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于远骥和小七留在了杨家。汉辰因为有些事情要处理便不得已离开了杨家。夜深沉,汉辰从军里回来便急着往家赶,开车抄了条近路。那是一条废弃已久的小巷。地理偏僻,很少有人问津。若不是急了往家赶,汉辰才懒得从这条看了就闹鬼的深巷过。车前灯开着,这时,在小巷的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喊。仿若女鬼夜哭般令人毛骨悚然。然而那声音只是一下,便消失在苍茫的夜空里。继而是低低的呜咽声,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隔滞在巷的那头。 汉辰沉肃着脸,放慢了车速。皱着眉缓缓地向巷的深处,声音的发出地带驶去。 车缓缓地驶着,汉辰再一次听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声音。他一脚踩下刹车,沉静谨慎的环顾四周。“喵……”,一只黑猫悠然闲踱着步,跳上刚刚停下车的前盖。挑衅似的竖了竖尾巴,又是一声慵懒的轻叫,挑逗般的跳下了车。汉辰的眉在车灯的映照下皱起,“喵……”又是一声凄厉的猫叫。汉辰有些迟疑,但还是缓缓启动了车。难道刚才那声划破寂寂夜空的惨叫,只是一只猫发出的? 汉辰慢慢将车加了速,凝视前方。正在这时,车前有个黑影一闪而过,转身闪入不远处的拐角。仅仅那一刹,汉辰隐隐感到了有些异样的气息。 一脚刹车,凄厉刺耳的长鸣划破寂静。汉辰跳下了车,敏锐的目光射向了漆黑的拐角处。汉辰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别在腰间的枪,一步一步的迈进了深巷。天生的敏锐告诉他,那令人心惊胆战声音绝不该只是只猫——那种声音他听过无数次,只是地点不同罢了。那样的绝望与恐惧,汉辰更加深了自己的怀疑,他很清楚那叫声后隐藏了什么。 很明显,那不是女鬼,而是个快要成为女鬼的…… 汉辰的脚步很轻,快要走到拐角处时他又突然停住了。在微弱的车灯下,汉辰还是能隐约看到黑色的衣摆。那是衣服的一角,一定有人躲在里面。快要令人窒息的“呜呜”声又隐约响起,越来越急促。 拐角里的那人仿佛猛然意识到了,衣角一动,转瞬消失。一阵阴风袭来,汉辰打个激灵。猛然抬头,“站住!……”汉辰一声大喝就朝拐角里边跑去。然而就在他发足飞奔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被东西绊住了。“糟糕!”汉辰暗叫不妙。脚下一绊,身子不由自主的向下倾去。汉辰清楚的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在此刻倒下,明摆着那人的后招还在等着他。看来他碰到的,还不仅仅像原先预想的那么简单。情急之下汉辰伸开两臂,凭着坚实的臂力,硬在身体着地前撑了起来。 那人一声冷笑,汉辰不及站起,便听脑后忽忽生风。似乎是一条棍子向他后脑砸去,“好阴险。”汉辰意识到自己的对手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慌忙集中力量,稳固下盘,左腿在前,重心放低,双腿扎成“伏龙步”,右臂翻转后挥,手掌跟着探出,五指张开,遒劲的指力抓住了棍子想要借力夺过。然而那人仅一迟疑,手腕迅速翻转,棍子便在极强的力道下又从汉辰手中脱出,重新回到了那人手中。汉辰知道自己今日遇上了劲敌,那人来势凶猛,力大无比。汉辰微微感到有些冷汗渗出。 “嘿嘿,好身手。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相识啊。”汉辰正惊疑间,又是一阵阴森的冷笑,“真是狭路相逢了。我本打算几天后再去府上拜访,却未曾想到你杨少帅自己找上门来了!”那人顿了顿,沙哑的声音飘荡在夜空中。汉辰听到咬牙的声音,“杨汉辰!你就是烧成灰我也记得你!”字字包含着血海深仇般,在汉辰听来,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如阎罗殿般幽森可怖。汉辰听他口气似乎是有着血海深仇的死敌,但平日他为人忠厚谨慎,极少与别人结下梁子,更何况性命相博的对头。正惊疑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汉辰的脑海,“白狼!”汉辰失口叫道。 他清楚的记得几年前乱云渡剿匪的那场血战。那个极剽悍的二当家“白狼”就是在他的手下一枪毙命的。尸体暂被搁置在外,打算第二日收殓。却不曾想当日夜里暴雨如注,当士兵赶到时白狼的尸体已杳无踪迹,怀疑是被暴雨和湍急的河水卷走了。汉辰当时就觉得不对,派了人去找却只在下游找到了白狼血迹斑斑的上衣。汉辰当时就有所怀疑,一连几个月都严加防守害怕他再来寻仇。然而一两年过去白狼仍是音信全无,这才稍稍放松下警惕。汉辰相信那一枪是打中了心脏的,他不会失手。就算白狼不死,怕是下半生也只是废人一条了。 直觉告诉他,白狼,乱云匪中身手最好的二当家,又重现于这个世上,找他杨汉辰寻仇了。 “哈哈哈……”一阵凄厉的狂笑,那人顿了顿道,“不愧是取我性命的杨少帅。你们都以为我白狼死了吧,哈哈哈,没那么容易!”白狼声音颤抖,汉辰听出他在努力压抑这几年的血仇愤恨。“很好,杨汉辰,你果然行事周密,将我的计策各个瓦解,我一十八个兄弟一个不留!我白狼可是被你一枪打中心脏!呵呵,可你并不知道,那天我身上挂着我娘给我的玉佩,那是祖传的宝贝。只差那么一点,就一点儿……杨汉辰,碎玉佩换回了我的半条命。你们都以为我死了,所有的人都以为白狼死了……就连我自己也以为自己死了。可三天后,我发现自己被一户农家救起。哈哈哈哈……当真是天不绝我。老天爷他瞧着呢,瞧我怎样血债血还,结果你杨汉辰的性命!哈哈哈……杨汉辰你听好,三年前的白狼已死,今日白狼是鬼,向你索命来了!” 汉辰大惊,看来今晚是一场无法避免的你死我活的恶战了。一时间血往上涌,汉辰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环顾四周,两边都是高高的青石墙,没有避身之处。汉辰沉下心来,头脑中飞快地搜寻着应敌之策。 习惯性的,汉辰的手伸向腰间。微弱的车灯照出了他映在青石墙上的影子。白狼出身枪林弹雨,见了汉辰的动作他猛然后退,一把抓起了地上瘫软的人影。“嘎达”一声,汉辰听到了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啊……”随后一声凄厉的惨叫,是个女子。怕是疼到了极限,女子的嚎叫声,仿佛受了火刑般痛不欲生。汉辰的眉头倏然皱起,攥紧了手中的枪,竟要捏碎一般。白狼竟用了如此令人发指的手段。“白狼!你放开她!”杨汉辰怒吼着。汉辰真的动怒了,伤及无辜是他痛恨的事情,更何况白狼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作为要挟。“杨汉辰,你******少给老子玩花招!”白狼恶狠狠的咆哮。“跟老子玩儿阴的?哼,好啊,你玩儿啊。若还想要这小妞儿的命,就先把枪给我扔了!”白狼一把捏住女子的喉间,“老子已经卸下她一条胳膊了,要不要再拧了她的脖子给你杨汉辰欣赏过目啊?”白狼双手卡紧女子的脖颈,女子费力的喘息。求生的“呜呜”声令汉辰听了一阵揪心。“你住手!”汉辰险些冲上去抢人,又倏然停住脚步。 “白狼,你还是男人么?!你我之间的事恩怨分明,为何又要扯上别人?”汉辰忍无可忍的咆哮着,“我杨汉辰一直以为你是条汉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卑鄙手段……”汉辰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话语被白狼打断。“卑鄙?哈哈哈……是啊,男人之间的事情本和女人无关,说得真他妈好听!那我那大嫂子呢?啊?我的大嫂子呢?她又与你们有何关系?你们不也是生生把他逼死了么?”白狼的目光喷火,射入汉辰冷冷的星眸之中。汉辰猛然想起那大当家的妻子在丈夫被抓走之后一头撞墙死了,倒也是个烈妇。“呵呵,不是有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杨汉辰,白狼我虽然读书不多,可血债血还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今日就要让你尝尝这滋味!嘿嘿,这姑娘虽和你非亲非故,却生的貌美如花。杨少帅你总不能不怜香惜玉吧……”汉辰目光冷冷逼视白狼,带出隐隐的煞气。汉辰不再说话,他想要一枪毙命,这次他再也不会失手了。汉辰已做好了瞄准的准备,只是时机未到,他在等着绝杀——一枪毙命。 “哈哈哈哈……”白狼狡猾的竟将那女子挡在自己身前,女子的头无力的垂下,瘫软在白狼身上。“混账!”汉辰心里暗骂,他暂时已没有机会击毙白狼了。 “哈哈哈……”白狼又是一阵惨笑。“我白狼自以为是条汉子,也本以为你杨汉辰只会针对我一个人。可阿翠呢?她跟了我十年!十年!后来呢……被你的兵给……”白狼不忍再说,喉间哽住。“吴小二*妇女,违反军纪。发现当日就已就地处决。”汉辰冷冷的话语引得白狼一阵冷笑。“处决?好啊……呵呵,那是不是等你杨少帅看完我和这丫头的chun宫大戏再来取我项上人头也为时不晚啊?”“白狼!”汉辰咆哮,“你知道你妻子是怎么死的?不是被别人,是被你!被你白浪害死的!”“你胡扯!”汉辰轻蔑的一笑,“若不是你在乱云度行不义之举,杨汉辰也不会和你有什么性命之搏。若你能安分守己做个良民,你的妻子也不会跟你受累,因你而死。你妻子因你而死你却将罪责加与别人身上,如此糊涂真是可悲可叹!”汉辰顿顿道,“带兵不利是汉辰的失职。你白狼若要为妻子报仇尽管冲着我杨汉辰一人来,就算命丧黄泉我也绝无二话!但是白白扯上这位姑娘的性命,杨汉辰绝不答应!”汉辰的话掷地有声,见白狼仇恨的目光越聚越深,杨汉辰一声冷笑,“莫不是你没有胆子?不敢与我单打独斗,非要拿个姑娘做幌子么?”汉辰的嘴角轻蔑的扬起,桀骜张扬的神色划过冷峻的面颊。 “混账!”白狼咬牙切齿,被汉辰一激就要扔下怀中女子。汉辰的手已紧握了手枪准备再次瞄准。白狼却突然收手,又将那女子挡在自己前面。仅仅一刹那之间,再没给汉辰机会。 “少废话!白狼虽鲁莽却还不傻,只要你的手枪一时不扔,这丫头我就一时不能放。”白狼阴森的声音,“我数三个数,你把枪扔了,我就把她放了,和你单枪匹马的决一死战。怎么样,你敢不敢?一……,二……”白狼开始数数,手中力道渐增,女子已由费力的喘咳声变成了垂死的挣扎,那窒息的声音令汉辰心悸。 “啪”的一声,手枪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杨汉辰的头高高的扬起,逼视着白狼,“把人放了。”汉辰表面沉静,内心却紧张的如同绷紧欲断的琴弦。他知道枪只要一扔,自己所处的局面就很被动。这是在赌,赌他杨汉辰的性命。如果稍有不慎,自己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命丧黄泉或是同归于尽都不是他要的,这场性命之赌,他,必须要赢! “好,果真有种,是条汉子!”白狼笑道,“怎么?我手上可是有枪的,杨少帅不怕么?”“你要是有枪早就开了,何必等到现在?”汉辰轻蔑的说,却目不转睛的盯紧白狼的双手。“哈哈哈,杨汉辰你果然够胆气,白狼我没看错人!”白浪点了点头,“好,既然你我都没带枪,那么便各亮各的真功夫吧!”“好,汉辰舍命奉陪。你我单打独斗谁死谁活都是天命使然,今晚过后,从此恩怨两清,再无瓜葛!”汉辰扎稳下盘,提了口气,右手握拳收于腰际,左手摆个平掌伸前,做“起手式”。 白狼眉头一紧,随即一声冷笑,“去……”竟将那女子以极大力道向汉辰推去,眼见那女子的头就要撞到墙上,汉辰左手慌忙收回,情急之下将那已昏迷的女子揽入怀中。女子刚一入怀,白狼棍子挥舞的风声接踵而至,一棍紧似一棍。汉辰怀抱女子,苦于无法出手,只得靠着青石墙翻滚旋转,动作迅速身形快捷宛如劲草随风。白狼招式不减,步步紧逼,几棍几转之间已和汉辰进了巷子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