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嗣回来时,已是临近年关,言称已将河岸两侧两千亩荒地,连同那座小山一同买下,价钱极为便宜,只花用千余两银子。因是垦荒,按律法可免除三年赋税,大郎有功名在身,又加三年,他已与当地官府打通关节,必不会有人为难欺生。粮铺他也已买好,不比良平镇粮铺小,也带有不小的院子。 两千亩荒地,还有一座山,哇,该有多大呀,林芳想象不出。她大哥大嫂当年承包三十亩地,还是分在不同地段,她都觉得地够大够多,如今自家竟有两千亩地,林芳不知该如何反应。 大郎身体虚弱,原本就是心病所致,这些时日过去,早已是健步如飞,听得已将他看中之地买下,兴冲冲拉着叔父看那地契。 官府发放地契之时,会附带简易地图,地形地貌粗略标出。因曾是心中向往,大郎对那片地记忆极深,此时已是按捺不住,寻来二郎六郎,连同贵成一起,按图开始规划如何使用那块田地及小山。 大郎先询问李翠梅意见,李翠梅只讲,除却宅院所占地,给她留下制衣坊与针织纺地块便可,她还是愿意干回本行。 贵成这几年管理渔场,对养鱼有了极大兴趣,兴致勃勃规划出一片地来建渔场。 林武提出,留一块地做练武场,还要给他盖间制作坊。 林芳提出,给她盖一个大大的羊圈,她要养更多的羊,至于有多大,她对此没有具体概念,却是描述不出,倒是林翠萍有了经验,说的清楚。 只要能跟着大嫂。林翠娥对地块如何使用,毫无意见,李翠梅无奈,对那几个兴奋中的男人讲,记得给两个meimei各留一百亩地作为陪嫁。 两姊妹反应各是不同。林翠娥向大嫂撒娇不依,林翠萍则是愕然,继而痛哭流涕。 林翠萍出嫁时,大哥给她百两银子,六哥给她五十两,两人均仔细嘱咐。千万要收好。她在钟家毫无人身自由,银钱更是无处可藏,最后全被钟美珍拿走。爹爹所给陪嫁。只有平日里积攒的衣物及便宜首饰,外加十两压箱银,银钱也是被钟美珍搜走。 唉,在钟家时,常被钟家老太惩罚不得吃饭。有时饿得急了,为能换得一顿饱饭,林翠萍便拿首饰求得丫环弄点剩饭,衣物也被下人算计去不少,到得和离时,除却丫环看不上眼的衣物。已是所剩无几,和离后所花所用,全是大嫂供给。如今大嫂出口便是百亩陪嫁,比起大嫂未分家时自己的刻薄,怎能不让她悔恨交加。 林仲嗣见各自讲得热闹,玩心大起,高声提醒:“莫要兴奋过头。且将地契看清楚,是以耕地名义买下。要不怎的会如此便宜,若是私自将地挪作他用,你们自知,官府不止会收回此地,还有惩罚。” 耕地?林仲嗣此言一出,屋内一时静然,在场之人,无一人善种地,若只种地,还真是头痛。大郎目询贵成,贵成只是摇头,去官府办理买卖事宜,全是义父一人出面,他并不知底细,他也曾问起,义父却是笑称保密。 “哈哈,哈哈哈哈,武儿,那练武场可是要弄得大些,二祖父去看你时,若是耍练不开,二祖父可是会将你打趴于地。” 呼——,老顽童自泄底细,大郎一个眼神,与贵成上前,一番打闹,两人将林仲嗣制住,大郎从他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两人才将其放开。 林仲嗣好玩,跟儿孙之间向来没大没小,兴头来时,有时比那稚童还贪玩,大郎与贵成如此做,已是驾轻就熟,小时候难得成功,如今两人正值壮年,林仲嗣却是老矣,且本就是玩耍,林仲嗣也就顺势就范。 小册子内详细记载那块地每处特点,还有山上有何特色,这些大郎自是晓得,他所关注,看册子内可有特殊注明。翻到最后一页,才找到,册子上讲,若是将地挪作他用,官府将实测面积,令地主按实际面积,另补一倍地价。 这倒不难,以大郎如今财力,还拿得出差价银两。 虚惊一场,各自又开始规划自家看中地界,林仲嗣实是无聊,问:“大郎,人家都各有想法,倒是你这个正经地主,到底有何打算。” 哦,大郎一时愣住,他只顾及妻子儿女,倒是忘了自己,可自己除了会做生意,其他还真是不会,此地块虽大,却在荒野之中,哪有生意可给他做。 李翠梅自知丈夫为难处,言道:“这有何难,我有制衣坊与针织纺,贵成有渔场,武儿有制作坊,芳儿有羊群,翠萍翠娥有耕地,看似大郎无事,其实经营之事得全靠大郎,我等只管劳作就是,关键处还在大郎,若非如此,所得产出岂不成了死物。” “呵呵,还是我家翠梅心思纯正,不像那个老顽童,只等着看人笑话。” 以妻子才干,经营之事自不在话下,如今妻子竟将经营之事完全留于自己,可见妻子体贴,这样也好,各专一事,不会太累。 其他人扭头低笑,李翠梅却是脸色变红,她没想到,丈夫竟会当着众人面如此夸自己,虽内心甜蜜,却也难堪。 林仲嗣不满:“翠梅,你稍待片刻再讲不可?非要如此快便应对,都若如你这般,还有甚好玩。” 众人正在兴头上,自是无人理会林仲嗣,过了片刻,林仲嗣闷声道:“翠梅,可还有剩余羊线?那日送给你婶母羊线衣裤,我看起极好,你婶母也讲极为暖和,穿在内里,又不显累赘,我也想要一身。” 三十只羊身上的羊毛,一身羊线衣肯定用不完,再织几身都够,李翠梅从衣橱内拿出一身羊线衣裤,让林仲嗣试试是否合身。 “哈哈,”林仲嗣展开衣裤,在身上比划一下长短宽窄,兴冲冲道:“哈哈,这下我也有了羊线衣,虽不是头一身,别人却也是没有,我这就回去,穿给你婶母看看,免得她总在我面前炫耀。” 话音落,林仲嗣也是没影,众人就见李翠梅又拿出两身羊线衣裤,低头若有所思。 李翠梅虽讲过,爹娘顽皮,羊线衣裤无他们的份,其实,此话她又岂会当真,过了年就要搬离,临行在即,对爹娘她是万般不舍,将一切牵挂,都织入这保暖羊线衣裤,只要爹娘身体安康,比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