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在城南,我在城北。 彼过非人,虽生若死。 我披缟素,素生眛死。 命运的轮轴似乎缺了一个口子,转动间,将两人本该平坦路的压轧的崎岖难行。 林柔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做的梦竟然成为了现实,梦中她所见到那个熟悉的人,正是被林宁关在凌家老宅地下的凌风! 三年里,凌风只是呆呆的坐在那个角落,手脚被粗麻大神捆的严严实实,一旦有外人需要进入矿中,便有人拿着匕首往凌风的赤裸的上身随意一划,用木碗接好流淌的鲜血,打开了此处的仙力封印。 或许别人不在意,因为在他们的眼中,早在凌风被关在这里一月后,便已经变得痴呆疯癫了。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凌风只是在装,他每受到一刀,便会在心中默默的记下,三年里一共是七千六百零八刀,这个数字如同烙印一般刻入心中。 若有他日,此仇定抱! 阴暗潮湿的地下,正是仇恨滋生的土壤,若是仇恨可以计量,那快要被搬空的地下矿洞都不足以承受他的恨意。 凌风的恨,早已入骨,这个已经干瘦的如同走尸的自己,若不是靠着恨意存活着,仅凭那浑水黄饭,他早已化作一堆的黄土! 三年匆匆,凌风如往常一样,舔食着送到他面前的浑水黄饭,他的双手早就被粗麻绳的失去了知觉。 “小家伙,这三年,你究竟是为何而活?”声音苍老,甚至带着一丝死气。 “恨!”没有思索,凌风脱口。 话已出口,凌风才堪堪反应:“谁?” “恨?很好!”苍老的声音顿了顿:“我可以给你报仇的机会。” 在冰冷的黑暗中,凌风的身体在此刻不直觉的微微颤抖,并非寒冷。 “我要报仇!”声音低哑,却透漏出一丝疯狂。 凌风的嘶吼如一颗碎石击在水面,打破了一潭死水的宁静,那水面之下,却是一座即将喷涌的火山。 “来吧,孩子,不要抗拒,将你的恨意尽数的释放吧,让他成为你身体的一部份,它在,你在。它亡,你亡!” 昏暗的洞xue中,一股比洞内更加漆黑的黑气萦绕在凌风的眉心,这股黑气不知何处来,却让凌风浑身冰冷,尤其是眉心处,冰冷的有些刺骨。 那黑气萦绕一番,冲破眉心,凌风只感觉脑海嗡嗡作响,他的美好记忆在飞速的退去,留下的全是黑暗的记忆,家父身死,林宁的欺骗,赵家的催债,种种。 黑气更甚,他的恨意便甚。 凌风的享受远大于对未知的恐惧,他享受着四肢那充盈的力量,他享受双目如炯,再黑的夜夜挡不住他的视线,他更享受如今他能够cao纵生死的感觉。 黑气殆尽,凌风扫视了一下自己,瘦弱的四肢已经健壮如熊,那血液在奔腾流淌的感觉可是多年不曾感受。自己的皮肤上也生出了一些奇异的黑色花纹,不时的波动着闪光,就像翻腾的碧波。 “报仇!”一声低喝如同平地惊雷,那滔天的恨意在此刻轰然炸开。 那布满了黑色花纹的双手,缓缓的将自己不曾打理的长发箍起,露出了如鹰隼般的眼睛,唇色漆黑的嘴角微微上扬,缓缓的捡起那残余的浑水黄饭,放在口中轻轻的咀嚼,每咀嚼一分,其笼罩在四周的黑气就浓烈几分。 饭毕。 三人归魂。 均是在睡梦中,被一只钢铸的大手掏出了血淋淋的心脏,一击毙命。 “你也敢拦我?”那仙力光罩在一阵剧烈的晃动中,被凌风毫不费力的一拳击碎。 亦如洞中的漆黑,这晚,刚巧,初夏。 好戏总要留到最后开场,凌风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沾染的鲜血,目光遥望赵家。 心中的恐惧甚于身体千百倍,这点凌风深知。既然要报仇,那就要报个痛快,哪能让林宁这么舒舒服服的死? 一道黑气,如一道初夏的风,唯一不同的是极其的冰凉,但无妨,不过是多了几条无辜的人命。 途经曾经与林柔所住的小木房,黑气一颤,露出身形,伫立良久,便一挥手,化为飞灰。 步行而入,所见一人,便杀一人,取其头颅,以绳串住,血染全身,并无皱眉。 初夏的夜,浮躁难眠,赵家家主年过半百,只觉心头跳的厉害,便想出房赏花,出出心头的闷气,刚开房门,一股浓烈的腥气铺面而来,再一抬头,满眼的头颅。血,腥热的滴在脸颊,赵家家主大叫一声,直接吓死过去。 凌风摇了摇头,将赵家家主的头颅同样串入,至此偌大的赵家一百四十八口,尽数的死绝,而那所谓请来的仙人,也不抵不过他一拳之力,如此一来仅留两人。 以凌风的手段,留在最后的自然是恨意最足的,当赵叔与赵雷被凌风从睡梦中揪出来时,他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直到凌风将手中托着的一百四十六颗头颅仍在其身上时,两声惨叫响彻天空。 赵雷是幸运的,直接被这密密麻麻,还在流淌着已经冰冷的血液的头颅吓的直接疯了,凌风无趣,直接随手收掉了赵雷的头颅。 而赵叔虽然也是惊惧万分,但心性还是极为不错,竟然还难得的冷静片刻,控制不住自己哆嗦的声音道:“你…你…你是凌风?” 凌风面无表情,睁着他那鹰隼的眼珠,陶醉的拿手抹了一丝赵雷溅出的血,放在手中缓缓吸吮。 “不!不!你不是人,你早就已经死了!”此刻的凌风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半分影子,就是一个杀人嗜血的魔鬼,赵叔不敢相信,声音嘶哑。 看到赵叔的表情,凌风突然改了主意,右手托着满地的头颅,左手捏着赵叔的脖子,飞向了林家的方向。 天色未明,凌风将一串头颅扔入院中,并将陷入昏迷的赵叔也一并的放在一旁。 今日他并不准备屠掉林家,做完这一切,凌风正欲离去,却身体一滞,停下脚步,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林柔的房前。 入目雪白,那房中香火通明,当中有一牌匾,以上好的木檀刻道:“先夫凌风之灵位。” 黑气有些紊乱,凌风缓步来到正在熟睡中的人儿床边,突觉心头无比的剧痛,再低头一看自己沾满了血的双手,凄然一笑,空气震荡间,消失于无踪。 林柔惊觉,从睡梦中惊醒,环视周围,有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微微皱眉间,眼眸中的惊骇却是陡然加剧,在她的目光所及处,有着一滴尚未凝固的血。 林柔那做了三年的梦,就在这个夜里有了变化,她梦到了凌风满身是血,如同魔鬼一般见人便杀,待得从梦中惊醒,便又见到这一幕。 “难道…这个梦是真的?”林柔捂紧了嘴巴,不敢再想。 尸山血海的戾气并没有因为引来的阳光而消退,当下人吓的面如土色,手脚发软的前来向林宁汇报时,林宁还是懵的,死人?还全是头颅?还用绳子全部串联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怀着怒气,林宁准备前去看看,然后再给这个满嘴胡言的下人三十个大棒。 然而当他走到院中,差点没有被映入眼帘的这一幕吓傻。 那血浸染在了土地中,将土地染的血红,那浓厚的血气扑鼻而来,让林宁不住的干呕。而那数百个头颅果真如下人所说,用一根粗绳捆绑了起来,而且这根粗绳却是那么熟悉,很像是当初捆绑凌风所用。 “家…家主,你看那里竟然有个活人!”下人再次的吓的唇齿打颤,因为他在那血海之中看到了一个缓缓爬起的满身沾血的人。 林宁也被吓了一跳,心脏狂跳不止,退在下人身后,偷眼看去,竟然有些面熟,再仔细一看,竟然是赵家的管事,赵金,人称赵叔。 赵金也看到了林宁,知道自己没死,也不知哪来的劲,赤着脚狂跑向林宁,这个鬼地方,他是看也不想在看一眼。 林宁打出示意他停下的手势,急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金看到挡在林宁身前的下人,抖抖索索的拿着明晃晃的匕首对着自己,心中无奈,停下脚步解释道:“是凌风!凌风屠了我赵家!” 林宁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林宁在欺骗自己,昨夜他刚从玄铁矿洞回来,那时凌风还呆呆傻傻的待在那个角落,一动不动。 “这不可能!你再不如实道来,可别怪我不客气!”林宁怒喝,满脸的不信。 赵金差点给林宁跪下了,哭丧着脸:“真的是凌风!他没死!” 林宁将信将疑,将赵金暂且困在此处,亲自去找了几个口风紧,胆子大的下人将这院子收拾一番,严密的封锁不准任何人入内,并且差人前去玄铁矿打探情况。 下人打探回的情报顿时让林宁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仙力封锁被破,看守凌风的三人皆死,凌风不翼而终。 林宁已经不去思索为何凌风能够挣脱束缚,如何打的过看守,而是开始寻找了应对之策。 心转电念间,林宁想到了一处,或许能够拯救这即将倾覆的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