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脸皮不够厚,自然有够厚的出来帮衬,这便是身为衙内的一大好处:有人帮闲。一旁转出知府阮大城,咳嗽一声:“高应奉说得不错,此女乃是重要人证,不便押入大牢,须得寻个处所安置。杭州馆驿尚有空房数间,以本官看来那里却是合适”,说着转头看看高强,胁肩谄笑的样子连见惯了官场嘴脸的高强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高应奉眼下恰好在那里居住,便代本府看管一下这人证如何?” “我咧,这你也能胡诌的出来,i真是服了还是老的辣丫!”高强心中不由不感慨,自己的道行还是太浅了,不过就坡下驴还是会的,当即敬谢不敏,抬手命几个亲兵将橘氏二京带走了。 如此一来,都监府这头算是底定了,各处暂且有朱氏家将配合知府衙门的人接管,朱冲“强忍丧子之痛”,自去拍阮大城的马屁不提。高强不去管陆谦杨志如何收拢人马,准备下一步的行动,几步抢到石秀身前,急急问道:“石三郎,事情办的如何?圣女可曾救出?” 石秀见问,先跪倒在地,口称“衙内恕罪,三郎办事不力”。把高强可吓得不轻,我不远数千里来到东南,又费了无数功夫,为了可不是拿办一个小小朱勔啊,倘若摩尼教一乱,大势去矣! 好在石秀接着说的还是个好消息,圣女已然救出,并且看样子也已经愿意出面令杭州教徒散去归家,汪公老佛更已被合围,只是众人不得号令,还没有动手而已。 高强一听大喜:“石三郎行事滴水不漏,克尽全功,真是可喜可贺。何罪之有?” 石秀摇了摇头,回身一指,高强循着他手指望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妇人抱着一个男子身体,默默无语坐在当地,再借着***细看那男子面目时,认得正是石宝,立时吃了一惊。连忙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看时,见石宝双目紧闭,面目如生。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那妇人用一块白色丝巾极轻极柔地擦拭着石宝面上和身上,雪白的丝巾早已沾满血污。连带她身上的白衣也满是脏污,她全然不顾,仿佛石宝就是她在世间唯一要关注的东西。 那妇人散乱的头发遮住了面目。高强急切间看不清楚,便又抬起头来,忽见鲁智深拄着禅杖站在一旁,眼睛望着地上的石宝。颇有急得团团转之势,武松在一旁相陪着,也找不到什么话说。 高强知道鲁智深地脾气,这等样子自己若上前去问话,必定要讨个没趣。不过师弟自然可以拿来欺负一下,立刻站起身来抓住武松就问端详,武松面对师兄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自己所见的经过都说了。 高强听得又惊又叹,想不到石宝这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却为了这女子落得如此惨死,真是可敬又复可叹!也好在刚才没找鲁智深说话,他失手打死了石宝,心情必定奇劣,自己没得去当他老人家的出气筒罢。 走到坐在地上的方百花身前,高强蹲下身去,低低道:“方姑娘,死者已矣,请你节哀,咱们还是商量一下石大哥的后事如何办理才是。” 方百花本是死气沉沉地坐着,这话就好像在深井里投进了一颗大石头,登时激起极大反应,俏脸霍然抬起,眼睛直盯着高强,尖声道:“你胡说什么!石哥哪里死了!” 高强吓了一跳,倒退两步,被许贯忠从后扶住了,正要再想说辞,却听身后一男一女的惊呼,两人喊的却是不同的人名,男子的声音叫:“石叔!” 女子叫的却是:“姑姑!” 高强不用回身,听声音就知道,这除了方天定兄妹二人,还有何人?这两人既然到来,自然少不了一直保护他们的邓元觉,果然身后一声虎吼,那莽和尚已经一阵风般从自己身边掠过,一把抱住方百花怀中地石宝,大叫起来:“石兄弟!石兄弟!” 见到了自己的家人,方百花这才卸下了自己的武装,软倒在侄女金芝怀中,高一声低一声地哭了起来,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刚刚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地寻常女子而已,以后多少春夜清秋,教她独自怎生得黑? 方天定与邓元觉一左一右抱着石宝不停摇撼,方天定早已泣不成声,他自小便跟着石宝长大,学武学农学种胶,就连父亲方腊与他相处的时间也比不上石宝,可说是亦父亦兄的角色,见此惨状如何不悲?真是痛断肝肠,男儿泪到这时也不必吝惜,只管任他一个劲流淌便是。 邓元觉抱着石宝哭了半晌,猛地抬起头来,见鲁智深拄着禅杖立在身前,当时便跳将起来,喝问道:“兀那和尚,我石兄弟如何死地?” 鲁智深此刻也是一肚子闷气无处发,当即粗声答道:“乃是死于洒家禅杖之下!”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莽和尚邓元觉大吼一声,抡禅杖上前就打,方天定也跳了起来,却被武松拦腰抱住,急急叙说事情经过,金芝也被方百花拉住了。 鲁智深也不分辨,实则邓元觉含愤出手,若是不全力招架而去想着解释,恐怕没等解释清楚,自己性命也早没了,当即挥禅杖接架相还,两柄重兵器如同烘炉打铁一般叮当叮当,打的热闹非常。 待方天定听罢武松诉说经过,叫了邓元觉回来时,两人已经斗了好一会,鲁智深固然是汗湿僧袍,邓元觉更是连半边膀子都露了出来。 只是这莽和尚实在是精力充沛,待听罢方天定转述,目标顿时又转向了被围困的汪公老佛,大骂道:“好你个老贼!祸乱本教不算,如今又害死了我石兄弟,贫僧岂能与你善罢!” “且慢!”就在他摩拳擦掌要向汪公老佛冲上去之时,方百花一声喝止,众人看着她盈盈站起身来,向着空无一人的小楼内冷冷道:“大哥,这事你便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