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自说笑,拨儿进来禀报:“禀姑小姐,六小姐,司马小姐,大夫人已回府。” 林翠娥已经出嫁,不过家中下人对她的称呼一直没变,仍以姑小姐称之,而非姑夫人。 做为镇长夫人,李翠梅虽没有官职,却也每日里不得清闲,有些妇人家之间的纠葛,大郎一个大男人有不便之处,便拜托妻子出面。 今日一早,有个新搬来的外来户,和早几年定居林镇的一户人家,因两家女儿相互指责攻击,致使两家当娘的大打出手,闹到镇府,两人都胡搅蛮缠,说出的话不堪入耳,大郎派人回府将妻子请去镇府,此事妻子出面,比他一个大男人出面更好。 林翠娥回到林府时,大郎刚离开,听下人讲,除了六小姐和司马小姐在府内,主人家均有事出了府,林翠娥也未让下人找林芳,而是自己直接到得花园来,如今听报大嫂回府,林翠娥抱起已睡着的喜娴,急匆匆出花园而去。 娘亲刚回府,自是很累,应会休息,林芳和司马茹素便没有跟去,开始东拉西扯的闲聊,就在两人觉得天热准备回彩星院时,内管家小耕家的亲自来到花园传话:“六小姐,司马小姐,大夫人请二位小姐去叠翠院。” 小耕家的是刘妈的二孙媳,刘妈隐退只负责照看林芳后,小耕家的接手为林府管家,原本是林府总管家,如今林府家大业大,大郎又身为镇长,只她一个女管家已是不行,大郎便又另外任命线儿的丈夫蓝雨为外管家,为大郎办起事来也方便些。 “小耕家的,娘亲如此着急唤我二人何事?”算着时间。娘亲应是还未来得及休息。 “哎哟,我的六小姐,您去了不就晓得了。”小耕家的曾贴身伺候过林芳一段时间,比起府中其他下人,她跟林芳要亲近一些,说话也比别人随意。 “滑头。”知道从小耕家的嘴里掏不出话来,林芳也不再纠结,和司马茹素相跟着去往叠翠院。 李翠梅唤二人来,正是商量往郭勉家祝寿之事,林芳虽然很不情愿。李翠梅此次态度却很强硬,林芳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倒不是因为不去会有什么后果。李翠梅是想趁此机会,将林芳从龟壳中拉出,女儿往后的路还很长,此时自家人还能给她以庇护,若是往后她嫁了人呢?再遇难处怎办。到时候自家人可就鞭长莫及了,必须让女儿学会面对。 家人向来不会让自己做不愿意之事,此次娘亲如此做为,林芳理解,却是一时难以接受,低着头坐在那里不吭声。林翠娥劝慰她,她也不理。 知女儿一时扭不过神来,李翠梅由着她静一会儿。转而问司马茹素:“茹素可是收到郭大人的请帖?” 司马茹素乃是朝廷钦定养殖官,官职虽不如县令大,可她代表朝廷,能请到她到场,是郭勉的荣幸。还有李翠兰和张铁栓夫妇,两人中能去一人。都已是很给县令大人面子。 “是的,伯母。”司马茹素答道。 李翠梅又问:“那你可是会去?” “我还未定,离寿宴尚有两日时间,两日后养殖场是否事忙还未可知。”司马茹素答道,顿了一下又讲道:“若是茹素不去,还恳请伯母将茹素所备贺礼带去。” 李翠梅点头:“嗯,不管你去或不去,有一件事在寿宴之前必须定下来。” “何事?”今日李翠梅很是奇怪,讲话语气不如往日和气,司马茹素心中感觉不妙。 果不其然,李翠梅接下来的话,让在场人都大感意外:“你与武儿的婚事。” 司马茹素愕然:“伯母?” 长叹一声,李翠梅问:“你们可知我今日断了个什么官司么?” 几人不吭声,全看向李翠梅,眼中的好奇已经回答她的问题,到底什么官司。 李翠梅徐徐道来。 今日打架的两家,一个夫家姓方,是今年才来的外地户,一个夫家姓黄,是早几年落户到林镇,算是坐地户。 方姓家的女儿与一个姓梁的男子从小一块长大,算是青梅竹马,就在两人准备定亲时,一场事故发生,方家大小七个男人全部死光,就连两岁的小男孩都未幸免,方家只剩母女二人。从那以后,村里人都传说那母女均是扫把星,克死了家里的男人,就连那母女自己也这么以为,可是梁姓男子不信,仍然愿意等方家女儿满孝期后娶她,方家女儿却是以死相胁,再不肯理会那男子,那男子心灰意冷,黯然离乡。 前几年发水灾时,本不是本省人的梁姓男子,却刚好在本省一个黄姓人家干活,便跟着主人家一块逃难,他本可回到家乡,却因伤心往事不愿回去,随着人潮一路来到白水镇,后来落户到林镇。 黄家人如今男人也全部死光,只剩下母女二人。几年相处下来,梁姓男子与黄家女儿有了感情,两人已准备好成亲事宜。还真是巧,那方姓母女因着扫把星的名声,且家中无男子支撑,受人欺凌,在原住地已是生活不下去,便离开家乡,一路辗转,来到这各地人大杂居的林镇,就住在黄家隔壁。 开始两家还因为命运相似而惺惺相惜,直到出外为羊线衣坊进货的梁姓男子回来,两厢里相见,这才引发方黄两家矛盾。 当年方姓女儿为了梁姓男子好,这才以死相胁将心爱的男人逼走,如今她与那黄家女儿境遇相同,那男子能娶同是扫把星的黄家女儿,她也就不再有甚顾忌,索性心一横,想要破镜重圆。黄家女儿自是不会相让,两家人从此变为仇家,大打出手已不是新鲜事。 林芳问:“那梁姓男子呢?” 李翠梅叹气:“他能怎样,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患难之交,哪一个他也不想伤害。” “后来呢?”这是林翠娥再问。 “后来,我让她两家先各自立于一旁,使人去找那梁姓男子,结果回报道,梁姓男子已于昨日在自行寺落发。” “啊?这,这也太,太……。”太什么,林芳没说完,其实她是想说太狗血。 “茹素,”看着低头不语的司马茹素,李翠梅道:“你是我看着长大,你跟武儿之间的事,我与你伯父也知晓得一清二楚,要说我与你伯父不在乎子嗣之事,那是骗人,可我二人更在乎儿女的幸福,今日你讲我蛮横也罢,讲我抢亲也罢,我不能看着你二人痛苦。武儿于感情上一根筋,而你,看似满不在乎,可你又怎能瞒得了我这过来人,今日无论如何,你与武儿的亲事必须定下来。” “不,伯母,我……。” 司马茹素还待要讲下去,李翠梅强硬打断她:“不用再讲,你二祖母已亲自为媒,上你家提亲,你爹爹也已答应,你二祖母已拿着你与武儿的生辰八字,去了自行寺,很快便会回来,在你去县令大人家贺寿之前,便将定亲之日选好。” 说到这儿,李翠梅语气突然转变:“哈哈,倒时我也好炫耀,人人争相提亲的美貌种植官,如今是我林家媳妇了,让那些人断了念想。”那口气,倒似抢得了糖的顽童。 “不过,即便早早定亲,成亲之日也要等到你满十八岁,你二祖母讲,你既是在我林家长大,就按我林家规矩办事。”讲这话时,李翠梅满脸笑意,哪里还找得到刚才的强硬。 以司马茹素如今的地位,还有那美貌不可方物的长相,上门提亲之人自是少不了,林芳打趣:“哈哈,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是吧,五嫂。” 瞪了一眼林芳,司马茹素不理她,将头扭到一边,不过那通红的耳朵,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意,她不是不乐意,只是一直心存顾忌。 自顾自乐,李翠梅问司马茹素:“茹素,自你来到我家,很少见你带过首饰,即便我给你与芳儿一同置办的首饰,也未见你带过,如今你已是我林家儿媳,我自是会做主为你置办全套头面,你爹爹身为男人,于女儿嫁妆之事定也不懂,我便一块为你cao心了吧,你讲来看,可是有甚想法?” 司马茹素此时已是羞得满脸通红,站起身道:“伯母,婚事还是您跟我爹爹商量吧,我一个小孩子家,不好多嘴。”说完匆匆行礼告辞。 林芳在司马茹素身后笑得毫无形象,她敢断定,娘亲这番话,绝对是故意的。自她认识陈董,到陈董成为如今的司马茹素,这家伙在她面前从来都很强势,哪里有过今日小女儿般的害羞模样,没想到野性美人害起羞来,比那平日里动不动就做羞怯状的人,有趣味得多。 嗯,五哥若是知道心想事成,可以抱得心上人时,会是何反应呢?可以肯定,以五哥这几年在生意场上练得厚脸皮性子,听说此事后绝不会害羞,说不定会跟自己一样,哈哈大乐。 “你先莫要笑别人,宴会那日所穿衣物,可是有何想法?早早道来,也好准备。” 李翠梅此话一出,林芳的笑声戛然而止,换成了林翠娥唯恐天下不乱,幸灾乐祸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