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粟米粥,一碟咸菜,这就是沐安来到这个异世所吃的第一顿饭。 先前沐安正担惊受怕,怕被大雪给活活冻死之际,那忽然到来的美妇人却将她的身体轻柔的抱在了怀里,一遍一遍的叫着“红笺,我的红笺~”又一阵一阵的抽泣。 听着那戴布巾的美妇人嚎啕大哭声,沐安嘴角微微的抽搐,根本搞不懂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浑浑噩噩的被那美妇人背回了一个狭窄的小茅屋当中,只瞧得那屋子,虽然家徒四壁,却也好歹是个家。 方才那戴头巾的美妇人将她抱的太紧,她用力的挣扎,很是不欢喜自己如同八爪鱼一般的姿势。可她越是挣扎,那戴布巾的妇人就箍的她越紧。从那妇人哭撕心裂肺的哽咽声中,沐安明白了,眼前这个美妇人是她的娘亲郭氏。 郭氏是后汉侯爷杜爽的二儿子杜策之妻,她出身名门,乃朝臣郭威之妹,当初嫁给杜策也是她一意孤行,就因此事儿,郭威一直不肯认她这个meimei。 她进了杜家之后,虽为正妻,却因为性子要强的原因处处被排挤,再加上,她生不出儿子,更是受府中人嫌隙。后来,因为女儿杜红笺突患天花,杜家提议让她将女儿交给下人送往乡下养病,郭氏只当那些人想要杜红笺安乐死,自然放心不下,她性子本就急,在和杜策争吵了一番之后,终是自个儿带着杜红笺净身出户。 沐安回神,陡然间又想起先前在棺材外哭泣的女声,她又是一阵头痛,很明显,那柳娘应该是杜家姨娘! 一盏油灯似熄不熄地在灶台上摇晃着,屋子里很是死静。郭氏叹息一声,温声道,“红笺,好歹吃一点儿,明天,娘给你买些零嘴回来。” 沐安听着陌生的名字方才想起这世她叫做杜红笺,年约十三四岁,杜家嫡女,六岁便被当今皇上赐婚于三皇子刘恪,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子。 僵硬的冲着郭氏笑了笑,她端起了米粥往嘴边凑去,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感觉让她想起了剧组盒饭给她的‘美好印象’。她动了动唇,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 郭氏感觉到了杜红笺的异样,她转眸看向杜红笺,担忧道“红笺,怎么了?” 杜红笺一愣,再看了看郭氏,越发的觉得她很伟大,待细细的思考一番之后,她才在脑海中搜索出自己应该郭氏为娘。 迎着郭氏鼓励的目光,杜红笺嘴角一咧,哽了半天才哽出来,“娘,你冷吗。”别人的安危,她没兴致去管,可演多了复仇脑残剧,见多了冷漠嘴脸,她越加珍惜郭氏身上传来的真情。 “额。”郭氏愣然。 杜红笺见郭氏默然的摞下碗,想着他定然没有吃饱,索性,将自已喝剩下的粟米粥推了过去,笑道“娘,把这些也喝了吧”。 多年混迹演艺圈,杜红笺十分明白如何收买人心。但此刻杜红笺为的却不是收买人心。 郭氏怎肯,她慌忙伸手将那碗推到了杜红笺面前,低声哄道,“娘过会儿去加些柴火,红笺,你快些将这粥喝了,这大冷天的,不喝凉了不好。” 杜红笺再吃不下了,又是将那碗粥推到了郭氏面前,笑道,“娘,你快些喝,我身子刚好些,暂时吃不下,不能浪费了粮食。” 郭氏一听,脸上浮现了一阵惆怅,但却没有再推拒,饭后。郭氏去厨房端药,杜红笺方才发现,这房子左边是饭堂,旁边就是灶台,右边是卧室。 郭氏端来药,催促着杜红笺喝下,杜红笺乖乖的接过了郭氏的药碗,自己也想快些养好身子。 郭氏生怕她病体太虚,坚持让她回房休息,待她老实的往炕头上坐下之后,郭氏方才去收拾药罐。 迷迷糊糊之间,杜红笺感觉有什么东西搭在了自己身上,她立马惊醒,呵道,“谁!” 那站在她床榻边上的身影一愣,继而转身走到桌旁将油灯点亮,又反复的挑动了几下,那油灯瞬间明亮了起来。红笺瞪着眸子一看,方才瞧见来人是郭氏。 郭氏瞧见她的脸蛋带上了些许的血色,比先前要好些了,方才松了一口气,温声道,“娘去结算工钱了,你且睡下。” 杜红笺点头,虽是纳闷这么早就去,却还是没有多问,模模糊糊间,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一个六岁的姑娘紧紧的跟着一个相貌俊朗的少年郎,那少年郎手里拿着一串花,他冲小姑娘挥了挥手,小姑娘摊开手心,却见得少年郎将手里的花给了另外一个女子。 翌日,隔壁大公鸡“喔喔”的叫没完没了,红笺应着它欢快的叫声翻了一个身,她顺手摸了一把,炕上冰凉凉的,她急忙睁开眼,再次接受了穿越的事实。想到梦境中的少年郎,她一阵不解,那少年郎是谁?她敢肯定,曾经必然发生过这样的一幕,不然,梦中的她不会感到难过。 想来是这个身子本尊的残念,她不做他想。撑了一个懒腰,抓过一件打着补丁的衣服穿上,抬腿出门。 她一向是生活的主宰者,此番,到了这个陌生地方,首要的事情便是了解周围的坏境。大堂当中堆着一些杂物,她走过去,提了提粮口袋,里面只剩了不到一碗碎粟米,难怪郭氏昨晚只熬了三碗粥。红笺原本就知道这家里是家徒四壁的,可,她也没想到穷成了这个样子啊。 这样的日子活着都成问题了,杜红笺觉得前世在娱乐圈底层被人欺压的日子都成了一种奢侈。 她又抓起了一个袋子,往里一瞧,却是半袋子的黄豆。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她的心顿时拨凉拨凉的。转身,她刚推开房门,就听见隔壁有狗汪汪地叫了起来。 侧耳听去,只听不远处一个中年女子声音道:“隔壁那小娼妇不过就是长了几个姿色,竟将这村子里的人给迷的团团转,就连着那做工之处的老板,也就是那个矮胖敦子都莫名其妙的多给了她一些活儿,我看,她一定对那矮胖敦子用了什么手段”。 小娼妇?说的是谁?隔壁?自己家不就是那说话妇人的隔壁吗,难道,那妇人说的是郭氏? 杜红笺悄悄走到矮墙边,墙下堆着扫过来的积雪,她扶着矮墙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正坐在一旁剥大蒜,而她身旁则坐着短衣短裤的黄脸大汉。 这么冷的天,这人竟然露出了两个手膀子,是不知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