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奈仿佛要施尽浑身解数,甚至让自己回忆起当初见到江昊时那般奇特旖旎的心思。 随即她缓缓走到廖泽凡跟前,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让自己不怎么浓密的睫毛努力扑哧扇动。最让她自得的小细节是自己的双手,那纤细的手指绕着校服衬衣的边缘,纠结得衬衣边角都快搅出洞来。 最后,自然得配上羞羞答答娇弱的少女语气:“廖~廖泽凡同学,其实~其实我~~我~~。”凌奈故意说着吊人胃口的断句,又悄悄挑眉看向那边等着看戏的那帮女生。 果然,那帮女生似乎比自己还紧张,有的甚至互抓着手腕,那表情恍若等着看八点档的泡沫剧。 凌奈看着这些女生的期待,表演更卖力了,只等着在最后来个大转弯,看不雷翻你们。于是,她再次步步紧逼,说着那些足以让人头皮发麻的少女羞涩话语:“其实~其实~我~~。” 其实,其实我装不下去啦,凌奈在身体里大吼。她高估了自己装偶像剧的能力,没把别人雷倒,自己的胃里却先泛起了酸水。 算了,就到此为止吧,效果也差不多了。可凌奈刚想结束表演,廖泽凡那冰凉低沉的声音却不早不晚得响起:“我有空。” 啥?凌奈猛得抛开那假装的少女羞涩,一脸的不可置信。这剧本怎么没朝着她的方向发展。按凌奈的计划,她尽可能得装成少女告白的羞涩摸样,让廖美男的心情更阴霭不善,随后来个大转弯,告诉他,她只不过想问宋瑾希在哪个班而已。而这前后的强烈对比自然雷翻那帮看戏的女生。 可现在,他竟然说他有空。 看着凌奈那憋屈不甘又是惊诧的表情,廖泽凡的胸腔有丝难以抑制的震动,他微微侧头,将自己整个脸没入阴影,压低着声线,可那若有似无的声音还是从他的唇边悄悄溢出,恍若清风拂叶。 这惊诧的不止是凌奈,连那帮女生,甚至教室里其他的同学都驻足观望,初三二班的教室里变得诡秘的安静。 今天的太阳是从东边落的吗?不然,这拒人于千里的廖泽凡怎么会答应凌奈的邀约。 “你掐我一下,这不是真的吧。”其中一女生看向窗外那照常落下的太阳,转过头来,神情茫然。 “掐什么掐~是真的,廖泽凡刚说他有空。” 连夏韵珍都不自觉得握紧自己手指,娴静温柔的脸上,那双秋水似的眸子盛满了不可思议。她清晰记得,初二时候,她努力给自己打气,赶在廖泽凡上公车前,在转弯的路口等他。她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将少女心事缠绵缱绻得印刻在那张粉色的信纸上。可当她好不容易颤微着双手递到他面前时,廖泽凡居然视她如同陌路,他没有任何停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就那么依着他惯有的步伐擦身而过,然后转弯消逝在她的眼际。 她忘不了他当时的背影,那么疏离冰冷,没有温度。 可是现在,他竟然答应这班里毫无存在感的女生邀约,夏韵珍那早已放弃的心思如同星火燎原,死灰复燃。如果是庄晴,她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庄晴来的优秀,可是眼前这女生她却无法接受认同。 凌奈仗着自己奔三的大龄,终于从这诡秘安静中清醒过来,她瞥过廖泽凡那没入阴影的弧度唇角,一丝不安游移心头,难道她刚刚奋力的表现都被他当成耍猴戏的了? 多么刺眼啊~这廖泽凡定是故意坏她的事,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廖美男如此狡诈呢,凌奈微眯双眸,逐感周边传来的不善气息,她不在乎被毫无干系的人看轻无视,可是她却讨厌麻烦,特别是这个麻烦还和廖泽凡有关。 想罢,凌奈收拾好情绪,即刻倒退两步,摆动着双手,装成那小心翼翼受惊的兔子,说的话却是顺溜的毫无口吃结巴:“不不不~~廖同学,我不是来占用你宝贵的时间,我只是来问宋瑾希宋学姐她是哪个班级的,你告诉我就行。”凌奈慌乱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 周围的同学对着凌奈的回答哭笑不得,却又似乎是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误会凌奈了。人家是个害羞内向的女生,所以连问个话都是成了惊心动魄的纠结。哎,真是害羞单纯的女生啊。 这会儿,这些个女生再看凌奈,早已没有先前的八卦轻视。的确,这般胆怯怎么可能在大厅广众之下表白呢。还有,她们怎么能怀疑廖王子的审美观呢,人家说有空,纯粹是为帮助内向胆怯的同班同学。 于是乎,这廖美男的美好形象再次在众女生中大放光彩。 凌奈等着廖泽凡的答案,可过了好一会儿,廖泽凡都没出声回答。凌奈有些急了,她不禁想到像廖泽凡这般特立独行的人,不知道自己表姐在哪个班着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想罢,凌奈便想和廖泽凡说声谢谢,随后道别,自己亲自去高中部找,虽然麻烦些,却总比在这耗时好。 “跟我来。”可廖泽凡的声音永远是那么适时,回答得也是如此言简意赅,却让凌奈出乎意料,原以为他告诉她宋瑾希的班级就会走人,或者干脆说不知道,却不想他会亲自带她去找宋瑾希。 这厢凌奈还陷入意外情绪,廖泽凡却转身走向教室门口。等到凌奈反映过来,廖泽凡的身影已消失在教室门口,她顾不上班里女生的窃窃私语与波澜壮阔的情绪,迈开长腿,小跑出了门口。 廖泽凡已在走廊的另一端,凌奈又跟着跑了几步,落在廖泽凡身后的三四米处。傍晚的走廊没有如同清晨那般温柔四溢的光照,可晚风却透过窗户,吹乱了廖泽凡那浓密的黑发,还有他衬衫的衣摆。白色棉质的衬衣随着风向熨帖着廖泽凡的身形,修长挺拔。 此时此刻,凌奈忽略了身边那稀疏笑闹的放学声,整个走廊,恍若只剩她与廖泽凡。 这样的情形,好生熟悉。凌奈忆起重生后第一次来校上课,那个迟到的早读课不就是奈奈跟在廖泽凡身后嘛。那时的她缩在身体里,透着奈奈的视线描摹廖泽凡的背影,未曾想会和廖泽凡有所语言行为上的交集。奈奈是羞涩的,躲在一边偷偷看上几眼就好,而她除了拿廖泽凡威胁奈奈,或是调笑奈奈外,根本没心思去碰触少女时代的暗恋。 可现在,廖泽凡竟会主动给她带路。想起重生后初见的廖泽凡以及他的毒舌行径,凌奈缓缓抬起左手,张开手掌,那纤细的指尖与紊乱的掌心似乎还留着他身上的微凉。凌奈的细长凤眸轻轻上扬,一丝暖意溢出眼角。 廖泽凡,他的本质也许并非如他的毒舌那般扎人刺痛。 紧接着,凌奈那不规律的心跳竟毫无预兆的混乱,双颊也渐渐微红。难道是奈奈那丫头一直看着,还以为那丫头又装睡了呢。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凌奈把左手压在了自己的胸口。果然,那随之而来的心跳节奏无法用言语说明,凌奈顿感那脸颊滚热。 奈奈的声音轻如蚊蝇,却是娇羞无限,那小女儿姿态是现在的凌奈无论如何都学不来的:“凌奈~你~你快放手~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把碰过廖泽凡胸口的手放在自己的胸上呢,这,这算不算间接拥抱,这个想法着实让奈奈吓了一跳。 凌奈感受着奈奈那百转千回又近乎稚气的心思,嘴角也缓缓勾起,她故意加快脚步,拉近了与廖泽凡的距离。 奈奈,我们可以平凡,却不能平庸。喜欢他,就该调整自己的步伐,直到有一天,只需微微转头就能看见他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