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的门开了，两个人进了办公室，董言言走到办公桌后面，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里的暗格，从保险柜里取出这几个月的账目合同和她刚刚拟好的股权转让书递给他。

宋明诚翻看了几下，笑道：“好的，你的股份我会按市价买回来。”

董言言笑笑：“不用了，那三十个亿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过是还给了你而已。”

宋明诚微微一笑：“一定要算这么清啊？又是怕你男朋友不乐意？”

那三十多个亿是她在股价最低迷的时候入手的，现在至少涨到三百来个亿了，她倒是洒脱，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些事家宣不管的。只是我们两个都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了，没有必要再在钱财上纠葛不清，你说呢？”董言言笑道：“不过，你还欠两个人情得还了。一个是我答应冷文卓明言集团要在Z市建一个工业园，没问题吧？”

宋明诚很爽快地点点头：“没问题！”

“好吧，现在我们去看我的保镖。”董言言说道。

*

王军现在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虽然还是躺在床上不能动，但是在小雪的精心照料下，精神好了很多。

董言言和宋明诚过来的时候，小雪正端着粥碗往他的嘴里喂粥，他一边吃东西还一边跟刘刚吹嘘着：“哥们儿骨头够硬吧！换了别人早就见阎王去了！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拍成戏，好不容易等到老板投资拍电视剧吧，她连个配角都不让我演，说是拍动作戏容易受伤，这回好了，哥们儿也算过了一把动作戏的瘾了，还是枪战片儿。”

“不就是废了一只胳膊吗？我明年把神雕侠侣的版权买过来。让你演杨过。”董言言推开病房的门，笑着说道，看到他那只缠满绷带的胳膊，她的眼圈儿又红了。

早知道满足他的愿望就好了，想到他当初跟着她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别人拍戏的样子，她就心酸。

她都后悔死了，又不是没有条件，她捧别人都能捧红，怎么就不捧他呢？

王军一看她那眼泪汪汪的样儿，赶紧让小雪把他那只胳膊盖上。免得她见一次哭一次。

“跟你开玩笑的！不过是一只胳膊而已，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个什么劲儿？”他躺在病床上。笑着安慰她：“废了一只胳膊也有好处，等我出院以后就办个残疾证，以后做买卖都不用交税了。”

董言言一听到残疾两个字，鼻子又是一酸：他还不到三十呢，风华正茂的年纪。却因为她残疾了，她给他多少补偿也补偿不了他的人生了。

“我是认真的。”王军说道：“我都想好了，等出院以后我就不跟你回Z市了，我就在这里买房置地，自己开个小超市，再娶个媳妇儿。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小雪。

小雪把粥碗放到床头柜上，转头对董言言笑道：“老板，我也想好了。我跟他一起辞职。反正我伺候人都伺候习惯了，以后就伺候他呗。”

“行，那我就送你一个别墅，再送你一个商铺给你开超市，地点你随便选。再给你五百万启动资金，你就等着当老板。手续什么的我帮你办。”宋明诚很爽快地说道：“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跟我提，你这只胳膊是为了我伤的，你的下半辈子我都负责了。”

王军笑了：“我福薄命浅的可经不起你这么抬举，这些就够了。下半辈子我跟我媳妇儿过，可不跟你过。”

然后对董言言说道：“老板，既然宋总这么爽快，别的我也不管你要了，你把小雪给我就行。”

董言言看看小雪，小雪看着她笑道：“老板，我是真想跟他在一起，杨过不也只有一只胳膊？照样有的是女孩追，我就喜欢他这样的。”

董言言看着他们，点点头，“好吧，你们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也没有什么好给你们的，你既然嫁了，标准就跟王军的一样，我给你五百万的嫁妆，然后再在Z市给你们买一套别墅和商铺，你们什么时候在这边呆腻了，就过去那边住。”

心里还是有些伤感，毕竟他们都跟了她这么多年了，说分开就分开，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小雪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有些难过，转过头去擦眼泪。

*

回去的路上，刘刚在前面开车，董言言和小米坐在后排，三个人都有些沉默。

“小米，你也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找个好人就嫁了吧，我挺对不住小雪的，我不希望再耽误你。”董言言转头对小米说道。

“老板，我是真喜欢我的工作，也真不想嫁人，我只有在工作中才能找到快乐和成就感。”小米轻声说道：“当然，如果你不想用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只是我肯定再也找不到这么高工资又适合我的工作了。”

“那好，你就在我身边吧，小雪走了，我离开你还真是不成，小雪的位置空下来了，你再帮我带带新人。”董言言搂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

她抬起头，又看看刘刚：“刚子——”

“老板，我没有那商业头脑，离开你，我也真不知道去哪儿。王军走了，你身边怎么也要有两个知近的人，要不我也帮你带带新人？等新人来了我再退休。”刘刚笑着说道。

董言言靠在小米的肩头，笑了：“你看这个城市，什么都变了，我们都长大了，好在，还有你们在我身边。”

*

元旦的当天，老爸老妈和楠楠终于也平安的回到了C市，一家四口一见面，大家都激动万分。

董言言是第一次享受到了老妈真真实实的拥抱。

“言言，妈都担心死你了！看看你，都瘦了！”老妈看着她，眼泪汪汪地说：“以后不行这样了啊，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本来她没哭没闹没冲自己发飙。董言言已经很开心了，看到她哭，她忽然就心疼了。

“妈，对不起，我们不该让你们担心，以后不会了。”她笑着说道。

“叔，婶儿，这次是我们不对，让你们cao心了。”宋明诚在一旁附和道。

老爸看了他一眼，和蔼地说道：“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能回来就好。以后咱可得本本分分的做生意，不能瞎整了知道不？”

宋明诚忙不迭地点头认错：“叔，我知道了。”

任家宣接到董言言的电话。听说老丈人回来了，立刻把他那帮狐朋狗友甩在一边，跑过来看望老丈人。

他过来的时候，董言言和董楠楠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疯闹一边看电视，听见门铃响了。董言言左手拿着薯条右手拿着瓜子跑过来给他开门。

任家宣见她喜气洋洋的样子，也很高兴；“妞儿，什么事儿这么高兴？我老丈人和丈母娘呢？”

“嘘！小声点儿！宋明诚正在里面挨训呢！连我妈今天都没给他好脸儿。”董言言兴奋地说道：“真想不到他也会有这一天！这感觉简直太爽了！”

“就是就是，老爸老妈以前总说我大哥好，说我和我姐的不是！这回他终于当了一回反面典型，我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董楠楠也兴奋地说道。

任家宣一听。他那对老好人的岳父母能给宋明诚脸色看，这可太不容易了。

看来真是人心所向啊！

宋明诚在房间里听这外面那三个在欢快地看电视，看着面前的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地数落他。他们真是一句重话也没有，可是看着他们又担心又无奈的表情，让他感觉自己真是十恶不赦。他算是明白言言的感受了，他宁可他们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想看他们在他面前抹眼泪儿。简直是太折磨了。

最后还是董言言开门进来解救了他：“明诚，公司今天晚上不是有年会吗？你不用准备准备啊？”

老爸一听他还有公事要办。赶紧说道：“明诚，赶紧忙你的去吧，别忘了晚上回家吃饭。”

宋明诚如临大赦一般揉着做得发麻的膝盖站起来，陪着笑脸说道：“叔，婶儿，那我先走了。”

“去吧，多穿件儿衣服，外面挺冷的！”言言妈说道。

“知道了！”宋明诚走到门口，拿起门口的大衣，逃也似地跑了。

*

夜幕降临的时候，城市里依然涌动着节日的气氛，街路上灯火通明，往来的人群穿着节日的盛装，喜气洋洋地走在城市的街头。

昔日的广校现在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只剩一堆碎石瓦砾落寞地躲在城市的灯火阑珊处，看着周围的繁华。

两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找了两块砖头坐在路边，一眼不眨地盯着蹲在幽暗的十字路口旁烧纸的那个男人。

“老板今天不是要参加年会的吗？怎么忽然跑到这儿来烧纸来了？”其中一个不解地问道。

另一个人给他点上烟，幽幽地说道：“每逢佳节倍思亲，触景伤情了呗。”

谁的母校变成这个德性，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宋明诚找了一块石头坐下，左手拿着一瓶啤酒，右手拿着一沓烧纸，一张一张地把纸投入到眼前的火堆里。

“林风，我给你送钱来了，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是你不稀罕我也得送，在你跟前儿，我不就是一直在犯贱吗？”他往地上又倒了半瓶啤酒，仰起头把剩下的半瓶灌到嘴里，猛喷了一口酒气，接着念叨：“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常常跑出来买酒喝，没有钱买下酒菜，就直接对瓶吹。那段时间，是我们之间最好的时候了吧？好时候也没有多久……我承认这些年我没怎么给过你好脸色，可是你不够意思，你抢我的女人……是，我曾经阻挠过你们……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谁又能说清呢？你知道吗？你和言言是我最大的遗憾……在这个世界上我越怕失去的结果都失去，你让我怎么去填补那些弥补不了的遗憾空缺……我最大的遗憾是你呀！无论你怎么对我，无论我有多委屈，我就不能给你脸色看，不能跟你生气，否则你就死给我看！我欠你的吗？你怎么就不能多等我几天？！”

他站起身，回头看着身后的夜色苍茫。遥望着母校里曾经窗口的方向——从窗口里透过灯光，两个同样贫寒的少年，在寒冷的冬日里，在那个破旧的寝室里，喝酒，打架，有时，他会拿起吉他，静静地唱一首老歌。

那熟悉的旋律，好像。就在昨日，从未走远。

*

明言酒店的三楼宴会厅里再次热闹起来，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员工在这里齐聚一堂。迎接属于他们的一年一度的盛会。

宋明诚带着一身冷风寒气回到酒店，回到房间里洗了把脸，换上了衬衫西服，脚步轻快容光焕发地上了电梯，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在老板椅上坐下。看着落地窗上映出的人影，沉吟着说道：“薇薇，给你言姐打个电话，让她也过来吧！今年的年会不能没有她。”

“我知道了，宋总！”回答他的是一个清脆的声音，他抬起头。才看清眼前的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孩儿，方知刚才自己是走神儿了，想罢。不由微微苦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我叫于莉，是刘总把我安排到这里的。”于莉说着，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

宋明诚点点头，“去吧！”

晚上八点，明言集团一年一度的年会如期举行。宋明诚和董言言两个人并肩走入会场，现场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现在。让我们欢迎宋总和董总致新年贺词！”主持人笑着说道。

宋明诚拿过话筒，微笑着说道：“首先感谢各位同事这一年的辛苦工作和为公司做出的卓越成就，希望大家明年依然携手并肩，为公司再创辉煌！然后，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董总这些年来对公司的付出和支持！”

掌声再次响起，董言言接过话筒，笑道：“同样，我也谢谢大家这段时间对我的支持。新的一年到了，我和宋总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好运，心想事成！”

礼仪小姐端上了酒杯，两个人拿起酒杯，相视一笑，碰杯。

“今年是2007年，是我们的第一个十年，也是明言集团的第八个年头。”宋明诚拿着酒杯对董言言笑道：“你知道我这八年来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就是在每年的这个时候，你能这样跟我站在一起，共襄盛举。”

“现在你的愿望达到了。”董言言笑着说道：“我也要回家了。”

*

任家宣在明言酒店的楼下等到九点，就看到董言言穿着小貂儿，拎着小包，特欢快特御姐范儿的从酒店门口走出来，上了他的车，他倾身过去，笑着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宝贝，我们回家吧！爸妈都要等急了！”

汽车缓缓开车了酒店大门，往家的方向驶去，在路过亚泰大街旁的一处空地的时候，董言言忽然心里一动，“家宣，停车。”

任家宣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跟着她下了车。

“家宣，这里曾经是我们的母校。”董言言弯起眼睛，笑着说道：“你看这里，曾经是学校的大门，那边，是学校的食堂，同学们挤在食堂门口等着打饭；篮球场那边，有师哥在打篮球，女生们在门口的台阶上坐着看着男生们打球；一楼的大厅里，刘青老师跟男生们在打乒乓球；103寝室里，一群臭美的小妞儿在抢镜子；二楼的教室里，萌萌在教室的后面听孟庭苇的歌，林风在抱着吉他唱着齐秦的老歌；播音班的师哥师姐们在打情骂俏，而我们......”

“我们在学校的门口数星星。”任家宣扳过她的肩膀，深情款款地看着她，“言言，学校没有了，但是我还可以像当初那样背着你走。让时间给我们作证，让这个城市给我们作证，不管有多少沧海变成了桑田，我们都不会改变。”

他从兜里拿出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然后背起她，迎着冬日的寒风，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董言言趴在他的背上，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就像十七岁那年一样，那么晶莹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