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的脑袋像皮球一样原地弹了几下，随后因为形状不规则而停在了原处，留下一滩鲜红的印记。他那张惊恐万状的脸贴在地上，半张嘴拱进自己的血泊里，就像一件行为艺术品，在林雪眼里，竟然拥有了诡异的美感。

“小雪，你……”秦羽超捂着嘴巴往后挪了几步，想要跟林雪理论些什么，一张嘴，却被着冲天的血腥味顶得胃一阵阵反酸，不得不重新屏住呼吸。

林雪拧着眉头看了眼左侧衣袖被瘦子砍出来的豁口，随手将刀和手套都抛下，平静地说：“吐得差不多，就赶紧继续收拾东西，这么浓的血腥味足以让整座城市的丧尸都兴奋起来，我们必须赶紧撤退。”

“既然知道会招来丧尸，那……恶……那为什么还，还……”阿宝颤抖着指向瘦子的尸身，一不留神，就看到了他死不瞑目的恐怖表情，顿时惊叫一声，连忙别过头去。

“这就是我教你们的最后一课——该出手时就出手！”林雪瞟了一眼地上逐渐开始凝固的血液，将末日里一直陪伴着她的红色羽绒服脱下来，覆盖在上面，还用脚踩了几下，“出手要狠、准、稳！没把握时不出手，一出手必须致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动手前一定要想清楚这个人活着是否会对你不利。如果想不明白，那就老实待着，别惹是生非！”

“他不是已经说要离开了吗？你何必下死手！”秦羽超在兄弟们地搀扶下勉强靠在一个柜台旁站定，苍白的脸色和失神的眼睛，证明他确实被吓得不轻。事实上，在场的每个人都被林雪的残暴手段震惊了，甚至感到一丝恐惧——虽然林雪杀丧尸的时候很勇猛，但那时候她是英雄；而现在，不过是几个素不相识的人口头挑衅，竟然被她捏断了颈骨，砍掉了脑袋！众人突然觉得自己的后颈凉飕飕的，秦羽超更是觉得胆寒，因为他二姑之前好几次惹怒林雪，可笑大家都以为林雪的威胁是在开玩笑，殊不知她可能已经动了杀心！

林雪看着这群男人自觉地聚成一团，呈现出自我防卫的状态，无奈之余也感到一丝丝的心寒——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谁知他们还是“怕她”大过“敬她”，看来，她真的没可能收编这些小子了，真是便宜曹荣斌了！唉，都怪自己没有领导才能，若是交给林可彤，凭她的八面玲珑、识人善断，一定把他们摆弄得服服帖帖。

这么想着，林雪的脑中突然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她连忙稳定心神，决定不跟他们解释什么，直接命令道：“阿宝、阿贵，你们力气大，和强子一起，负责去超市搬东西；秦羽超，你带三个人去服饰卖区；大黑，你带剩下的人去家居卖区。最后一遍扫荡，按照我在别墅区发给大家的单子重新对照一遍，多余的东西不要带，一个小时之后，我们在二楼集合，用对讲机联系，明白！”

“明……白……”众人有气无力地答应着，纷纷扶着柜台向别处移动。

“三个数之内从我眼前消失！1——”林雪刚点了第一个数，刚才还磨磨蹭蹭，吐得浑身无力的秦羽超等人，立刻如打了鸡血一般骤然亢奋起来，不等她继续点数，撒丫子就跑没影了。

林雪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又用脚踩了踩羽绒服，确保它吸满了血水，这才开始在四周搜寻能装下这件血衣的塑料袋。没想到，一回头，竟然看到林可彤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柜台后面，虽然有些面色惨白，但总好过那些吐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林雪有些惊讶，却并没因为惊讶而浪费时间，一边问着，一边继续找塑料袋。

“从你被砍了一刀开始。”林可彤平静地回答着，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墙角的头颅，又赶忙逼着自己看向别处，“你没事吧？看你好像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事。”林雪揉了揉被砍得生疼的胳膊，再次不由自主地想到，刚才那一刀，除了秦羽超提醒了她一句，阿宝帮着挥了下棒子，其他人竟无一出来帮忙。倒不是他们故意为之，只是在吓呆的情况下，如果心里并不特别在意那个人，想从惊恐的状态中挣脱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事后，竟无一人关心她有没有受伤，就连秦羽超也只顾着恶心呕吐，全然忘了她刚被人砍了一刀。

“想什么呢？”林可彤小心绕过所有血污，来到林雪身边，抓起她的胳膊反复检查，“真的没事啊？莫非他没砍到你？我离得远，看得不太真切。”

“嗯，他砍在衣架的铁栏杆上了。”林雪笑了笑，终于柜台地下翻出一个长长的塑料袋，开始仔细地往里面塞衣服。

林可彤陪她站了一会儿，一直在用嘴巴呼吸，开始时觉得憋闷，时间一长，反而轻松自如了。她看了看仍然歪在旁边的矮驼子，踌躇了一阵，问道：“你留着他做什么？”

林雪细心地将血衣收好，瞥了一眼那边，淡淡说道：“自然有他的用处，我们能不能毫发无损地离开这里，可就全靠他了！”林雪话音未落，矮子的身体抑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其实，一个装晕的人怎么可能发出那样紧张、急促的呼吸呢？那矮子以为自己装得逼真，却不知道林雪早就盯住他了。

“好了，你去陪朵朵吧，这儿又脏又臭的，别毁了你脚上这双名贵的高跟鞋！”林雪才发现她脚上穿着的是一双某知名品牌的大红色铆钉鞋，衬在这残留着血迹的暗红色的地面上，倒是显得格外雍容华丽，不失高雅大方，更平添些许俏丽。

“小雪，虽然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一点都不怕。”林可彤握住她的胳膊，目光坚定地说，“你杀人，肯定有不得不杀的理由，我相信你这么做是绝对正确的！”

林雪感激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平静地说：“我刚才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没有来宏光百货，而是停留在城市外围，你会怎样？其实，你最开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这么大的明星，怎么可能在末日里掀不起波澜？我怎么可能没听过她的消息？现在我明白了，如果我们不来这里——甚至于，如果我们没从那条秘道进来——你可能就要落在这些混蛋手里了！”

林可彤浑身一颤，看着窗边倒伏的女人，感到一丝寒气直冲后脑，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我杀他们的原因之一。”林雪顿了顿，看了眼窗外挥舞着的手腕，估摸着剩下的时间，“最大的原因在于，他们要去我想去的地方，留他们到那儿给我添堵，不如现在杀了，省得麻烦。”

林可彤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额上起了一层细汗，眼睛里也不由自主地含了泪：“小雪，你是说，如果你们没有出现，我会落在他们手里，像那个女人一样……这些我都懂，可是，什么‘波澜’，什么‘没听过’，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明白啊？”

竟然不知不觉的讲出了自己前世的记忆。

林雪忙傻笑着揉了揉后脑勺，尽量让自己的形象符合四个字——憨态可掬。

“哎呀，我的意思是，我们可彤姐长得好看，机灵无比，更有降服一切不稳定因素的能力，日后肯定是国之栋梁，成就不可限量啊！别啰嗦了，咱们也去搜刮点东西！”

到了规定时间，众人很快遵照林雪的吩咐，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楼下那扇被他们砸开的窗户，将血腥味远远地传播开了，幸好窗子修得高些，不然现在它们已经冲进来了。”林雪将手中的血衣递给强子，“你去把这个扔到另一边的窗外，扔得越远越好。”

强子没看到林雪杀人的“英姿”，但通过兄弟们的描述便能推测出当时的惨状，现在这个血腥气十足的包裹被他拿在手里，几乎让他顷刻间丧失了呼吸的能力。

没有理会强子的痛苦不堪，林雪将仍然躺在地上装死的矮子拎了起来：“别装了，我放你走。”

那矮子并没动弹，生怕林雪是在试探他。

林雪将匕首在他脸上蹭了两下，留下两道血痕，疼得他“哎呦”一声，立刻从地上翻了起来，只是因为还被捆着，所以没等他翻到位，便重新摔了回去。

林雪割断了绳子，指了指东侧的窗子，说道：“我的兄弟去那边扔血衣，过一会儿还会将这两具尸体扔出去，丧尸会被吸引到那个方向，你就从东边的窗子跳出去，明白吗！”

“为，为什么？”矮子呆呆地看着林雪，仍然迷迷糊糊的。

“这是我给你的机会，如果你不跑，那就追随你的老大去吧！”林雪擦了擦匕首，冷冷说道。

矮子二话不说，立刻手脚麻利地爬到窗边，等强子往下扔了血衣，下面的丧尸抱成团的时候，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熏香精油都准备好了吗？往衣服上倒！”林雪一边穿雨衣，一边指挥大家往一楼跑。

如她所料，原本“人”满为患的店前广场此时门可罗雀，大部分丧尸都被吸引到另外两侧了。

“快跑！我们大概只有三分钟，追不上的丧尸会折回头来，虽然一部分将被血腥味吸引到商场里，但我们不能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