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殓分小殓和大殓,小殓是给死者拭擦身体、穿寿衣,大殓则是将死者的尸体装入棺材,封棺就算是亲人与死者生离死别了。 阿海听到则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三叔公带着八个人进来.他们八个人是负责抬棺材的,也就是抬棺匠;;他们自己称自己是八仙,有些地方叫八金刚,地方不一样,叫法也有差别;对于棺材,他们称之为灵枢、或者龙枢。 八个人长相间都有些奇特,大都属于面相偏凶的类型。 我了解抬棺匠的讲究,说面丑的人对棺材有先天优势,比如会镇住某些邪祟之类的说法,老祖宗传下来的说法,至于真假,我们也说不准。 我从八个人的面相上,看出他们都积有不少阴德,其中以最年轻的那个抬棺匠尤其突出。想必是为死者抬棺材积攒起来的。 八个个抬棺匠当中,我看到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抬棺匠,因为面容在八个人当中,并不算是特别凶相,又年纪较小,所以在他们当中相当显眼。 这个年轻人似乎感觉到我在看他,他抬起头看向我时,脸色沉了沉,然后将头扭向一边。 就在我奇怪时,阿海的女友艳梅走近我旁边,将我叫出灵堂,并拿出一个大红包给我。 这个红包有点突兀,我没有接,而是直接问她,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艳梅将红包直接塞我怀里,小声说,一会能不能让我代替她帮大伯婆穿寿衣? 我直接拒绝,将红包还给她,说这种事情外人代替不了,只能你自己去做。 艳梅见我不答应,就直接来硬的,说我知道你叫秀才,因为上高中,家里借了很多债,红包里面是一千块钱,就给死人穿个寿衣,几分时间赚一千块,算你走运了,别装什么清高? 看来艳梅找我之前查探过我的事情,她说的没错,一千块钱对我来说,确实数目不小,但是我知道,丧事的规矩很多时候不是钱的问题,除了规矩,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尊重死者。所以我直接拒绝了艳梅。 我以为她这回死心了,但是,她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说害怕死人,又说了大通好话,最后说,瞧你眉清目秀的,如果没交女朋友,回头给我介绍她一些小姐妹,保准样貌漂亮;但要我先帮她这个忙,又说怕对着死者会染上霉运之类的。 我已经对眼前的艳梅没有丝毫的好感了,便冷冷说道,用不着你介绍。 在我转身离开的一刻,艳梅在后面嘀咕:不就是一个穷吊丝,脑子这么固执,活该你穷一辈子! 这时候,一个人走过来,正是刚才八个抬棺匠当中年纪最小的那个,他冲我赞赏地点点头,然后毫不客气对艳梅说:“丧事最重要的是尊重死者,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就没资格参与到丧事上来,他做得没错!反而是你,身为死者的亲人,却因为忌讳所谓的霉运,企图逃避该做的事情,对死者不尊重,不单他不会帮你,整个灵堂内都没有人会帮你,因为这是丧事上的规矩。” 年轻抬棺匠看着年纪不大,说这些话时,神情却是无比的认真。 艳梅望了望我们两人,恼怒地说,哼!不帮就不帮,废话这么多,有病吧你们!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不知道是另外找人还是其它的什么? 这时,负责丧乐的喃斋佬开始吹吹打打,一时间唢呐声与铜锣声齐响,然后入殓仪式准备开始了。 回到灵堂后,李淳罡已经换上道士袍、戴上道士帽,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我注意到灵堂内看不到艳梅的身影,就问身边的阿海:“你媳妇怎么不见人?” 阿海抬起头,也扫了下灵堂人的人群,支支唔唔说:“她可能不舒服……”便没有了下文,显然对于艳梅的逃避,他也无可奈何。 这时,李淳罡已经开始以拉长的声调念净身咒:“老亡人你要听真,给你洗脸水尚温。梳头洗脸净了身,西方大道不涨身,魂归极乐入仙班,留下真身旺后人……” 在李淳罡念净身咒的同时,阿海上前去给大伯婆梳头、洗脸,拭擦手脚、穿戴寿衣等事项。 净身咒念完,阿海也刚好做完这些事情。 随后李淳罡走到死者身前,取出一枚外圆内方铜钱,这叫做压口钱,寓意死者含着金钱离世,企望下辈子图个好出身;又解开原来系在死者双脚上的丝绳,在丧事上又叫绊脚丝。 接着就准备移尸,因为此时是凌晨,也没必要遮光,这个过程,要由长子抱着死者的头部,其它的亲人帮忙扶尸,移入棺材。 大伯婆只有阿海一个儿子,所以头部也只能是他一个人抱,而其他的亲人也没在场,他叫了声李淳罡,说想叫个人去找下艳梅,帮忙扶尸。 李淳罡脸色冷峻,显然是刚才入穿寿衣时没见到艳梅,心里生气,摆摆手道,时间不等人,莫误了吉时。然后也没叫人去找人,又招呼四名抬棺匠帮忙抬死者的手脚和身体。 大家就绪后,李淳罡开始念入殓咒:“离开灵床住新房,亡人辞世奔西方。天有玉柱地有梁,生安亡稳世世昌。早登极乐修正果,入殓后代大吉祥……” 与此同时,另外的四名抬棺匠也忙开了。 两名抬棺匠各拿一柄斧头,站在棺材两边,是镇煞之意;防止其它邪祟捣乱生事端,等待李淳罡念完往生咒。 封棺前的环节亲人不能哭,否则会引起死者对世间的留恋。 白天李淳罡偷偷问过我,阿海对死者感情如何? 李淳罡的意思是他是看到阿海哭得伤心难过,但是因为时间有限,没看出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 我不奇怪李淳罡会这样子问,不少人在老人在世时不闻不问,等到去世时,哭得比谁都伤心,比谁都难过;让人真以为是孝顺人。 至于说阿海是不是真的孝顺人?我不好下结论。 我只说阿海是大伯婆的独子,从小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一个农村妇女还供他读完大学,其中艰辛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而大伯婆是他在世上唯一一个血脉相承的人,真伤心还是假难过?我真的不知道。 李淳罡沉默半晌,然后和我说,晚上封棺不能有哭声,否则会出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