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戒指里取出一辆自行车，林雪沿着被清理出来的道路向前骑行。路旁的一切飞快地倒退，各色建筑简直就像披上了一层稀疏的草皮，连日的大雨让本就存在的裂缝更加明显，种子掉落进去很快就能发芽。看来，顶多再过一个月，人类在地球上存在的痕迹，就会彻底瓦解了。

军方在基地方圆数公里的范围内架设起多道无人守备的防线，基本上都是林雪曾经开车撞过的那种军工矮墙，结实、坚固、用料考究，但明显是匆忙间完成的，裸露在外的墙体既没经过防潮处理也显然没有任何后续的加工。不知道这种“一次性”建筑是计划内的产物，还是原本的方案被什么突发事件打断，只能草草收尾——不管是那种情况，在林雪看来都是没有必要的——这些墙连普通的百级丧尸都挡不住，更何况是有了脑核的其他高等进化生物呢？

一个小时之后，整个世界终于再也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那些丑陋的临时防线不见了，街道上挤满了生锈的汽车，道路两侧的房子上满是没有玻璃的窗子，黑洞洞的，好像有什么在黑暗里窥视。林雪感到黏黏就在这附近了，所以将车收起来，缓步逡巡。

活人的气息对丧尸而言，不亚于一顿满汉全席，林雪感觉到这里塞满了丧尸，但却没有一只在街上游荡，这让她暗暗佩服起黏黏的管理能力。

突然，她的心脏猛烈跳动了几下，让她呼吸一滞！林雪连忙回身查看，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何时矗立在一栋六层居民楼的顶楼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她。

“黏黏！”林雪毫不犹豫地大叫起来，整座城市顷刻间撤去了死寂的假象。丧尸独有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地传来，简直就像一场环绕立体声的大片。

说它是“黏黏”，但这个站在阳台上的“人”又瘦又小，而且有着非常优美的脖颈线条，明明和那个高大强壮、肩膀上直接扛着嘴巴的黏黏完全不同！

楼上的那个“人”见林雪发现自己了，立刻很兴奋地挥舞着双臂，像猴子一样拍打着手掌，嘴里还发出猫咪一样“呼噜噜”的示好声。用独创的动作表达了对林雪的欢迎之后，它直接从六层楼的高度一跃而下，双手护住头部。膝盖夹在胳肢窝下面，背先着地，跟个球一样骨碌到林雪脚边。

“黏黏。想我了吧！”和黏黏的心灵感应不会撒谎，但当这个“人”真的靠近了，林雪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缩进肩膀里的脖子和脑袋，怎么会重新长出来呢？

眼前这个青灰色皮肤的小怪物只有一米五不到的身高，皮肤闪耀的金属光泽让它看上去有些像机器人。它的脑袋还是扁扁的。脸部轮廓很模糊，五官也不太清晰，像是正在形成之中——如果不是心灵感应，谁能认出这是黏黏啊！

林雪甚至还特意托住它的下巴，让它张开嘴仔细观察了一下，完全没看出任何破绽。看来，有必要牵回去让老教授好好研究一下。

黏黏眼见是高兴极了，绕着她上窜下跳地转了好几圈。小小的绿眼睛竟然闪着泪花！转了好一阵儿，它终于停下来，张开双臂给了林雪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傻呵呵地咧开已经没有那么吓人的大嘴，拉起林雪的手。把她往刚才的那栋居民楼里带。

“怎么了，黏黏？”林雪完全不知道它想干什么。只能任由它领着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想，它的腿竟然不再胡乱摆动，连走路的样子也越来越像人了。

来到三楼的一户防盗门相对完好的屋子面前，黏黏竟然很人性化地右手背后，左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林雪笑它故作神秘，却还是按照指示，将门打开了。

“哇，这，这是……”林雪以为自己顶多会看到一两件黏黏胡闹时的“作品”，比如说残胳膊断腿的丧尸，掰成两段的自行车，或是侧翻的垃圾桶之类的。但没想到，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铺满整个地面的各色脑核！

说是“各色”，其实大多都是金黄或者浅绿的低级脑核，只有一两颗达到碧蓝的级别，另外有十几颗是翠绿色。而她从铁甲奎蟒脑子里取出的那颗脑核，足足比这里最大的那颗还要大上两三圈，真是巨无霸级别的。不过，虽然没有一颗能达到这种级别，但好歹数量取胜，根据林雪的大致估算，这间屋子总共有二三百颗质量过硬的脑核，不管是出售给净无，还是留下几个自用，都是绰绰有余的。

没等林雪心里美够，黏黏突然捡起两颗绿色的脑核，直接丢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

“哎，你干嚼啊？能嚼动吗！这可是绿色的脑核啊，虽然不是翠绿级别的，但也很难得了，你怎么就这么吃下去了！”林雪一愣神的功夫，它已经吃下去五六个了，吓得她赶紧把最昂贵的部分收进空间里，只留了十几颗品相不那么好的，给黏黏当零食吃。

黏黏很不高兴地嘟起嘴巴，两片大厚嘴唇看上去即夸张又可笑。它又往嘴巴里丢了两颗脑核，这次只剩淡黄色的了，嚼碎之后，明显感觉它往下咽得很艰难，吃完之后还不停地吐舌头，好像在说“好难吃”。林雪被它的动作逗乐了，拍拍它的脑袋，笑着说：“我就是来看你过得好不好，没想到你新增了这么一个别致的乐趣，看来，你的进化也得益于脑核的获取吧？”

听到林雪这么问，黏黏干脆一股脑儿地把剩下的脑核统统塞进嘴里，兴冲冲地开始表演“默剧”，一会儿蹲下一会儿站起，一会儿伸胳膊一会儿蹬腿儿……但它比划了好几个动作，，林雪却对它要描述的事情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觉它应该在模仿什么动物——高级的脑核来自于动物，低级的脑核来自于丧尸？也许它想表达这个意思。

“黏黏，听我说，你现在进化出了脑袋，这很好，证明你终将变回人类！”林雪拉着它的手，安抚着它激动的情绪，“但是，你吃脑核的方法好象不对，应该先把外面这层硬壳敲碎，然后，把里面的液体直接倾泻进嘴里……”

前一句还好好的，但当林雪开始“传授”吃脑核的方法的时候，黏黏突然变了脸色，又向林雪讨了几枚脑核，先按照林雪所说，敲碎了一个小脑核的表面，然后开始吮吸脑核里的液体，最后，它还是选择把已经没有进化液的碎壳放进嘴里大嚼起来，而且还嚼得特别大声儿，像是示威一样，简直跟林雪过不去嘛！

“连壳一起吃……更好？”黏黏把动作重复了好几遍，还强迫林雪看着，万般无奈下，她竟然稍微看出了门道，“你说脑核必须连壳一起吃？不行吧？净无……那个……有人告诉我，这么做会出危险的，有可能爆体而亡！”

黏黏撇了撇嘴，表示不屑。然后，指了指林雪，点头；又指了指别处，摇头。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行，别人——不行？”林雪绞尽脑汁，总算想出一个稍微靠谱的解释。

黏黏拼命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

“你行，所以我也行？”林雪挠头，觉得应该不可能，但这种猜谜游戏实在是太无聊了，她不想再玩下去，于是任凭黏黏一顿比划，她只当自己看懂了。

接下来，黏黏又带着林雪浏览了其他的房间，有的堆满了布娃娃，有的整齐地挂着各色衣物，还有的被布置成漂亮的粉红城堡……林雪越看越怀疑黏黏的性别——莫非它其实是个女孩子？

最后一个房间，是黏黏最开始驻守的那个阳台所对应的。它故作神秘地摇摆着脑袋，让林雪正对着房门，然后迅速将门推开——天啊，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啊！

小手指粗细的金项链足有上百条，款式新颖的铂金钻戒铺满整张桌子，各色宝石按照颜色分成若干区域，璀璨的色泽简直要晃花林雪的眼！简直是个小型的珠宝展嘛，黏黏到底是从哪儿搜集来这么多奇珍异宝的？或者说，它怎么能分辨那些是贵重物品，哪些不是呢！

“送……你！”林雪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一个发音古怪的词语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让她的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你能说话了！”林雪一把抓住黏黏的肩膀，高兴地说道。

黏黏还在执着于自己为林雪准备的礼物，很固执地拉着她的手腕，指着屋里的一切，一字一顿地说道：“送，你……你，的！”

林雪激动极了，抱着他猛亲几口，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黏黏，你知道吗，你越来越像人了！也许不久之后，你真的可以完全变回人类了！这才是你送我最好的礼物！”

“人……”黏黏被她亲懵了，常年铁青的皮肤上，竟然浮现起一丝可疑的羞红。它呆板地重复着林雪话里的重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高兴，但只要林雪高兴了，黏黏也就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