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丈夫一说,王氏心里猛松一口气,忍不住就捂着嘴儿笑起来,陈铁贵见王氏的模样也跟乐,打趣媳妇:“多大年纪了,还作那姿态,丑人多作怪。” 王氏咧一眼丈夫,笑着说:“我就知道咱爹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 陈铁贵虎着脸儿问:“说啥明不明事理,这话是用在咱爹身上的?” 王氏耸耸肩,又咧着嘴儿问:“爹真的这样说?娘就能同意?” 陈铁贵笑着拉起媳妇的手,“咱爹发话,那还能有办不成的?娘再不愿意,将来分家时也得给咱给些,这下你高兴了吧?” 宝珠瞅着她爹打心里疼爱她娘的模样,心里也甜滋滋的。 过了几日,陈铁贵瞅了个空闲儿,将铁富私下叫到跟前儿说道了一番,铁富自然是耍滑头狡辩一通,陈铁贵可不管他那一套,话里话外不留一丝情面,将要说的话说到,后果也讲的清清楚楚,告诉铁富自个儿拿主意。人在做天在看,将来事情败露了,总有收不住的时候。 铁富心虚,又自知没占理儿,也只得陪着笑脸应了。 小叔叔说亲的事,加上二叔偷情的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每年中秋前后镇上都有庙会,持续十来天,说白了,就类似于开春后的赶集,四里八乡前来做买卖的蜂拥而至,赶在入冬前卖些钱儿好过年。会上也是全镇最热闹的时候,各种小吃摊子沿着街头摆到尾,期间穿插着各种民间艺术表演。手工制品、绣样、小玩意,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当然,这些也只是宝珠平时听大人们随意闲聊时总结出来的。宝珠这会子就跟着她娘上了牛车,对于从来没出过村儿的她来说,能够见识一下这种富有古代特色的民间集会,心里还是相当雀跃的。因此,自打上了牛车,一张小嘴儿就咧着笑个不停,惹得小姑从她娘怀里抱了了来,搂在怀里直亲。 二婶婶最终没跟着她娘来,奶奶陈刘氏领着小姑姑翠芬也坐在车上,她爹在前头赶着牛车,村儿里的路并不好,颠簸了一个来时辰才到镇里。 小镇比起现代的城镇来说,规模小了不止一个档次,牛车穿过几条空荡荡的街道时,宝珠心里一阵失望,陈铁贵将牛车停靠在路边,叮嘱陈刘氏几个注意安全,自顾自躺在车板子上睡大觉。 陈刘氏便带着女儿媳妇朝庙会方向去了,起初看到小镇的萧索落魄,宝珠还有些失落,直到几人来到小镇最热闹的几条街道时,宝珠还是被眼前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景象深深震撼了一把。就连奶奶,姑姑和她娘也似乎被这种欢喜热闹的情绪感染,脸上也是一副欢喜雀跃表情。 对于宝珠来说,这不过是一个破败陈旧的小镇。可对于爹和娘这样土生土长的农家人来说,高高的阁楼,繁华的街市与多彩的衣裳编织成的这座小镇,更像是他们的天堂,是他们长久的追求与向往。宝珠看的出小镇在爹娘心里的分量,过节时招待亲朋最好的点心就是在镇上买的,扯的布料子,送的礼,无一不是全家老小赶着牛车喜气洋洋到镇上采买,谁家有个镇上的亲戚,那就能当做一件十分体面的事儿拿出来说道。就像前世的自己,多么想有一天能够在那个多彩绚丽的省会城市扎根落脚,那几乎是她年少时所有的梦想。 感慨归感慨,重生这个时代的宝珠还是觉得自己无比幸运的,上一世繁华却落寞,这一世感受到亲情的宝珠,打心眼里喜爱自己的爹娘,如果一直能够拥有这样温馨恬淡的日子,穷一些苦一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回过神,她娘已经抱着她沿街四处挑拣起来,她娘基本只看不买,小姑姑挑中了一支桃木梳子,问她娘:“大嫂,看这梳子样式咋样?” 王氏笑笑,“样式是精巧,就是太贵了些,我前年在会上买了两把也只要两文钱儿。” “也是,三文钱确实不便宜了。”小姑叹了一声,转过身笑嘻嘻央着陈刘氏买,王氏笑了笑,没说话。宝珠却瞧见,她娘方才也拿起那把梳子,只是看了两眼,又不动声色放下了。 宝珠知道,她娘也喜爱那把梳子,就是为了省下几个钱儿,才将喜欢刻意埋在心底,这一幕她看在眼里,心里极不是滋味儿,心里暗暗发誓,将来长大了,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让她娘过上好日子。 陈刘氏原也不爱给女儿瞎买东西,也就是碰上过节前,加上铁山成亲的钱儿定下了,心情好,只撇撇嘴巴子,嗔怪了女儿几句,“就爱那些没用的玩意。”回过头就跟小贩讨起价来,硬是用两文钱儿买到了手。 王氏想着还要给孩子们买些东西,便借口宝珠困了,跟陈刘氏说了先走一步,陈刘氏不大乐意,知道儿媳妇想独自买些啥不想给她瞧见,一张脸半阴不晴的嗯了一声,王氏带着宝珠与陈刘氏分开,独自采买了些现成月饼,又买了些小点心,十几块儿糖糕,赶到丈夫跟前儿的时候陈刘氏和翠芬还没来,将点心和糖糕让丈夫悄悄装了,只将月饼放在板车上。 陈铁贵知道王氏偷偷给娃儿们买的,也没多说什么,问妻子:“秀,方才你们一走,我就想起你先前头疼的事来,这会子趁娘他们还没来,咱找个医馆去看看你的头疼病。” 王氏摇头,“多出那钱儿干啥?我身子利索着呢!” 陈铁贵叹了口气,“你要觉得利索,咱就不看了,今年是难为你了。” 陈铁贵一说这话,王氏立即想起了宝云,脸上就没有了先前的喜色,压低了声音说:“宝云现在也该有宝珠这样大了吧,过些天儿你拿些点心去赵家瞧瞧吧,也不知道赵家喂的好不好。” “嗯……”陈铁贵闷闷应了一声,知道提起这话题妻子就不痛快,也就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