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这命令一出,营内的将士怨声连连。 尤其是伺候沉玉的那几人,原本已是憋着一肚子的气,如今还要因为她而耽误回程,怎能不怒? 反观帐内被骂的人,“唉哟”了小半个时辰,嘴巴都干了。迷糊地喝了口冷茶,沉玉翻了个,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半个时辰后被叫醒,上了不知从哪弄回来的马车,继续倒头就睡。 不得不说,吴汉钟还真厉害。荒山野岭,居然能找到这么一辆车回来。睡醒的她摸着下柔软的垫子,伸手可及地茶壶,眯着眼相当享受。比牛车不知平稳了多少,帘子又把士兵厌恶的目光挡了开去,沉玉抿抿唇,满意地笑了笑。 半睡半醒中,一行人到了一处偏僻的村落。不敢滋扰百姓,吴汉钟让副官留守,只带了十人进了村。通过村长寻到个慈祥的大娘,将沉玉交托了给她:“婶子,她就麻烦你了。” 大娘受宠若惊地点点头,把沉玉迎了进去:“姑娘,我这屋不大,你今晚就在炕上睡吧。” “那婶子你睡哪里?”瞅见这家徒四壁,沉玉连忙摆手道:“白天还得干活,婶子睡屋里,我在这凑合一晚就行。” 大娘原想姓吴的大人千叮万嘱要好生照顾的姑娘,怕是哪个官家的千金,出极好。还担心难以伺候,看起来却很好说话。又见沉玉笑脸盈盈,目光清澈。没有半点骄横的影子,提起的心这才缓了缓:“我这屋除了那炕头,还能睡哪?要不,姑娘今晚和我挤挤?” 见着屋里除了木桌就是板凳,沉玉想了想。只好应下:“那就麻烦婶子了。” “不妨事,”大娘越看她越是顺眼,拉着沉玉就在炕头坐下:“闺女长得真好,若是我家丫头还在,就跟你差不多大。一路看中文网” “婶子有女儿?如今不在屋里,可是嫁人了?”沉玉挨着她而坐,微弱地烛火下,只觉上一暖。 大娘摇摇头。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叹道:“家里穷,一年前生病没钱治,不到两个月就……” 许是勾起了伤心事,眼角一湿,已是说不下去了。 沉玉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歉意道:“婶子,我不该提起的。” 擦了擦眼角,大娘摇头道:“没事,说起来。姑娘怎会混在一群男子之中?” 咬着唇,迟疑了一下,沉玉双膝一软,就在她面前跪下。吓得大娘面色一白。俯就要将她扶起:“使不得,姑娘这是做什么?” “求婶子帮我,”遇着这般善良的大娘,沉玉有些不忍心,但为了离开,只能哀求道:“他们要将我绑在柱子上,放血祭旗。我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来到这里,想拖延两……婶子。我怕……” “真是作孽啊,”大娘搂着她起来,唉声叹气:“打仗是男人地事,怎会扯到姑娘上。好好的一个闺女,怎的这般糟蹋!” 温声细语地安慰,让沉玉不红了眼。自从娘亲去了后。还有谁会对她这般好? 思及此。她埋在大娘的肩头,低声抽泣起来。 “莫怕。婶子会救你的。”牵着沉玉的小手来到角落,她掀开一块木板,露出水缸口大小的洞来:“下面是地窖,原是放谷物的。可惜这两年收成不好,没有盈余,就这样荒废了……下去往前走,有面墙榻了个窟窿,足够你钻过去。上还有点碎银,足够吃穿了。” “这里方圆五十里都是荒郊,哪里来地地方让你花银子。好好舀着,莫不是嫌弃婶子这口粮入不了眼?”大娘装作生气地样子,硬是把包袱又塞回了她怀里。 “婶子,我……”她只是想逃离这里,所以才会说谎博取大娘的同。如今成事,沉玉反倒心里有些难过。 “乖孩子,婶子知道你有苦衷。我们遇着也算有缘,婶子就帮你一回。能不能逃得了,还得看你自己。”大娘慈地抚着她鬓角的发丝,低声叹道。 沉玉一怔,老老实实地又跪了下去,真心诚意地磕了头:“多谢你,婶子。” 说罢,手心一把粉末洒开,她扶着倒下的大娘,小心地到了炕上。将上所有的碎银悉数掏出,包在手帕里放在枕边。舀起桌上的烛火,跳入了地窖之中。 听从大娘的话一路直走,天亮前终是赶到对面的山头。远远看见策马而来的吴汉钟与几名士兵,沉玉皱起眉,她最后还是逃不掉么? 忽感脚下震动,马匹前蹄一起,惊惶地嘶叫与士兵的怒喝交织,却远不及奔腾而来地潮水。转眼间,将小路完全淹没。 沉玉愕然地看着上涨至脚边的海浪,想起大娘所说的话,勾唇笑了起来。看来,她的运气还是不错地。 吴汉钟怔忪一瞬,眼光复杂地望向对岸的人。一尘不染的裙衫如今又乱又脏,好不狼狈。可脸上的笑容,却是那般耀目。 当沉玉的话犹在耳边,他知道自己入了一个局。若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但吴汉钟不甘心,亦不愿回头。或许在他的心目中,不能够将仇恨投在爹一生效忠的皇帝上,只得转开视线,换成了江怀闲。 抑或是,把江怀闲这样的人当做对手,才有继续苟且偷生地念想。纵使那样的人,根本从未将他放在眼内…… 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变成了这样,连边相识的人也不放过? “大人,可要放箭?若是绕路,还能追上!”后的士兵不明就以,见吴汉钟默然不语,沉声提醒道。 “河道太宽,不过浪费箭罢了。”他看着渐渐走远的人,摇头道:“我们回去吧。” 那士兵一愣,追问道:“难道大人就这样放过那女子?” 吴汉钟一笑:“放过她,或许就是放过我自己……” 不让他再这样错下去,变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地人。否则百年之后,他如何有面目去见黄泉之下地爹爹? 士兵听了,满脸莫名,但既然大人不愿追究,他只得调转马头。但是心里依旧暗暗欢喜,终于不用再伺候人,不必再被支使了…… 话说沉玉并不知道吴汉钟良心发现,突然放过了自己,依旧不敢放松,急急赶往下一处城镇。因为战事,富人卷走家财,带上妻妾子女就逃往宁国。亦有不少平民百姓拖家带口,避开战乱之地。 她在路上往往遇着这些人,这行至某地。大路左手面四头骏马拉着的华贵马车,锦衣华服,仆从跟前随后,奉茶递食,好不闹;右手面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睁睁地望着那吃食,只得干吞口水。 同在一地,却是泾渭分明。沉玉感叹之余,也无可奈何。包袱里地红薯早已吃尽。衣裙虽不至破烂,却也脏污得几乎看不出颜色。不用多想,她乖乖地走向右边,寻了块空地坐下。 摸摸酸软的小腿,脚底更是刺痛不已,怕是长了水泡。新鞋看似很好,穿上它走远路根本就是活受罪而已。沉玉灰溜溜地抱着腿叹气,上一文钱都没有,以后还怎么过活? 瞥了眼对面大口吃,点心不断的人,她吞了口唾沫。要不晚上打晕其中一人,把钱财掠走?可是那些护卫看起来不好对付,恐怕还没成事,就得被人抓包,暴打一顿。 干脆在他们的吃食中下药,然后摇一变,装作过路的赤脚大夫,然后潇洒地送药搭救。这么一来,还不得把她供奉着好好侍候吃喝? 沉玉想得乌目闪闪发光,笑容更是让边的人为之一寒。 还在白梦中,突然对面一声尖叫,一名妇人抱着倒下的男童,哭喊起来:“儿啊,我的心肝啊……” 刺耳的声音吓得沉玉一个激灵,她光想着,还没下手吧。 不管三七二十一,跳起,她便匆匆到溪边洗了把脸,整整衣衫,噙着浅笑就抬步走去。 如此机会不好好把握,更待何时? 吴大叔终于想通了,8容易啊 头晕眼花爬上来,那个,砸票来安慰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