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平认为,谈论任何问题前必须都预定一个概率化的答案,这样才能就事实可能存在的结果进行衡量和肯定。但她发现自己这次得不出答案,而她想知道在一个无法控制的答案下,她该怎么做? “我需要更大剂量的安定。”王成平靠在门上看着严黎整理衣服,“阿黎?” 严黎烦躁的粑下头发,她方才不慎将半袋血浆撒在袖子上,此刻正皱眉收拾残局:“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上周五才来找过我。” “那次的药吃完了。”王成平简单回答道,而看严黎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只好再补充道:“按医嘱吃不管用,我必须加大服用。”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的确是我自己的问题,那你帮我再开一份安定,拿完我就走。” 严黎不想和她计较,耐心道:“如果你想恢复正常睡眠,不能总靠安定。医生这么开是有道理的,你如果形成药物依赖──” “阿黎你别这样,”王成平终于有点不快,“我现在需要解决问题,可你告诉我问题是我自己造成的──那我该怎么办?解决自己吗?” “别这么阴阳怪气,没人欠你什么。”严黎冷漠的睨着她,“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您准男朋友那样的好脾气能容忍。” 王成平在瞬间内微怔,下一秒却紧紧抿上她的双唇。 “你没再和陈皓联系是吧。”严黎扫她一眼,“你要知道我只是名新晋医生,在这所医院里能帮你的地方有限。是他为你打通很多关节,才让你的事情畅通无阻。” 王成平不快的瞪着她,然而严黎不为所动,平淡接下去:“你想躲他到什么时候?王成平,别人不该是你失去亲人的迁怒对象……” “别说了,”王成平不太想讨论这个问题,于是她道,“淡一淡也好,大不了就分手呗。” 严黎“哈”的一声笑出来,平静眼中终于闪过丝怒火:“又来这套!王成平你已经不是15岁了!总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亲切和疏远别人,这种游戏真的那么有趣?你以为独自走开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挽回一切遗憾?别那么幼稚!” “难道不可以吗?”王成平装模做样,冷笑反问,“至少曾经很管用。” “王成平,你丫真是个混蛋。”严黎站直身体,盯着她一字一顿道。 王成平拿着严黎摔给自己的病历,再挫败看她怒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命令自己用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思考问题。而转头的时候不经意碰上一对温和的眼睛,于是王成平冷冷道:“你要干吗?” 那个医生打量她一阵,方淡淡道:“小姐,是你挡住我办公室了。” …… 飞机刚平稳落地,陈皓便迫不及待的打开手机:信号5格,电源充足。但未接电话、语音信息,甚至连几个私人邮箱都悉数登录检查一遍,那个人的名字依旧没有出现。 他还记得自己那天最后一次拦住她,用前所未有的好脾气道:“王成平,我还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她仿佛看了他一眼,又好像没有。然而抛出的答案却依旧敌意嚣张:“你这段时间离我远点就行。”尾调刻意压的很低,极尽讥讽。 ──陈公子冷哼一声,尽管他随后表现出淡漠和事不关己,也如王成平所愿再无主动联系。但一些该做的事情,他却是一点不拉的吩咐下去。 他想自己是陷下去了。即使在最恼怒和最下不来台的那几秒,陈皓发现自己仍然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准备时刻把刺猬样的王成平拥到怀里。 担心她,想知道她的近况;即使她乱发脾气,尖酸刻薄,仍然能够轻易原谅……太阳xue上的青筋跳了几跳,陈皓晚上直接出现在某银行门口,却是横眉倒竖、煞气满面。 “陈皓?”女人仿佛是愣了一愣,才试探性的叫出他的名字。 陈皓转过头,颇费了几分钟才勉强认出她:“您是……王成平的那个同事?就机场那个?” 对于陈皓的出现,孙乐乐显然很惊讶:“嗯,我是。你在等王成平?可她已经下班了啊?” 陈皓顿感意外,立刻抬手看表:“什么?可现在才6点多啊,她一般这个时候不都在加班?” “她现在又不在……”孙乐乐不耐烦道,然而她突然噤声,看了表情迷惑的陈皓一眼,语气古怪:“王成平没告诉你?” 陈皓电光石火间突然从她的表情中领悟到什么,顿时大惊失色道:“她莫不是辞职了?” 孙乐乐已暗悔自己的多嘴,立马准备开溜,“那什么我先走了……” “她到底怎么了?”陈皓哪里肯放,沉下脸来拦住孙乐乐的去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什么事情你说清楚了!” 孙大小姐显然不吃这一套,她顿下脚步冷笑道:“这是王成平自己工作上的事,陈先生您又凭什么朝我发这股邪火?” 陈皓眉头皱了几下,勉强好声好气解释道:“我上个礼拜刚出差,今天才回来……之前又和她……嗯,起了些小摩擦……因此对她的近况不了解……你给我说下?” 孙乐乐看他的确是真正关心和着急的神色,心下微微不忍,终于迟疑道:“她没跟你透露过她调职这事?” “她调职了!”尽管陈皓有所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仍不免错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五一前?” 被他这么一提醒,孙乐乐倒想起来,奇道:“欸,五一放假王成平是和你一起出去玩的吗?” “是那时候的事?”陈皓抬高一侧的眉宇,露出回忆的表情,“哦,那天晚上她好像接到一个电话……” “你当时就在她旁边?”孙乐乐冷笑道,“那你得神经多粗才察觉不出她的异状?” 驴唇不对马嘴,两个人互相鄙夷的盯着对方良久,内心都暗骂:王成平怎么就认识这种白痴(事儿妈)。而再过一会,陈皓不情不愿维持住风度道:“那什么,我知道了。谢谢你,我先走了。” 告辞完撇嘴不已的孙乐乐,他立刻掏出手机给王成平打电话。然铃声响了许久却依旧无人接听,陈皓心念一动,回到车上又用车内电话重拨。 这次倒不算太久的等待,“搭”的一声电话接通:“您好?”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陈皓听着耳边的声音,熟悉温和。他明明有很多抱怨和安慰可以诉说,然话到临头却只剩冷冷质问。 对方愣了一愣,执拗的沉默不语。 “你调职了?”陈皓在这种寂静中越加的恼火和心痛,他只能老生常谈,重复一个两人讨论多次的话题,“王成平你可真行啊,这样也能撑着什么都不说,你到底还把我当成你男朋友吗?” 又是漫长的一阵沉默,在他几乎忍不住勃然大怒的摔下电话时,王成平的声音极轻的传来,透着那种不常见的哀求和黯然。 “陈皓,明天是我干妈的告别仪式,你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