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昆虫宴 周汤心疼地将她抱了起来,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体,就这样抱着走出了屋。 奴婢们正在院子里扫地,见周汤又对着众人抱木香,掩面偷笑着行礼。 木香说:“瑾玉,你看大家都笑话我们了,快放我下来。” 周汤甩起了无赖:“就不放。我抱我的夫人,管别人怎么说?” 他抱着她前去用了膳,又回来。 二人互诉衷肠,更加信任彼此了。 周汤想起了什么,说:“木香,我们现在可要去给父母亲请安才好。请过安,你才算真正进门了。” 木香说:“那好,我换件衣服,这就过去。” 本来是要一早便去请安的,可是木香睡过头了,所以只能先用过膳再去请安。 周安和陈玲正坐在大厅里议事,陈玲说:“今年发生了不少事,农民们多交不了税,看来一定是天公发怒了,妾之见,老爷是时候应该举行个祈神大典,祈求老天不要降灾于我们广陵。” 这时,有人来报:“老爷,夫人,周少郎过来了。” 周夫人看奴婢吞吞吐吐的样子,问:“周少郎一个人来么?” 奴婢说:“回夫人,不是,周少郎还带了——带了——”奴婢不敢说“少夫人”,周安和周夫人还没有认这个儿媳妇呢。 “可是带了木香那狐狸精一同前来?”周夫人接过话。 “是。”奴婢答。 周安气得挥袖:“不要让他们进来我不想见到他们” 奴婢正要去回话,陈玲说:“慢着。” 一面对周安说:“既然来了,不如看看他们想说什么,若是老爷不喜欢她,大可以让人赶她出去。” 周安听了,便说:“让他们进来吧。我倒想看看,汤儿这个逆子还敢说什么?” 周汤紧紧握着木香的手,一同走了进去。 帘子挑起,迎面的是周安盛怒的脸和周夫人不屑的目光。 周汤和木香齐齐跪了下去,手上捧着茶:“孩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周安气得锤了下桌子,指着木香骂道:“你叫我什么?” 木香神态自若:“孩儿自然是叫父亲。” 周安冷笑道:“你叫错人了,我不是你父亲。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赖进我们周家,进我们周家宗庙么?” 周汤连忙接口说:“父亲,木香已是孩儿过了门的妻,还望父亲海涵。” “你这个逆子”周安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周夫人怕周安打伤周汤,连忙拉住周安。 “你可是嫌昨跪得还不够么?”周夫人在一边对周汤焦急地说。 周安将桌上的一个茶杯扔在周汤面前,茶杯迸裂。 “来人,将这个狐狸精给我赶出去”周安令。 周汤连忙起,拦住说:“父亲,母亲,木香娶入周家大门,已是人人皆知的事实。若是父亲执意要将木香赶出去,传出去,岂不是人人要笑话我们周家,将婚姻当作儿戏了?” “你——”周安气得指着周汤骂道,“你竟敢威胁我?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逆子” 周安一脚踢在周汤上,周汤没有躲避,跌坐于地。 “瑾玉,”木香跑去扶起周汤,“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不躲开呢?” 周汤眉毛中掠过一抹凄苦:“父亲要打儿子,儿子不敢造次。” 周夫人见了,只好将周汤开脱,说:“老爷,汤儿说得也对。如今这个狐狸精嫁入我们周府,已是人人皆知的事实了。我们若是就这样将她赶出去,必然会让人笑话的。” 周安气得坐了下来,说:“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周家让这个狐狸精进来,就不会让人笑话了?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这种女人也配作我们的儿媳妇么?” 周夫人将周安劝得安静了下来,说:“老爷不要担心,且让这狐狸精住上几好了,妾一定有办法赶走她的” 周安气得拂袖而去。 周夫人看着周汤,也叹了口气,说:“汤儿,这次,我也帮不了你了。”也走进内室去。 “算了,瑾玉。”木香扶起周汤,失望地说。 周汤只好走了。 周夫人却令奴婢叫周汤过去。 周汤对侍卫们说:“你们先送少夫人回房。” 木香担心地看着周汤:“瑾玉,你可要小心呀。”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周汤嘴角一弯,笑了下,便揽衣走了进去。 周夫人大怒,说:“汤儿,你到底想干什么?还带着这个妖女过来,气老爷” 周汤说:“母亲,既然已与木香成了亲,理应带她向父亲母亲请安,孩儿哪里做得不对么?” 周夫人用手指重重指了指周汤的额头,说:“你不是对我说,你只是与她假成亲的么?还请什么安?” 周汤说:“就算是假成亲,也要做得像一点,母亲您认为呢?” 周夫人气得一股坐了下来,叹气道:“汤儿,我看这样吧,你不如早点送她入宫去吧,你再拖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呢?” 周汤说:“母亲,时机还没有到呢。孩儿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来教导木香,现在送木香进去,还不是时候。” 周夫人听了,气不打一处来,说:“罢罢罢你要这样糟蹋你自己的前途,我也拦不住随便你吧”正要进屋去,又不解气,抛下一句,说:“对了,你不是要演得真一点么?那你带着这个狐狸精,去打扫宗庙吧新过门的媳妇,都要打扫祖宗祠堂的,我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 周汤听了,大喜:“多谢母亲。” 周夫人哼地一声走了。 周汤回去后,拉着木香去打扫宗祠,木香说:“周夫人真的说过要让我打扫宗祠么?” 周汤点点头:“现在还叫周夫人?快改口叫母亲了。” 木香说:“难道母亲已经同意我这个儿媳妇了?” 周汤得意一笑:“现在她不同意也要同意了,满城的人都知道这事了。” 木香便将宗祠打扫得干干净净。 这事传到周府上每个人的耳里,大家都以为周太守和周夫人是认可了这个儿媳妇了,因为只有嫡妻才有资格打扫宗祠的。 木香回到房间里,柳青给木香揉着双腿,说:“少夫人累坏了吧?听说宗祠可大了,少夫人这么柔弱的体,却打扫得这么快。” 木香笑道:“累是累的,不过,柳青,我可是累中高兴得很呢。” 柳青笑道:“能够打扫宗祠,说明少夫人正式成为周家的人了,也难怪少夫人会这样高兴。” 周汤坐在正座上喝了口茶,说:“柳青哪,怎么都不见柳红?” 柳青回头看了看,说:“柳红应该是去周夫人那里了,周夫人倒时常会将柳红叫去,也不知什么事。” 周汤“哦”了一声,看了木香一眼,说:“柳红过去是母亲的婢女,也难怪母亲还常常会使唤她。” 木香说:“柳青,你去忙吧,多谢你了。” 柳青说:“少夫人什么话,对奴婢还这样客气。” 木香感动地说:“柳青,我可没将你当成是我的奴婢,你是知道的。” 柳青感动地跪下来:“少夫人对奴婢这么好,奴婢自然不会忘。” “下去吧。”木香说。 柳青便下去了。 周汤说:“木香,你觉得这两个丫头怎么样?” 木香站了起来,拍拍背部,舒展了下腰,说:“柳青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如今和我是越来越好了,至于柳红,总感觉她对谁都不十分上心似的。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周汤点点头:“木香,你这样想就好了,可不要太轻易相信人了,这府上的谋,可深着呢。” 木香想,在周汤心里,她就这么单纯么?她可聪明着呢,哪有这么容易被骗呢。 正说着,有人来报,说:“少郎,少夫人,有一人送来一份请帖,要奴才转交。” 周汤接过一看,对木香说:“原来是阿扎木的美食店明要开业了,邀请我们过去品尝。” 木香大喜:“这太好了,阿扎木忙了那么久,总算要开业了。我正想看看,他们会做出些怎样的美食呢。” 周汤说:“也好,这几都在府上,我看你一定觉得闷了,不如明一同去外面走走。” 于是就这样说定了。 次,周汤与木香驾车来到阿扎木的店门口。 只见店面已装修完毕,虽然不算奢华,可是却也简约大方,店内一律是横木以砖,纵横搭建,色调较暗,可是也颇有原始之风。看起来像是一个少数民族的房子。 阿扎木请来几个侍女为服务员,自己站在门外,亲自接待客人。 他今戴着蓑帽,一裘衣,看起来十分粗犷,唇上的细细胡须将他整张脸衬得成熟一些。 见周汤他们来了,阿扎木笑道:“你们可来了,我们都开业了,来,我带你们进去吃你们没吃过的。” 木香闻到一股油炸的味道,一看,这摆着的都是什么呀? 有蜻蜓、蚱蜢、蜂蛹,还有很多不认识的虫子,或蜷缩,或伸长,或淋上油汁,或与菜叶相间。 木香看得一阵恶心,捂着嘴想吐。 周汤也很奇怪,忙问:“阿扎木,你这都是些什么呀?” 阿扎木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说:“这都是我们那最好吃的东西呀,你们不喜欢么?” 周汤说:“你这都是虫子作的菜,我们怕都来不及了,还怎么吃得下呀?” 阿扎木委屈地说:“怪不得一大早就开业了,客人倒是来了一拨又一拨,可是就没有一个人敢入座品尝。原来你们汉人,不喜欢吃这种。” 木香定了定神,说:“阿扎木,没事,你这叫作昆虫宴,的确是个好创意,只是一时让人难以接受罢了。好了,你给我们介绍介绍吧。” 阿扎木深受鼓舞,说:“木香,连你也说是好创意,看来真的是好创意了。” 周汤拍了下木香肩膀,说:“你不是觉得恶心么?还要他为我们介绍?说实话,不只你觉得恶心,连我也觉得恶心。” 木香笑道:“天下之大,什么菜都应该品尝一下才好,指不定有一天,这昆虫宴会名扬天下呢。” 木香于是拍了下口,深吸了一口气,跟着阿扎木进了店。 阿扎木首先给木香介绍的菜肴是“炸蜻蜓”。 这种蜻蜓是一种水蜻蜓,浑泛着绿光,可是经过油炸处理,通倒是闪着金光了,油润油润的。 木香问:“阿扎木,这是怎么做的?” 阿扎木说:“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我叫哈萨克过来告诉你吧。” 哈萨克穿上了土家皮草衣,看起来很粗犷的样子,他介绍道:这道菜是这样做的,把蜻蜓放进调好味的油锅里炸一会儿,直到炸到绿色淡去,金光闪闪,就要马上端起,因为不能炸得过老,恐怕失了味,不够鲜嫩。 木香于是抓了一只炸蜻蜓,大着胆子咬了一口,哇,还真是又嫩又香,而且那种鲜香沁于唇齿,是久久不会散去的。 “真好吃”木香连连称赞。 木香抓了一只递给周汤,周汤连连摇头:“我可不要吃。” “尝一下嘛。”木香撒道,将炸蜻蜓塞到周汤嘴里,“真的很好吃,不吃会后悔的哦。” 周汤皱着眉毛吃了下去,木香看着他笑,周汤吃着吃着眉毛慢慢松开了,扬了起来笑道:“的确是好吃别有一番风味” 木香说:“就是还没有完全炸开,咬到蜻蜓肚子时,会有一股辣苦的液体灌出来,很反胃,哈萨克,你可以炸得老一点,我们汉人可不喜欢吃蜻蜓的腹水。” 哈萨克却很固执:“若是炸老了,就不好看了,我这道菜不但要好吃,还要好看。” “有想法”木香竖起大拇指。 接下来的一道菜是:“炸竹虫”。 只见这些长长的虫子浑又黄又白,蜷缩成一团,哈萨克说,这是因为虫子是活生生地扔入油锅里炸熟的,活虫遇自然蜷缩成一团等死,所以捞起后便成了这模样。 “还真够残忍的。”木香吐了下舌头,问:“那么竹虫是什么呢?” 哈萨克解释说,竹虫喜欢躲在楠竹茂密的地方,钻进楠竹茎里面吸食竹子养分。捕这种虫子也不难,只要看到有哪里的楠竹竹尖发黄,即可剖开竹茎采取。 生的竹虫有些让人发悚,这东西白白长长的,长了许多脚,与蚕虫差不多,只不过是个头小了点儿。 木香夹了一只,却不敢吃,蜻蜓她不怕,所以敢吃,这些长得像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她委实吞不下去。 木香看了看周汤:“你敢吃么?” 周汤已吃了蜻蜓,但也不怕,竟夹起这炸竹虫便吃,连连点头。 “什么味道?”木香问。 周汤说:“很好吃。” “那是什么味道呀?”木香很好奇。 周汤蒙住木香的眼睛,木香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周汤已夹了一条炸竹虫放入她嘴里。 她真想吐出来,只是不经意一咬,哇,这比蜻蜓好吃多了 那味道有些像我们在家中做的油梭子,还要鲜上百倍又鲜美又酥脆 周汤的手放开了,说:“这回知道是什么味道了吧?无错小说网。” 木香傻笑了一下,说:“还好你bī)着我吃,我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好吃,若是看着,我当真吃不下。” 然后的一道菜是“酥炸蜂蛹”。 经哈萨克解释说,这些蜂蛹都是来自于那些体型较大、集群筑巢而居的土蜂、马蜂、胡蜂与蜜蜂的巢。 酥炸蜂蛹取野生蜂巢中幼虫为料。野生蜂巢被发现后,这摘取技术可是很讲究的,因为如摘取不当,贸然行事,将有不测之祸。 一般乘天黑用旺火浓烟熏燎,驱走成虫,方可取之。 制作时先将蜂蛹上笼蒸熟,通风晒干,用六成油将蜂蛹炸到鼓胀而呈金黄色时,拌入椒盐就可上桌。 这道菜,色泽淡黄,味鲜香可口,最有意思的是,它是最有营养的一道菜了,食后不会上火,还有美容功效。 木香说:“那我可要多装几个酥炸蜂蛹回去,天天吃,又营养又美容,何乐而不为呢?”说着,打包了一袋提在手上。 木香看了看四周,说:“都是炸的,就没有其它制法么?” 哈萨克说:“暂时先推出这么几样,还有一道菜是酸甜蜂蛹汤。” “酸甜蜂蛹汤?”木香一怔,“快带我看看。难道这虫子也能做汤不成?” 哈萨克端出一黑瓷大碗,碗里的汤色泽艳红,用勺子一搅,汤里浸润着几个蜂蛹。 “这汤里放了酸甜汁,可以解去虫子本的异味。”哈萨克解释说。 木香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昆虫宴,眼前不浮现出好多名词来,有香椿虫蛹、什锦虫蛹、椒盐虫蛹,等等,等等。 木香一下子找到了很多灵感,其实哈萨克所制作的昆虫宴,还可以大大改良,大大推衍出新的菜品,哈萨克办不到,她一定能办得到 甚至于,借用昆虫,开发出昆虫汁,昆虫饮料,也是完全可以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昆虫取之不竭,原料便宜,而且市场占有额,还是一片空白的 如果她第一个来开发,那么,她就是第一批成功的人 她壮志激扬地想着,周汤用胳膊肘推了推她的肩膀,说:“想什么呢,木香?想得这样出神。” “没什么,没什么。”木香对着周汤傻笑。 周汤笑道:“你是不是在想,你也想弄场昆虫宴?” 这都让你看出了 木香用手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声音轻点。我们是来帮朋友的,可不是来偷师的。” 周汤摇了摇头,笑道:“你先问下阿扎木,生意好不好,再作打算吧。” 也对,看起来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客人,还是免费品尝的以外,没看到有别的客人。 木香走到阿扎木边,阿扎木垂头丧气地说:“看来汉人不喜欢这种昆虫宴,竟没有一笔生意入帐。” 木香说:“阿扎木,这还是头一天,生意是要守出来的,不要急,慢慢来。” 阿扎木笑笑:“也罢,我会慢慢等的。不过,木香,我有一事要和你讲。” “何事?”木香见阿扎木神神秘秘的样子,有些奇怪。 阿扎木看周汤还在店里面转悠着,便压低了声音说:“你还记得上次那个滕子玉么?” 木香一怔:“记得,他怎么了?” 阿扎木说:“他又回来了,说是要见你,你抽空见见他吧,他有要事要找你。” 木香看了看周汤,说:“这怎么么?夫君可是要抓他的,我见他做什么?” 阿扎木说:“木香,你是信不过我么?我这个朋友并不是坏人,他明知城里这么危险,他冒险过来见你,一定是有要事要找你的。” 木香心软了,说:“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去见见他,在何时,何地见面?” 阿扎木说:“就明午时,在瑾添香见面吧。” “什么?要在我的酒楼见面?”木香一怔。 阿扎木说:“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周少郎起疑心呀,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周少郎呀,周少郎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抓了他的。” 木香迟疑着,阿扎木说:“木香,你就见见他吧,你若是不见他,他又来求我,我也推脱不过” 木香叹了口气:“阿扎木,你真的是太单纯了,也太好骗了。也好,我一定不会告诉我家夫君,明就去会会他,看他到底想要说什么,这样总行了吧?无错小说网。” 阿扎木这才轻松一笑:“谢谢你,木香。” 木香洒脱地说:“谢什么?我们是朋友,不必言谢,言谢就见外了。” 这时,周汤走了过来,笑问:“你们说话的声音这么低,在说什么呢?” 木香笑道:“没什么。时候不早了,瑾玉,我们回府吧。” 周汤点点头,对阿扎木说:“那我们先走了。” 这时,店里的一个侍女抓着一个钱袋追了出来,“周少郎,这是你的银子” 周汤早和木香上了马车。 侍女于是将钱袋交到阿扎木手上,说:“掌柜,周少郎将钱袋留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