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军三团团部里,胡子卿摊开了一桌子的账本,聚精会神的同霍文靖核对账目。 “霍先生,我算过了,前后出入不过四十块大洋,应该说账目还算干净。”胡子卿一把推开满桌的账目:“可是累死我了,快老眼昏花了。” 穆一枫刚巧进来:“啊?子卿这是算完了。够快的呀。这么大笔军饷的账目,才半天的时间。” “那是,这也要看是谁来查。”子卿得意的靠了皮转椅打着圈。“穆教官不信,自可去核对。” “子卿真是聪明,他却是寻了捷径,殊途同归。才半天就把这笔军饷清查完了。”霍文靖夸赞。 穆一枫沉了脸问:“你可真是核对过了?糊弄我可打你。“哎呀,糊弄谁我敢糊弄你。”子卿起身整理账册。 穆一枫并未看账册,只是轻笑了问:“一个连多少人呀?” 子卿觉得穆一枫话里有话,答了说:“一百八十人左右。” “二营三连就驻扎在山坡下,该是多少人?” “一百八十五,我记得。”子卿答了说,“才看过他们的账目。” 不等穆一枫开口,子卿忽然沉了脸,吩咐大勇拿名册过来。 穆一枫笑了摇摇头出去,霍文靖追上他问:“账目我也看了,没问题呀。” “账目当然没问题,你去问子卿,他已经明白了。” 胡子卿吩咐二营全体士兵集合,营长是子卿的六姑爹冯老蔫。同老帅钻山沟打江山出来的老人。见了子卿沉了脸喊大家集合,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晃过来问:“小顺子。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姑爹帮你做了就得了,风大。别冻到你,快回去吧。” 子卿站在台上,拿了名册扔给冯老蔫说:“点名!有人告,二营三连士兵逃跑现象严重,长官袒护遮掩。” “胡扯淡!”冯老蔫骂骂咧咧:“这谁不知道当兵的晚上睡觉都要脱光了屁股。就是怕夜里溜号。逃跑,哪个敢?” 胡子卿笑笑:“那冯营长就点卯吧。.更新最快.” 冯老蔫沾口吐沫按了名册点名,才点了二十多个,冷汗就下来了。再往下点,名册中叫到名字却缺席的人大有人在。 “小顺子,天冷,你看冯老蔫地话音打颤。“点!” 点名完毕,竟然有六十八名士兵不在。 “二营一共有六十八名士兵逃走,隐瞒不抱。按照军法。从班长以上都该如何处罚?” 执法队跑步过来,手里拎着醒目的军棍。 “团长,团长冤枉呀。您点的那些名字。我们听都没听说过,我们版就这十名弟兄。再有就是鬼了。” “团长。我们没撒谎,没这些弟兄呀。” “小顺子。你别胡闹。”冯老蔫在旁边低声制止:“有话咱们爷俩回去说。” 子卿冷笑了看了他一眼:“冯营长,这账目是你报上来地。里面的人名也是你核实地。如今这些领饷的士兵逃跑,这跑了近一个排的兵力,你如何解释?这是要杀头的罪过!” “哎,误会,这个个不是顺子,不止我二营,这别的营他也是,你这孩子冯老蔫被子卿一声令下和手下三名连长一道抓了起来。 回到团部,穆一枫拍拍子卿地肩头笑了:“你小子,真有你的。我就提醒你有人冒领军饷,你玩得倒是精明。”“这样他冯老蔫要不承认冒领军饷,要不承认私放了士兵出逃隐瞒不报。这前面的罪过怕比后面的还轻些,后面是掉脑袋的。”霍文靖也赞赏子卿的机智。 子卿愤愤不平的说:“如果是我,就承认私放士兵也不能承认冒领军饷。吃了胡家的饭还偷胡家的钱,跟做贼没区别。” 子卿纵越而起:“走,接着去查那几个营,就不信我这个黄嘴鸭儿团长整治不了他们这些土匪兵。” 奉天大帅府,胡子卿回府,身后毅然是前呼后拥地卫队。 才到楼门口,就见三太太哭红了个眼,卷了包裹带个妈子要出门,嚷了要出家当尼姑,身后几位太太都在劝阻。 子卿不明就里,但毕竟快过年了,劝阻几句也不奏效,就被二太太一把拉开。 “小爷,你省省吧,快上去,你爹找你呢。” 子卿来到父亲的房间。 “爹,三mama她是怎么了?刚才孝彦进门时,见她哭了出门 子卿话一出口,就见一旁的七姨太直给他递眼色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小娃子家家,你少管大人地事。”胡云彪不耐烦的咳了两声:“你姑爹是怎么回事?听说你在团里反天了?妈了个巴子地,哄你过家家地玩意你也当真。拿个鸡毛当令箭了,一下子关了这么多老人。” “爹。”子卿羞恼的直跺脚:“爹要问这事,孝彦就跟您正经地谈。姑爹他们冒领军饷,虚报人数,假造账册。老人,我看这些蛀虫还不如规矩的新人呢。他们对得起爹的信任吗?胡家亏待过他们吗!” 子卿义愤填膺的几句话,胡云彪放下烟杆叹息:“小顺子,你这理是不错。但这理也碍了些姑爹说,他不知情,是手下的人搞的名堂。” “爹,我不相信他的话。” “小顺子!”胡云彪嗔怪的拉过儿子:“爹不想你才入军队,就得罪遍老人。你的路还长呀件事,爹心里明白了,交转你老叔去处理吧。你就别插手了。” 见子卿怏怏不乐,胡云彪又说:“你三母亲的事,你别管,由她去吧。” 一声叹息。 “她那个混蛋娘家弟弟,前几天游手好闲的在大街上,拿了枪把那路灯的灯泡一个一个的都他娘的给我打灭了。妈了个巴子的,老子让江省长费了多大气力挤出的款子,才修的这利国利民的西洋路灯,被这臭小子都给毁了。” 子卿愣了愣,前天回家时,这一路上黑的,子卿还在暗自寻思是不是供电故障停电了呢,原来内情是这样。想想不由扑的笑出来:“小舅他还真有趣,拿了灯泡当靶子了。看来枪法还练得不错呢。” 话音未落,就看父亲豹眼圆睁的怒视了他吼了说:“你小子说的什么狗屁话。小顺子,爹跟你说前面,你小顺子要是哪天敢跟那个混蛋一样做这败坏风气、违规犯法的事,爹一样让你吃枪子。” 子卿听了话音不对,吓得沉下脸。 “大帅,这燕窝都快凉了。”七姨太插话说,向子卿使个眼色拉了他出门。 “小爷,你听话,别再提这个事了。你是不知道,昨天我和你几位mama跪了一地的哀求你爹手下留情,可你爹还是把你三mama那二杆子弟弟给崩了。” 晴天霹雳般,子卿张大了嘴简直不信。他记得三mama很受父亲宠爱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着。三mama是位冷美人,女高的校花,当年嫁给父亲都很勉强。为此还曾闹出过件不痛快的事。三mama学生时代的那个男朋友曾经来找过三mama,这个事被父亲撞见,就要杀了那个男人。三mama哭着求情说,她们是清白的,并保证日后再无瓜葛。没想到父亲通情达理的不仅放了那个男人,还给那个男人在北平报馆谋了份不错的差事。父亲的宽宏大量一直被家里传为美谈,这回怎么会 “唉,昨天我还问呢,这上次三太太同小白脸吊膀子都没见大帅急眼,这回她弟弟不过打了几个破灯泡,何苦把事情做绝?谁想你爹破口大骂说,她跟小白脸吊膀子,那是丢我老胡一个人的脸;他兄弟把这市政的路灯当玩意打了玩儿,那是给东三省脸上抹黑。饶了他就纵了着风气,以后怎么管别人?杀!必须杀!。编者按:看了现在中国偷高压电线、井盖的也该有个像老胡这样的人去处理!你三mama一听,腿都软了。她兄弟一死,她也心灰意冷了,一早就丢魂落魄的收拾两件东西,说是去城外的三仙庵剃度当姑子去。” 正说着话,就见老普进了胡大帅的屋子,子卿忙跟了进去,就听父亲瞪了眼大骂说:“让他滚,我不见,我没时间搭理他!他小于子还有脸来见我?要不看在老秦脸面上,我胡云彪把他小于子剁成rou酱!” 老普伯尴尬的笑了,进退两难:“老爷,您看,那于先生都在客厅等了您一个多钟点了。您这一个面都没露的打人家,不好吧。” “爹,是我小于叔来了吗?”子卿的眼睛立刻放出兴奋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