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本 二楼不高,掉下来的时间极短,实际上,在岑子吟觉得没对的下一刻就被一个人接住了,随即一双手伸过来扶她下来,岑子吟只觉得自己心脏在短暂的停顿之后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紧紧抓住伸过来的那双手苦笑,“要是脑袋先落地,我不死也得瘫了。” 李柔儿也是紧紧的反握住岑子吟的手喘息道,“我就知道要出事才会带人赶过来。”一张脸通红,抓住岑子吟的手可以感受到她的脉搏跳动的很快,不停的喘息,岑子吟这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侍卫怀里,而李柔儿和这个侍卫依旧在马背上慢慢的向前走动着。 李柔儿一拉缰绳,那侍卫也将马儿停了下来,旁边有个侍卫接了她下马,一落地就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明显的后怕,扭过头去瞧身后楼上,李珉正伸出头来瞧着这边的情形,安嘉和安澜如何却是不得而知了。 李柔儿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便向客栈里冲去,噔噔的上楼直奔那间雅间,在场的人本就被安嘉安澜两个的气势惊住,没人敢上前来询问,只是远远的作壁上观,而掌柜的苦着脸躲在一脚,一边算计着损失和可能的损失,一边祈祷这些爷爷奶奶们能快点儿离开。 等双脚依旧在发抖的岑子吟爬上去以后,李柔儿正拿着鞭子指着三人大骂,“……你,拿着鞭子剑朝谁呢?要不要也朝我来上一剑?你,站在一边不伸手,即便主子做错了事情也轮不到你们胡来,要造反了不是?还有你,就是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是她今天有什么事……” 安嘉安澜两个乖乖的站在那儿听训,李珉找了根只剩下三只脚的凳子靠墙坐着,一身的狼狈却是透露出几分洒脱来,无赖的道,“不是没出事么?哎,哎,别指着我骂,我可是你堂兄,谁闯的祸骂谁去。” 李柔儿恨不得就这么抽上李珉一鞭,偏生见到他身上好几道伤口,狠狠的跺脚道,“你是罪魁祸首!今儿个的事情别想我瞒着!”说着扭身就走。 岑子吟不明就里,只瞧见三人脸色齐齐的变白,李珉更是从凳子上跳起来抓住李柔儿叫道,“我的姑奶奶喂,别啊,这事儿报上去没准你也能受牵连,就这么着吧,只要他们别来找我麻烦就成!” 李柔儿失望的看了李珉一眼,眼中尽是无奈,“我以为你做事情还有些分寸,没想到你竟然什么都能拿来玩,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罢了,该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结果你们自己承受。” 岑子吟琢磨着这事儿不小,还把她也给牵连了进去,连忙拉着李柔儿道,“到底是什么事?” 李柔儿道,“跟我走,休要再跟这个疯子在一起!”拉着岑子吟就往外走,岑子吟扭过头去看李珉,李珉笑眯眯的挥手,安嘉安澜两个则是死死的瞪着李珉,岑子吟恍然间有种错觉,自己难道是被李珉连累的? 下得楼来,走到客栈外面,岑子吟才想起自己带来的尘儿和两个管家一个在后面喝茶,另外一个则是在替李珉收拾那身脏兮兮的衣服,又派人去通知两个,岑子吟自家酒楼被砸了的心态最是清楚,瞧见蹲在角落的那个可怜兮兮的掌柜,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放在柜台上,李柔儿何尝知道民间疾苦,见状道,“你这是干嘛?让楼上那两个赔去!” 那几个人的状态,岑子吟摇摇头,李柔儿想了想也觉得不可靠,让那掌柜将损失报到王府去,抬头正看见下楼来的李珉,跺脚道,“一大男人自己没本事还要连累家人朋友替你收拾烂摊子,亏你活得自由自在!” 岑子吟敢发誓她看见了李珉眼中闪过的一抹受伤的神色,随即被嬉皮笑脸掩盖了去,张张嘴,想说让他去看大夫,没钱的话……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虽然不在乎,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只是淡淡的道,“小心身体。” 李柔儿见不得李珉,每次见他都能被气的失去理智,岑子吟被拉上马,连她带来的家人也顾不得,尘儿出来的时候就只能瞧见绝尘而去的马屁股,以及在大厅里被疼的直抽凉气的李珉,还有两张怒气冲冲离开的臭脸。 瞧见李珉浑身是伤,自家小姐也先行一步离开,尘儿想了想还是凑上去道,“小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李柔儿在马背上狂奔了许久这才渐渐的慢了下来,留了一名侍卫在客栈,岑子吟骑的马是那名侍卫的,脚力不差,不过岑子吟的骑术可比不上这马背上长大的李柔儿,好在李柔儿并没有在闹市急行,反而是向人少的偏僻处行去。 长安城极大,不少清幽的所在,只是岑子吟很少去这样的地方,一是没时间,二是怕迷路,这会儿随着李柔儿行了许久,便已是迷失了方向,岑子吟不由得对自己的方向感无力叹息。 待到了一处小溪边,李柔儿翻身下来,让马儿去饮水,岑子吟也下马来。 这会儿秋后草枯,四周一片萧瑟,风吹过过后饶是众人方才从马背上下来歇了片刻功夫,也是觉得一个激灵,李柔儿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捧起水喂那马儿喝,蹲在溪边,骏马和有几分英气勃发的佳人相互衬托,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只是佳人此刻脸色不太好看,岑子吟将马儿交给身边的一名侍卫去喂,走到李柔儿身边坐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岑子吟看了看衣袖上破碎的一块,没有伤到皮rou,不过从楼上跌落下来的惊恐过后总是希望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唔,顺带的也要离安澜那个暴力女远一点儿。 李柔儿甩干手上的水,任由马儿自己去喝,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抱腿,仰望蓝天,“上次常芬公主和你说的事,你就忘了吧。至于李珉,你也少与他参合,安嘉对他惟命是从,他也不念多年的主仆之情,这次的事情让王妃对他彻底死心了,王爷倒是还护着他,不过也不同意。哎,现在就是一团乱。” “同意什么?” 李柔儿道,“你不知道?” 岑子吟一脸无辜,她该知道么?李柔儿冷笑,“王妃这边在给他挑媳妇,那边他便去求皇后娘娘将安澜嫁给他。” “他不是不太喜欢安澜么?”出口的声音有些干涩,岑子吟只觉得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像是小孩子被抢了玩具,本来这个玩具是可有可无的,可是一下子冒出了个人想要,然后,就变得珍贵起来了,干笑道,“安澜不是对他有些想法么?怎么会这样?” 李柔儿有些诧异的看着岑子吟,“安家本来是王府的奴仆,纵然是后来脱了奴籍,那也是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子子孙孙都是如此,安家如今的身份怎么能让自家女儿为妾?而王府即便容下你,也不能容下她当正室,安家随便找个人也比李珉好上百倍,何况李珉还是这么不争气,即便安澜乐意,其他的人也不会同意的。” 这其中的关系岑子吟不是想不到,只是下意识的没有去想那么深沉,女人都是感性动物,爱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至于李柔儿所说的东西,于岑子吟看来是多么的陌生。 岑子吟很快调整好心态,压下心中那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继续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就是为了好玩?我看不出安澜拿着鞭子跟在他屁股后面追有什么好玩的,而他娶个这样的老婆有什么好处?大家都不开心,何必?” 李柔儿道,“你不了解他,”冷笑从嘴角蔓延开来,“他从小就是那种无赖性子,你若是让他不好受,那他就算付出百倍的代价也要让你也不好受的人。我听我二哥说,那时候我还没出生,他六七岁的样子吧,一群人在宫里玩,那时候则天皇帝在世,武家人可谓是横着走的,武三思的孙子抢了他一样东西,他当时打不过人,转身便要我二哥他们一起去揍人,没人敢去,我二哥还警告过他,抢了就算了。谁知道他一个人偷偷的跑去弄了一个大蜂窝,把自己扎的跟猪头似的,然后半夜扔到武三思那个孙子的房间里,然后就跑到则天皇帝跟前说了这事儿,扬言再敢如此,他就天天扔蜂窝。好在都以为是小孩子胡闹,则天皇帝没有怪责,不过,他跟武三思的那个孙子都差点儿一命呜呼。结果两人好了以后,武三思那个孙子又把他给揍了一顿,他又扔了一个蜂窝,然后,自己就躲了起来,一群人在宫里找了他好久都没找到,第二天发现他昏倒在武三思那个孙子的房门口。” “被人送去太医那儿只剩下一口气了,再也没人有心去怪他,偏生他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蜂窝,像是没疼觉似的,大人没防备,又让他成功了一次。这次还好,不知道他是被已经不怕那蜂毒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没多大事。当时的邠王还只是个皇子,被吓的不轻,揍了他一顿以后就要去请罪,他说不必,亲自去则天皇帝那儿跪着,说自己错了,不该这样,你猜他后来又干了什么?” 岑子吟勾勾嘴角笑道,“他不是又去弄蜂窝了吧?命真大!” 李柔儿点头,“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胆子,连自家的父母都不管了。好在那时候没什么人有力气去管他们小孩子的玩闹,否则他还真活不到今天。反正最后武三思的孙子见到他就怕了,宫里的人看见他都是绕着走的,只有几个没心没肺的还跟着他,后来渐渐大了也知道他那般吃喝嫖赌不是什么正经事,渐渐的读书识字,就他一个还顽劣依旧。” “所以,他做事,从来只管自己,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这是李柔儿对李珉的评价,岑子吟淡淡的笑了笑,凡事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李珉到底如何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才知道,就算真的如此不堪,他对自己也是很不错的,好的让人——感动! 李珉真的只是为了好玩?或者是安澜得罪了他,他才会这样,岑子吟不清楚,又问道,“安澜得罪了他么?他要把人娶回去慢慢折腾?”说到这里就觉得好笑,到底是谁折腾谁来着? 李柔儿看了岑子吟一眼,“好像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什么?”为什么李柔儿总是一脸她该知道的样子,这些都是皇家秘辛,她一个平民女子哪儿有那么大的能耐知道。 李柔儿叹息了一声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让他这么卖力的帮你的,知道为什么安澜要打你么?” 岑子吟扶额,明明是她在提问,李柔儿干嘛非要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向她抛过来,若是她知道,问她干吗? 李柔儿将手伸入溪水之中,轻轻的拨弄,“他向皇后提出要娶安澜,其实是为了你!因为他不想娶你!” 李柔儿的声音很低,落入岑子吟耳中却是犹如钟鼓在耳边敲打,震耳欲聋,心中不禁有些别扭,她有那么差么?竟然被李珉给嫌弃了! “为了你挨鞭子,破相,为了你娶他不喜欢的女人,我有时候真有些怀疑,他到底瞧上你哪点儿了?”顿了顿,“不是说你不好,你很不错,除了,嗯,单纯了点儿以外,相信再多经历些事情自然会明白的。但是,到底是什么让他觉得惹了你就是惹了他?不惜与所有的人为敌,都要教训安澜?要知道,之前无论安澜对他做了什么,看在安嘉面子上,他都没有计较的。” 岑子吟皱眉,她也很不解,“你们为什么觉得是我?安澜也许碰到了他的底线。” “你就是他的底线!”李柔儿喃喃道。 岑子吟还是想不明白,也将手伸入溪水之中,她觉得这会儿有点儿热,口干舌燥,冰凉的感觉从指间传来,越发的让她觉得燥热,“好吧,我单纯到让人无法忍受的地步,那么,把事情整理一遍再告诉我,我不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也许你们旁观可以看的清楚,可是,我以为我自己也需要整理出一个答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