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很邪魅,但倒找不出让人讨厌的感觉,至少比朱利安那种不知真意的笑法好太多了。 “不过,我对斯科纳威尔公国没有什么好的回忆,童年也可以说是在饱尝冷暖中度过的,我对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一般我如果知道对方是斯科纳威尔公国的人,我只会抢的更狠一些。” 萨克看了安洛斯一眼,继续把故事说了下去。 “事实上,由于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注入,最初的血脉已经非常稀薄了,但是以船员为主的那帮人还固执己见地坚信自己是这个团队的领导中心,与那些不服从管束与渴望暴动的恶徒产生了裂痕清晰可见,但由于日子过得还不错,所以大家就一直忍着。直到一年前,这个微妙的平衡被打破了。” 萨克在这里顿了顿,就在我猜测是怎样事态发展的时候,门口有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捧着大包小包,一头红发似火的少女,自然是海盗头子安洛斯的meimei安雯,而处在她身边啃着面包进来的黑发丽人,则是夏雅。 “怎么样,购物愉快吗?” 安洛斯最先朝着meimei和夏雅露出微笑,看到萨克一声不响地低头喝酒的模样,我也知道这个话题就算到此为止了。 不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安雯露出了无所谓的笑容,她耸了耸肩,肩头的红发也跟着摇摆。 “这群当地人真把我们当成财神供奉起来了,不过不景气到这种状况也着实让人为难呢,我用一些食物和香料换了一些日用品回来。” 我瞅了一眼安雯手里的大包小包,凭着少女瘦弱的身板却能拿这么多东西,多少让人有些出乎意料,但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仅从刚才安洛斯和安雯只言片语的对话看来,我就已经可以确定这座名叫艾伯丁的小镇,应该就是安洛斯他们出手销赃和采购必需品的一个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