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议事堂出来后,骆尘鸢心中压抑的不轻,她真是被冤枉到死了,平白的背了这黑窝,还得搭上家当。真当自己是福尔摩斯或者狄仁杰吗?不是也得是了,就算她不拿落雁山去抵押,也难逃过被当jian细,关黑屋子的命运。到时候那落雁山的地皮自然会被人收管了。 还不如现在保一保自己,万不得已,实在不行还能抹脚底开溜,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万一自己被宫明关在绛雪山庄,他又找不到要回那些铺子的证据,肯定会拿自己开火,找自己撒气,活该她顶着叶家三少奶奶的好名儿,注定当炮灰的命。 唉,一想到如今自己同叶家是拴在一只绳上的蚂蚱,骆尘鸢就更加难受纠结。 回到小院子中,收拾好细软衣服等,便唤来个小厮去叫来骆伯,将这通事情给他说了。骆伯是久征商场的老将,对这样的事情,应该会比她有经验,有条理的多。 听完骆尘鸢的叙述,骆伯蚕眉深皱,“看来最受益的是那个漓家,而叶家似乎也被牵扯到其中。凝国有四大商贾,最大的是江南漓家,其次就是叶家,杜家,骆家,杜家主要是沿海行商的,与其他商贾一般没什么生意纠纷,人际相处都很不错。叶家和骆家向来是世交,做生意都是本分人,只有江南漓家……唉,漓家是最惹不得的主,少东家夜漓行踪诡秘,暴行暴利,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容,而漓家的行商手段却一直为人所不齿,但一般多是在南疆和江南地带行商,很少踏足北方,怎么会突然在九曲镇吞下宫明的铺子?” 骆尘鸢疑惑,“骆伯,为什么绛雪山庄的那主儿并不在商贾其中?”在她的思维定式中宫明穿着吕明的马甲,间接控制住凝国的经济大权,对他是十分有利的一件事情,倘若有一日想倒戈,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骆伯嗤笑一声,鄙夷道,“商贾乃卑贱之位,贵族如何肯沾染这样的低俗之气。宫亲王圣宠未衰时,为了贪图贵戚们吃喝玩乐方便痛快,所以随手才买下了几间铺子,哪里算是真正的商贾。那些铺子原本是在凝国京都安城的,不过是一些吃喝或者丝绸、瓷器等铺子,后来他得罪太子,被诬陷图谋不轨,圣上震怒,方剥夺他的家产,削职为民,赶出京都的。” 骆伯喝了口茶,续又道,“他身边也算有几个忠心的亲信,适时变卖了安城的商铺,辗转到九曲镇后,才替他盘下这些铺子,做起来买卖生意。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圣意难猜,说到底他不是一般人,漓家的意思,老奴不敢猜测,但叶家还不至于会这么不识时务,不考虑长远……” 骆伯余下说的,骆尘鸢都没怎么听清楚,像被定身一样,木木的听着,良久才怔怔道,“也就是说他的家当就九曲镇这几个铺子了?” 骆伯点头,“是啊。” 天哎,骆尘鸢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一直觉得宫腹黑是那种家财万贯,虽然亏损几间铺子,但如九牛一毛般,刚被人揪下几根毛发,不过是即时的痛痒,借她撒撒气便完了。这下可糟了,这黑锅算是长死在自己背上了,如果没有交代,人不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生吞活剥还好,按照宫大神的思维来看,最善意的举动便是让人牙子把她领取卖了,赚回一点本钱,最不善意的恐怕就是卖身为奴,这辈子就在人家膝盖下做牛做马,一辈子甭想翻身了。 宫大神您好好的跑去充什么财神爷啊,当初还四千两五千两的忽悠人,您不嫌rou疼,我还嫌呢…… 骆伯见骆尘鸢脸色难堪至极,心下一转,也想明白了骆尘鸢为何变色,忙担心的上去劝慰,“姑娘别心急,这事情还没清楚,就凭那毒妇的满嘴胡言,还不能定咱们是那内线的罪。” 骆尘鸢脑袋一冲,“蹭”地一声从椅子上弹起来,瞪着骆伯道,“走!咱们现在就去找那叶家把婚约给解除了。这样总能撇清关系了。” 骆伯脸色顿时一沉,“这如何使得?!现在更不能舍了叶家,若姑娘真舍了叶家,就更把自己往死胡同了里推了。一来解除婚约,姑娘会失去了叶家的庇护,二来,叶家现在想必也是头大的很,姑娘再这么一闹,更将他们置于不堪境地。为了那几个铺子,害叶家得罪了宫明,还糟了名声,如今姑娘解除了婚约,不明摆着叶家过河拆桥,做贼心虚吗?” 骆伯见骆尘鸢还硬挺着小身子,固执的瞪眼。 咬牙又道,“姑奶奶哎,得罪叶家这样的有钱的大商户,人家踩咱们一脚,就够咱们缓半辈子气儿。如果姑娘收敛了任性,嫁入叶家,叶老夫人拿出几间铺子做彩礼,根本就不在话下。” 骆尘鸢一屁股软坐在椅子上,气若游丝,喃喃自语,“是啊,傍大款好处真多……” 拿她的自由、爱情和婚姻去换来一个殊荣无比的名号,荣华富贵的一生,真的就如众人说的那般值得吗? “姑娘迟早是要嫁人的,嫁给叶三少爷去当个嫡妻,多大的荣耀……” “姑奶奶莫在说一辈子不嫁人这样的话,若姑娘横了那样的心,定为世人所耻笑,所不能容忍。老奴趁早也横了心,早日去侍候老爷的好……” 宫明给她出的难题,不仅仅是那几间商铺就那么简单,骆尘鸢忽然觉得自己像是钻入了谁的套子,而这个连环的计谋,除了她自己外,人人都能得利。 她到底让自己身处在什么样的境地?她就像是木偶一般,行为举止都在背后那人的掌控之中…… 骆尘鸢无比压抑,难受,迷茫……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落井下石就罢了,还巴巴找上门来要人!不明摆着把人往泥窝子里推吗?”翠儿从院外进来,愤愤然的模样,嘴巴里面还嘀咕谩骂着,回到院子里掩了门,一回头便瞧见骆尘鸢和骆伯那阴森难堪的面孔。 吓得拍着胸口忙俯身见礼,“姑娘和骆执事回来了,翠儿……翠儿正想出去寻呢。” 骆尘鸢无心搭理这小丫头,自顾转了椅子,走到院子古树下,望着新发芽的那几个小苗圃发呆。 骆伯训斥道,“你喳喳呼呼的跑进来,嘴里嘀咕着什么?”他在骆家当管家最恨的就是在主子落难时,那些下人们的闲言碎语,若不是那样,骆家那几个吃惯闲饭的少主们,哪能会争斗的那么凶。 翠儿瞥见骆伯的脸色,登时小脸就吓得跟她名字似的——绿中见翠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忙道,“骆执事息怒,奴婢没有说什么。奴婢刚才听闻姑娘被那毒妇诬陷的事情,很是生气,偏巧路过二门时,听到庄子外面有人吵着要……要见姑娘。” 骆伯见她还算诚恳,面色缓和许多,哼了一声,“见什么姑娘?什么人吵闹?” 翠儿忙道,“说是叶家的三少爷来请他夫人回去的。”语罢不掩语气中的愤然,“姑娘如今被人污蔑,巴不得早点同叶家撇了关系,还自个清白,偏这个岔口来山庄讨人,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更加误会姑娘吗?” 天,叶三少爷来了?!! 骆尘鸢本来就迷茫无比,这下就更乱作一团糨糊,“他来干什么?” 骆伯听翠儿前半句话就喜不自胜,也顾不得责骂她后半句的无礼,来回踱了两步,吩咐道,“老奴去迎接三少爷去,翠儿你赶紧把姑娘打扮好了,带着细软在这里候着。” 骆尘鸢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惊恐的看着骆伯,莫不是这就把她给嫁了吧?这……这…… 没等她说出话来,骆伯已经蹒跚着小南瓜身子,疾步出院子去。 只得叹了一口气,看着翠儿,吩咐道,“不用了,包裹已经收拾好了。你推我出去吧。” 翠儿正从地上爬起来,听到包裹已收拾好了,小腿顿时一软,惊疑无比的瞪直俩眼,嘴巴悲剧的紧抿,合着早就准备好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