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赛结束第二日起,林家便门庭若市,媒人接踵而至,当然是为林翠娥跟林娟提亲。林翠娥正是适龄,林娟也只有三年便可成亲,林文与林孟十三岁,离成亲年龄只差两年,家有适龄女儿者,也来凑热闹,甚至有人连林霞跟林武都瞄上,童氏果断言道,林文林孟正是读书之时,不知前程如何,晚两年再讲,林霞林武尚小,且先不做考虑。 林芳这几日更是能睡,原本白日里只是吃过午饭才会犯困,这几日却是整日里昏昏欲睡,即便是早起习练五禽戏与甩针之时,也是无精打采,除饭时被刘妈叫醒吃点东西,其他时间均在睡觉,大郎与李翠梅初时只忙于应付媒人,及刘妈觉着不对,将六小姐情况禀报主人家时,夫妇两人才觉确属异常,赶紧找童氏诊治。 童氏也是紧张,反复给林芳诊过脉,失笑:“无碍,只是秋乏而已,芳儿体质本就异于常人,小小人儿,每日里倒似比大人还忙,故而到得秋时,反是欠下了夏债,由得她睡,只是莫要饿着就是,记着,饭食要易消化。” 女儿既无事,大郎夫妇细嘱咐刘妈一番,又开始日常繁忙。 暑假结束,林文林孟齐彪返回盛城,林家堂会除学堂休息日外,白日里已无说段子时间,林翠娥一改每日要去听书的习惯,整日呆在家里,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大哥大嫂询问她对自己婚事有何想法,她只讲随大哥大嫂心意,自己并不上心。大郎气极发火,林翠娥仍是不言。 想起女儿曾经睡前一句嘟囔,李翠梅跟大郎说起,大郎沉思,两人细加商量。最后决定,女儿家心思,还是当大嫂的来问好些,且林翠娥对李翠梅极其依赖,情似母女。 李翠梅倒没跟meimei绕弯子,直言而问:“翠娥,你已长大,凡事已无需大嫂逗哄,我来问你,前些日子。你每日里必去堂会听书,可是对那郭勉有意。” 自家心思,大嫂怎会如此清楚。林翠娥愕然,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看来是真的,李翠梅言道:“郭勉家与咱林家相邻,郭勉自是大嫂看着长大,勤勉孝道。与人为善,小小年纪,为养其母,任是何苦都不怕,他娘来咱林家堂会说书以来,哪怕有护卫接送。他仍是日日相随,他娘生病时,不顾人家笑他读书人从艺。替母说书,如此种种,郭勉确是一个好孩子。” 林翠娥低头,内心有丝丝甜蜜,大嫂所讲。正是她所觉郭勉优异之处。 “不过,”李翠梅叹气:“莫怪大嫂泼你冷水。郭勉虽好,却非你良配。” “为何?”林翠娥不相信,大嫂将郭勉一顿好夸,竟是说出这样一句话。 “大郎,进来吧。”随着李翠梅话音落,大郎进来,脸色凝重。 林翠娥迫不及待问大郎:“大哥,为何,为何大嫂讲郭勉非我良配。” 大郎凝视meimei,一时竟是不忍开口,林翠娥使劲摇晃大郎,催问为何,大郎艰涩道:“郭勉自小与他娘相依为命,时刻伺候娘亲已是习惯,容不得他娘亲有半点不适,将来娶妻,必也是以他娘亲为重。” 林翠娥急道:“这有何不可,朝廷本就以孝治国。” 大郎心痛:“孝是没错,若是过于孝顺,做为他的妻子,哪有生趣,你大嫂往日所受,你可还记得?” “这,这怎能相同?”林翠娥讷言:“郭勉毕竟还小,怎能断定他婚后也是如此。” “呵呵,”大郎苦笑:“你眼里只有郭勉,可郭勉眼里只有他娘,已是难容有人插进。” “大哥怎知?” “郭勉母子常日与我打交道,怎会连这点都看不出。” 李翠梅嘱咐林翠娥:“你大哥已是成年汉子,年轻时又走南闯北,对男人家心思最是清楚,你还小,身为女子不怎出门,所见男人也就那么几个,是与否,且听你大哥讲讲。”起身往外去,步子稍显凌乱。 目送妻子出门,忍下心中酸痛,大郎对meimei道:“兴许别家女子嫁给郭勉,际遇会有所不同,而你却是不可。” “为何。”林翠娥内心也是酸痛,自己是大嫂一手带大,小时虽懵懂无知,大嫂际遇却是记得清楚,可是,郭勉难道真会像大哥那样,只是一味孝顺他娘亲,而置妻子于不顾? 大郎反问:“那日史斌华所言,你可还记得?” 林翠娥点头,大郎道:“郭勉娘在我林家堂会说段子,且堂会只为她一人所开,郭勉虽是替母说书,别人却只以为他是子承母业。尽管郭勉在学堂读书,人家仍是以为他母子是我林家奴仆,只讲我林家仁义,准许奴仆上得学堂。如他这般成长,面上能屈能伸,内心却是极为自尊,他既已被认为是我家奴仆,若是娶了我家女儿,岂不更会被笑为吃软饭?他心中又如何能承受得了,即便他娶了你,又怎会诚心对待。” 林翠娥哽咽:“你非他,且他与你境况不同,怎能如此断定?” 大郎痛声道:“你大嫂待你如亲女,难道大哥就是铁石心肠?自你跟随来到镇上,大哥日日与你相处,怎会不知你性情,大哥每日将出租区各处巡视一番,你所为,大哥能不清楚?凡是郭勉说段子,你必会去听,大哥是过来人,怎会猜不出你心思?为确保我meimei幸福,大哥花心力去打听,婶母,你大嫂,你二嫂,还有你六嫂,与郭勉母子接触时,也会出言试探,她们哪个不比你这未出阁女子精滑?你若是还不信,却待要如何。” 一番问话,问得林翠娥失声痛哭,大郎如妻子往日般,将meimei揽于胸前,虽是别扭,却也学着妻子轻轻拍抚meimei脊背,温言道:“翠娥,非是兄嫂狠心,有你大嫂前例,实是不想你步你大嫂后尘,若真那样,你让你大嫂如何自处。明知前路痛苦,还要眼睁睁看着meimei步入,若真那样,大哥也是枉活在世。” 兄妹谈开,林翠娥日日呆在屋内,言称,绣艺不如侄女,需静心习练。大郎与李翠梅知其一时难以开怀,且由着她,自家meimei自家了解,应不会闹出大事。 林芳这几日越是不对头,整日里昏睡,就是饭时,也很难叫醒,童氏反复诊过,确无毛病,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慧圆来到林家,让大郎跟李翠梅抱着林芳,跟随他来到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