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无没有察觉到林雪的异样,继续带着些许得意地解释道:“那片地方最初可不是沙漠,虽然远离喧闹的都市,但也繁华秀美,植被繁茂,最适合传送,谁知到它日后会变成荒漠呢!” “你们的传送点真的设在沙漠里?” “没错啊。” “但是我在沙漠里已经死了啊!” 净无一愣,随即轻笑着摇摇头:“你这不是好好地站在这里,怎么就死了呢?”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我也觉得自己是从沙漠被传送过来的……但我明明没在沙漠里,我站在城头,突然身上开始冒白光,然后……我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是从沙漠里……乱了乱了,全乱了!”林雪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中一闪即逝,她必须抓住! “不必慌张,你慢慢说来。”净无慢条斯理地说道。 林雪将事情的始末迅速陈述了一遍,包括末日、背叛、沙漠,还有重生。 她讲得很快,而且颇有些词不达意,但净无静静地听着,通过对其内心的声音交叉对比,已经完全弄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地球上此刻正在蔓延一种致命的病毒,让人类变成……丧尸?部分人类得以进化,变成了……超人?”对净无而言,即便知道林雪在说什么,个别词语的“先进性”也实在不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没错,丧尸就是‘丧失意识的尸体’,超人则是‘超级人类’。”林雪眨巴着眼睛,激动地盯着净无,一脸“你还有什么要问,尽管说”的表情。 “你说你死在沙漠里,但是……重生了?” “对,重生是指……” “我知道重生的意思。”净无哭笑不得地拜拜手,扯动了身上的伤处,不由咧了咧嘴,“你重生了,又经历了一遍末日逃亡,现在正在尽力保全你的朋友,对吗?” “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在这个世上,我就只有这三个值得牵挂的人了。” “重点是,你是怎么重生的!如果我没猜错,你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正好进入了圣坛的传送圈,但是因为你的状态并不适宜传送,所以圣坛就让你重生回到末日前,待你完全进化完毕,才让你带着优良的血液来到七神之境。” 林雪翻了个白眼:“你家圣坛太‘智能’了,还能间歇式运行……要我说,它就是出故障了,本来应该把我传送过来,结果呢,可能因为我的灵魂能量太弱,所以就把我传了一半,然后‘啪嗒’——灵魂丢回末日前,rou体落在原地了!” “圣坛是不会故障的,它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选择!”净无气鼓鼓地争辩。 林雪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总觉得这个人前高贵人后幼稚的大祭司,脑子肯定有点问题。虽然他鼓起腮帮子扮成非主流的样子非常可爱,但再可爱也对现在的情况没有帮助,林雪的注意力显然不能集中在他的脸上,不由开始四处打量净无的“闺房”。 后殿作为大祭司的独家居所,具有非常鲜明的“净无特色”——富丽、整洁、规矩。每件摆设,每处装饰,均能体现主人的独特气质,不管是青花瓷瓶、梨木圆桌、水晶吊灯、破木椅子、香草蒲团……都是难得一见的……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混进来了……瓷瓶、圆桌、吊灯、椅子、蒲团……椅子?破木椅子!怎么这么眼熟? “这把椅子是你的?”林雪把那张破旧的木头椅子拽出来,吃惊地问道。 “原来这就是‘椅子’啊?”净无惊奇地戳了戳椅背,一脸兴奋。 “你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以往的圣子、圣女也提到过‘椅子’,但我们更喜欢坐在榻上,或者席地而坐,有蒲团就够了。所以,对于‘椅子’这种事物,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不过……这个真的能坐吗?我把它捡回来的时候摔得比较惨,站都站不住,怎么坐啊?” “你从哪儿弄来的!”林雪把净无的手无情地拍开,特急切地追问。 “在圣坛上啊。”净无轻轻抚摸着自己漂亮的长发,做回想状,“嗯……挺久以前了,有一次,圣坛突现白光,我们都以为神圣之人即将降临,所以高高兴兴地冲到圣坛附近。我的一个祭徒跑得快几步,先于众人到达圣坛,还没站稳,这个东西就从圣坛上直飞而下,一下砸中了他的脑袋。我见它长得奇怪,就随便捡回来了……对了,那儿还有一个手臂粗细的东西,不知道有啥用,你一块看看吧,都是从圣坛上飞下来的。” 这,这明明是那天晚上突然消失不见的……自习室里的椅子啊!还有那个,竟然是在超市里慌乱中以为丢失的……火腿! “这些东西是我的!”林雪瞪大了眼睛。 净无也有些吃惊:“你的?我以为是圣坛随便吸进来的,竟然是你的!” “这次重生,我的身上偶尔会冒白光,每次白光闪现,身边总会少点什么东西……竟然被吸进这个空间了吗?” 净无眯缝着他那双媚若含烟的妙目,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这么说,这些东西是经过你才到达七神之境的?”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 “那岂不是说——”净无故意那长了音,心中也对自己的猜测感到荒唐,“——你本身就是传送点?我们设立在沙漠里的传送点,竟然跑到你身上了?” 林雪呆了呆,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来:“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这不可能!神在地球留下的传送点其实就是一段空间裂缝,怎么可能附着在你身上!” “那你怎么解释这两样东西?如果说我本身是因为‘延迟’而二次传送的话,为什么这两样在地球上凭空消失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 净无那张常年保持“无皱”状态的脸,终于通过紧锁眉头,展现了一种格外纠结的情绪。 “我和我的祭徒们现在马上对圣坛进行祈祷,希望能得到神的指示。”净无是再也待不下去了,这件事非常严重——圣子、圣女无法重返地球,如果传送点真的在林雪身上,那岂不是说,他们善界将永远失去重新获得神圣血液的机会?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 净无去召集众人开会,林雪被抛在一边无所事事。她怀念地抚摸着就剩三条腿的椅子,然后撕开外包装,狠狠咬了一口火腿肠。 “齁死我了,有水吗?”火腿肠一直是林雪最喜欢的食品,因为口感好、能填饱,更重要的是保质期长久,便于携带和储藏。但是几口下肚,最初的满足感一过,林雪就开始怀念起干粮和清水了。在后殿里扯着嗓子干嚎几声,发现没人搭理,她便自然而然地走到神树附近——树嘛,必然离不开水,尤其是这么高级的品种,水井之类的配套设施肯定做得不错。 偌大的神殿空空荡荡,祭徒们全被净无招去开会了,而这金碧辉煌的神殿竟然没有侍卫驻守——不愧是“善”界,秩序竟然好成这样,基本上达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了。 当林雪再次来到神树面前,她突然觉得,这棵树同刚才相比有了些许不同。也许是阳光更加明媚了,所以树叶竟然反射出耀眼的金黄;也许是微风更加柔顺了,所以树枝竟然和谐地摆动出柔和的节奏。越接近它,便越能清晰感受到它的欢迎,就仿佛一个热情好客的邻家大妈,烫着过时的大波浪,壮硕的身材系着围裙,永远微笑着凝视你,眼神里永远满是温柔……林雪摇摇头,暗自嘲笑自己,竟然把神树想象成大妈!净无若是知道,非疯了不可 再离近些,林雪突然惊奇地发现,在神树蓬勃的枝叶间,竟然窜出了数朵金黄色的小花,每朵都有婴儿的拳头大小,五片闪着金光的花瓣簇拥着银白的花蕊,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哇,你开花了,接下来就要结果了吗?速度真快,我刚滴的‘养料’啊。”林雪轻轻抚摸着神树硕大的椭圆形树叶,神树回报她的是一阵更加愉悦的颤抖,树叶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哗哗”声,仿佛在开怀大笑。 “你很开心?哈哈,我也很开心。”林雪嘴上说着“开心”,眼神里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如果能把我的朋友们带来就好了,她们也是很好的人,但是末日的生活不适合她们,若是我不能回去,她们肯定会死得很惨。” 宽大的叶片轻轻覆盖着她的脑袋,就像一只大手在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林雪真觉得太不可思议了,莫非神树真的有自己的思想,能够揣度人心,并且做出相应的反应? 没等她回过神来,搭在她肩上的一片叶子缓缓抬了起来,叶片的尖端直指圣坛。 “你让我去那儿吗?圣坛?” 树叶上下晃动着,仿佛在点头。 林雪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按照神树的指示,重新登上圣坛。 “然后呢?我需要念个什么咒语,还是……”林雪在花纹的中心位置站定,深吸一口气,刚要跟神树讨论一下传送的程序,结果—— 圣坛上的花纹由远及近依次亮起,刺眼的白光顷刻间汇集在她的脚下,然后,“啪”,消失了。 消失的瞬间,林雪心里猛翻白眼——这么简单就回传了,真不知道净无还开会讨论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