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女王陛下,想见您一面可真够不容易的!”刚一踏进门内,叶诚便像老朋友一样跟林雪寒暄起来,看上去非常之友好。 为了见他,林雪特意把除富振东之外的其他人转移到别的帐篷,过于显眼的用品和食物也统统收进戒指,所以,叶诚看到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陈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叶诚长得瘦弱又白净、斯文又儒雅,就是戏文里那种游园时调戏富家小姐,得偿所愿后又始乱终弃的白面书生,要是搁在和平年代,可能会被腐女奉为“小受”的最佳人选。叶诚当然不会浪费这么具有欺骗性的长相,如果林雪未曾“有幸”被他出卖,肯定也以为他是个懦弱的好人。 他唯一藏不住的,也只有这双眼睛了,哪个善良人的眼睛会这样不怀好意呢? “你有事吗?”林雪扬扬手,让守在门口的杜鹃、任冬月将门帘挑高,皱眉问道。 “这个……此事关系重大,我看,还是不要太过声张的好。”叶诚笑得极为低微,这已经是把林雪放在很高的位置上,以极低姿态来找她商量事情。但他实在不适合这种谄媚的样子,林雪不由回想起前世那张高傲而冷漠的面孔,印象最深的还是他的鼻孔,非常规整的水滴型,黑洞洞的,就像在拿鼻孔瞪人,一想起来就让人浑身不舒服。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很忙。”林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没搭这个腔。 叶诚尴尬地扯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随即仍旧一副和善可亲的笑容,说道:“女王最近确实比较忙,这队伍也扯起来了,娘子军嘛,基地上下谁不知道您的名号……” 林雪可没错过那一闪而过的恶毒目光,心中更是厌烦,便交叉着手臂。环抱双肩,面无表情地问道:“叶股长,您最近很闲吗?难道不再领着那位领导巡视基地了?我想,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跟叶股长您学习呢,不是吗?” 向林雪服软,是因为她是强者,叶诚拉得下这张脸;向杨子昂卑躬屈膝。却是被权势胁迫,是叶诚这辈子的污点!林雪戳中了他的痛处,顿时让叶诚绷不住了,嘴角不再强制性地上扬,刻意佝偻的脊背也挺得笔直,而当林雪淡淡地看过来的时候,叶诚突然把即将爆发出来的怒火“掐灭”。换了副义愤填膺的面孔,对林雪说:“唉,别提了,我早就不干了,哪儿还是什么‘股长’啊!基地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再给这群废物卖命啊!” 这倒是有趣了。 以林雪对他的了解,叶诚对权势很有野心,就算是用钱买个官儿做,他也是百般愿意的。好不容易混上的这个“股长”,还是他各种钻营。甚至出卖自尊给人伏低做小才得来的,现在居然发表这番言论,大义凛然地说什么“不干了”,这其中要是没诈,那才有鬼呢! “是吗?有什么大事吗?”林雪装得很有兴趣,笑眯眯地看着他。 猜到林雪是块难啃的骨头,叶诚已经做好软磨硬泡的准备了,可她竟然这么快就转变态度。倒是让叶诚有些始料未及了。被嘴里的口水呛得咳嗽两声,叶诚抓紧时间,整理了一下思路,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道:“您还不知道啊?现在基地里都吵翻了天了!说‘军队不作为’,‘交税养闲人’,还说基地对外国人实在太过优待,把自己人都撵到条件恶劣的下三区居住,那些外国人,还有谁谁谁的家属,什么都不用做,却能住进衣食无忧的富人区!”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林雪听出了端倪,却仍装不知道。 “哎呀,关系可大了!”叶诚特自来熟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继续说道,“谁都知道,这植物围城的危机,可是女王您解的啊!还有,您原本在富人区住得好好的,要不是为了和我们这些贫民‘同呼吸,共命运’,怎么可能离开那么安逸的生活啊!” “说来说去,都把我绕晕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林雪依然不动声色。 叶诚心里暗骂一声,简直要怀疑她的智商是不是欠费了!自己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难道还要他亲自说出来不成? “唉,基地里已经沸反盈天了,大家都对现在的基地高层感到深恶痛绝啊!现在啊,好多队伍都组织起来了,准备共同抵抗基地的压迫,就从不交进门税开始!但他们是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就缺个领头人,这一些事情啊,少了领头人还真就做不成……”叶诚一边说,一边那眼睛看着林雪,却见对方根本油盐不进,明摆着必须听实话,只能横下心来,咬牙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说出去的,他们知道我跟您有些交情,就让我来跟您商量一下,不知道,女王有没有这个想法,取基地高层而代之啊?他们保证,将会以您马首是瞻!” 林雪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说道:“这样不好吧?我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啊!再说了,我凭什么‘取而代之’?基地高层都是国家领导人,人家安排工作那可是天经地义的,你可别扯上我。” “您这么想就不对了,那是以前!现在基地被这些所谓的‘领导人’搞得乌烟瘴气,收了钱还不办事,把百姓置于水深火热之中,简直活不下去了啊!凭女王您的号召力,那绝对是一呼百应啊!您要做的就是登高一呼,带领我们彻底推翻这个腐朽的领导机构,建立全新家园!” 叶诚的口才竟然这么好,与林雪“促膝长谈”,针砭时弊,列举出数十条“造反”的好处,还向她描述了“从者云来”的壮观景象。这么具有说服力的劝说,真让林雪大开眼界,还以为他只会冷着一张脸阴人呢。这一开讲,叶诚就口沫横飞地劝说了整整半个小时,直到林雪听得头疼,应付了他几句,说“会考虑”,他这才满心欢喜地离开了。 “他带了什么人来?”林雪询问刚把叶诚送出营地的杜鹃。 “两男一女,那两个男的,一个高高壮壮,胖得要死;一个瘦高精壮,好像很能打。那个女的总是低着头,看不见什么模样,感觉应该是个乖孩子。”杜鹃想了想,回答道。 “臭熊、强子,还有……”林雪掰着手指的关节,默默念叨着,若有所思。 富振东全程目睹了叶诚的“秀”,寻思许久,心里突然一颤:“不好,不该让他进来的!” “怎么?”林雪问道。 “按照秦羽超带来的消息,基地对我们的打压已经无可避免,难道你就不觉得这是圈套吗?”富振东一着急就会啃指甲,这个毛病完全是后期养成的,之前看他的指甲都是修建得非常规整的,但现在,他的双手已经没有一片正常长度的指甲了。就象现在,他又把左手食指伸进嘴里,像只小硕鼠一样,悉悉索索地开始啃指甲。 “我不是已经把他赶走了吗?又没答应他什么,不必担心。”林雪安慰道,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口香糖,以转移他的注意力。 富振东含着口香糖,没嚼,忙不迭地摆手:“不对!不论你答应不答应,他都会对外宣扬你‘答应’了——只要他进到帐篷里了,只要他特意安排谁看到了,就能‘证明’你和这件事有关!而且还会借着你的名义到处惹是生非,甚至有可能真的组织一场暴动,到时候,军方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你驱逐出去了!” 恐怕还不止这样呢,等到局面真的乱起来的时候,只要再放出消息,说基地高层都在“暴乱”中丧生,只有何老“福大命大”,捡回一条命,所以“临危受命”,正式走上前台主持工作……这样不是更加合情合理,完全不会惹人怀疑吗? 任冬月一定顿时急了,思前想后,完全不知应该如何规避:“糟了,早知道他有这个想法,那我就应该拦住他,不让他进来!照你说的,我们岂不是进退两难了吗?承不承认都被人当枪使,而且还注定了要背这个黑锅!” “冬月姐,别这么悲观,这不一定是坏事,想暗中捅我刀子,恐怕得再活一世才行!”林雪轻松地笑着,又说,“你把巧妹叫来,我有事情交代给她。” 任冬月答应一声,惴惴不安地走了出去。 “杜鹃姐,你去把大伙儿都叫来,咱们有活干了。”林雪继续笑着,不见一丝担忧。 两人都退了出去,这下换富振东不安了。他环住林雪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合拢的瞬间,这才想起来嘴里还有东西,赶紧没滋没味地咀嚼起来。 “别担心我,叶诚进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好怎么对付他了。”这句话虽然有些夸张的成分在其中,但林雪却显得心有成竹,甚至还俏皮地眨巴着眼睛,别提多轻松了。 玩阴的嘛,谁不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