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是什么？也许是男女第一次渴望对方，性荷尔蒙便会分泌出睾酮和雌激素。而这种生理上的力量，可以让陈浩轻松越过阳台，也可以让自己抛开胡思乱想，此刻傻笑个不停？

王成平走进屋子时还一直发呆，唇上陈皓留下的酒香依旧。这时她听见门被轻轻的叩了几下，透过猫眼看去倒是程岳站在外面。

王成平打开门，笑眯眯的睇着他。

“是你？”程岳见了王成平和她过分温柔的笑容，明显一愣，“陈皓也在？”

“当然不在，严黎还洗澡呢，哪能让他随便进屋。”王成平慷慨赏他个笑脸。

程岳回头看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走廊，迟疑道：“抱歉，我没看见……”

王成平笑道：“没看见就对了，哈哈，他是原路返回的。”

但程岳显然没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可乐，他皱起眉头，语气都有些变了：“你又让他跳回去了？从阳台上？”

“我看着他落地的，没什么意外。”王成平漫不经心道，“你是找严黎吗？再过半个小时再来吧，这姑娘洗澡时间很长的。”说完后，她便立刻准备关门。然而程岳却扶着把手，冷下脸来瞪着她：“对于这件事，你不需要解释什么吗？”

“又要解释什么，”王成平拧着眉，全身心进入戒备状态。

“你让陈皓跳过去，心里可曾考虑过安全问题？”

“我不知道他会……”

“你知道的，”程岳的声音平静的可怕，“你当然知道。王小姐聪明、有才智、深沉，而且……”

“天，这评论可和你上次告诉我的截然不同啊，”王成平脸上露出略带嘲讽的笑容，“还是你说话总是喜欢先抑后扬。”

“这些品质当然都很好，但是玩弄起人心也是很厉害的。”程岳波澜无波的眼睛在嘲笑她，即使同时在赞叹她此刻闪闪发亮的双眸，“一般的人都用真诚掩盖虚伪，而王小姐是用更大的虚伪掩盖虚伪。不过很成功，所有人都喜欢你，即使是苏素，她也没表现的那么讨厌你。起码从人品和性格上。”

王成平猛地抬头瞪着他，方才心间被陈皓带动的柔情蜜意已消失殆尽。此刻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为何对自己诸多不满……是的，他知道！他居然了解她的把戏，就如王成平心知肚明这男人安静外表下掩藏的周密思维，而程岳同样看破了自己柔顺伪装的烦躁和倦怠。但这个人什么都不说，冷冷的任自己演戏！如果自己此刻再愚钝一些，再大方一点，王成平想她就要尖叫了。

良久微笑，却是为了防止他人继续窥探内心。王成平微微抬头，语调轻柔，“这评论即使是对我说，你也太过分了。程岳，你也许对我警惕过多。”

这是程岳第一次听王成平直接唤出自己的名字，他看了看她：“我只是很佩服你任何时候都无可挑剔的言行和热忱。”

如果她的言行真正无可挑剔，那么下午就应该一枪打死这人！王成平深吸一口气：“我们又跑题了，嗯，我现在愿意为让陈浩跳过来的举动表示歉意，虽然你的确多管闲事。”

程岳对她的话没有立刻回应，他冷淡的看她：“更或者刚刚你就是在示威，如果我当时不在现场，你就不会那么故作姿态。也许你在警告我，提醒我你是陈皓女友的身份。”

“随便你怎么猜。”王成平镇定回复，“如果你觉得这种对话有意义。”

两次相处，程岳已经学会在和王成平的对话中直入主题，他仔细打量她：“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人，因此你能瞒过陈皓和严黎倒并不奇怪。”

王成平挑起眉，似乎掂量了一下这句话的重量：“我说过，也许是你过于防备我。”

“你总是能不知觉的用各种手段把别人控制住。”程岳轻声道，“不过我最讶异的是居然所有人都认为你毫无心机，爽快直接。”

“这些话我建议你去和苏素交流，而且把她的男朋友打发走了，你俩可以秉烛夜谈，一起痛斥我的无良。”

“你喜欢别人低看你，这样就没人关心你的真心，你也可以无声无息取得自己所要所想。啧啧，该说你耐性好呢，还是你格外有套处事方法？“

“好奇怪的人。我还以为soulmate只是一首口水歌，但没想到现实生活中真的有人以此为乐，”王成平压抑着内心越来越重的无力和惊慌，只似笑非笑看回去，“你应该了解内心的是你的女朋友，而不是你朋友的女朋友。”

“因此你看不起喜欢你的人，你觉得他们蠢，能被你蒙蔽。不过你还是需要他们的存在，来确立自己。”程岳低声轻笑，他发现王成平无意识的用手拽着他的袖子，手指深深抠进去，“你和严黎在一起，大概是因为她符合你心中的那个良好幻影。而你和陈皓交往，也许只是因为他不了解你，你可以全方位掌控他。因此你作出这副样子，鼓励他们继续成为你生活中的摆设……”

“够了！”王成平胸口剧烈起伏，她愤怒的甚至把畏惧这个情绪忘记，“胡说八道！讨厌！你怎么敢这么猜测，一切都是你自以为是！我不是你的犯人，你不需要对我这么说话。否则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她心急如火了，甚至想不到更好的词汇侮辱他，只好用尽全力把程岳向后一推。

程岳猝不及防，下意识捉住她的手借力，两人四肢交绊，一起摔在地上。王成平趁机用手肘在他胸膛上狠狠一抵，看他痛得直皱眉，边说“啊啊，太不好意思”了，边踩着他的脚背迅速站起来。

站直后，王成平和程岳互相瞪着对方，一时间只听见两人粗重的喘气声。

程岳冷哼道：“王小姐这还真是*。”

“不不不，我暗恋您许久，今日总算找到良机，情不自禁而已。”王成平看着他微微色变的神情，接着笑道，“当然您也可以理解为我被您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什么的。”

程岳看她迅速恢复平日的嬉皮笑脸，不由轻笑：“你怕我，真奇怪。你连对安卓都没那么躲避。”

王成平又搭下脸来，这人平时不吭不响的，怎么连安卓对自己的异样都知道？这种了解让她怒火再次上涌：“你妄自尊大！”

“不过你放心，我对你没什么兴趣，”程岳的语气有种低调，王成平理解不了，也不想听，此刻他只摇头轻道，“你只要不去伤害我的朋友便好。”

“妈的，你喜欢陈皓，你是不是喜欢陈皓？你刚开始怀疑我对严黎有非分之想就算了。可是陈皓，你不觉得你保护过多吗？难不成，就像你指责我那样，你对你的同性朋友有特殊想法？？”这是第一次，自诩成熟世故的王成平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想随便抓住点什么激怒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此刻他在奚落、揭穿她，偏偏误打误撞说的都是实话，让人无法否认。

“唉，王成平你一生气就喜欢乱说话，而且脾气那么坏，还喜欢动手。不过这样的话，”程岳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你倒还像个正常人……”

……

后来严黎走出浴室，皱眉问坐在床上发呆的王成平道：“这什么味道？”

“不好意思，”王成平弯下腰，拿出自己的换洗衣物，“我不小心洒了瓶香水。”

严黎的可爱之处就是从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她只是抽抽鼻子，抱怨道：“太呛啦。”

“严黎，”王成平突然回头定定看着她，“我是好人吧，你有没有时候觉得我很虚伪？”

“见仁见智。”严黎坐在床边擦头发，“怎么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容貌端正学识渊博性格风趣生活富足，这样条件的话，偶尔虚伪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是吧。”

“……你都这么回答了，还要我说什么。”

王成平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细微而几近透明的激越蔓延，她低下头去轻叹：“我只是，有点累。

“我知道。”严黎沉默了一会才把手搭在她肩上，“你很坚强，但永远不让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因为我想什么，一点也不重要。”

“可能你觉得旁边人的想法，才一点也不重要。你的生活只有自己，”沉默良久，严黎轻轻接道，“对不起。”

“别人只是你生活的摆设。”

王成平走入浴室，一直回想程岳方才说出的这句话。是这样的吗，她自己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呢。

而当第一滴热水落在她鼻梁上再顺着脸颊下划的时候，王成平猛地蹲下身去捂住脸。妈的，实在太后悔了。刚才向程岳泼香水的时候，应该把玻璃瓶子顺便敲到他头上。这种混蛋明明自己惯于伪装，偏偏说出的话残忍真实。真是讨厌极了……

抹护发素的时候，王成平祈祷明天苏素能够撞到她枪口上来。她心绪不平，急需有人能和自己吵上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