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吴营走亲戚回来,转眼已是正月十四,姜文轩没有跟着回田家,最终还是落得被卖掉的下场,几经转手被人卖到了京城的一户人家当奴才。 柳白羽跟着慕容氏去京城还没有回来。 每日跟着苦桃做饭做家务,向姜氏学习一些简单的绣活,时不时和田雨辰交流读书心得,也算过的充实自在。 “爹,我看外面很多人买灯笼,咱家啥时候也买啊,明儿个就十五了。” 这么冷的天,田浩然在外面跑的满头大汗,肩头扛着木刀,冲进屋里,撅着嘴喊道。 陈氏的眼睛花了之后,便没有在做什么活了,坐在屋里和姜氏拉家常,看她织布,田圆则是找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旁立着仙锤,田有余在一旁“吧嗒吧嗒”抽着水烟。 “浩然,别慌,让你爹给做花灯笼,好不好?” 陈氏一把拉过田浩然,乐呵呵地给他抹了把汗,疼惜地说道,“你看这大冷天的,能跑出一身汗来,咋该那么多劲?没一点老实气儿!” “我要好看的,比他们的都好看!” 田浩然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傻很天真,在陈氏的怀里,一点也不老实。 田有余说道:“要那么好看的干啥,十五打灯笼,十六一轰隆,再好看的灯笼不还是没了,有个灯笼样就成了。” “十五打灯笼,十六一轰隆”,原来,农家的灯笼都是纸糊的,正月十五这天,大人小孩都出门打灯笼,因为没有所谓的灯谜等高雅的活动,便在灯笼上花心思。看谁家的灯笼最好看。正月十六的晚上,仍旧是上街打灯笼,但是见了面,就要灯笼碰灯笼,很多灯笼都是“轰隆”一声然为灰烬,到最后。所有的灯笼都是要付诸一炬的,无一例外。就是寓意着把所有的不祥的东西都烧掉。 “娘,俺爹都是会做啥样的灯笼啊?” 说完,田圆便好奇地竖起耳朵,期待着答复。 “能会做啥灯笼,就是普通的四方灯笼。” 姜氏顿了顿手中的活,一脸慈祥地说道。 田浩然假模假样地闹了一会儿,田有余实在被他缠得没办法了,让姜氏拿出了上次赶集买来的红纸和绿纸,还有他先前已经削好的竹篾。吩咐苦桃打了一碗浆子,这就做起灯笼来。 毕竟还是小孩子,田雨辰也坐不住了,围上来看做灯笼。田有余只是笑着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田有余先是用线绳把竹篾捆绑起来,扎成立方体的形状,再往已经成形的竹篾上抹浆子,浆子就是普通的浆糊,农村人用来贴对联,贴门画的浆子都是米汤,只不过做得稠一些而已。 “爹,扎个小狗吧。我看他们买的很多是小狗。” 田浩然明显有些不太满意,嘟着小嘴发了句牢sao。 “啧。你这破小子。是个灯笼不就好了,讲究这么多。扎个狗灯笼是能看家呀,还是能杀了吃狗rou?!” 田有余一脸的不悦,点了点田浩然的脑门,假作生气地问道。 “浩然,爹做得灯笼虽然没有小狗好看,但等到十六晚上,打起仗来肯定厉害,屡战屡胜,常胜将军!” 田圆捏准了田浩然的心思,笑靥如花,轻声说道。 “真的吗?太好了!爹,快给我做个常胜将军,我要把他们的灯笼都撞个稀巴烂!哈哈哈……” 听了田圆的说法,田浩然打了鸡血一样,瞬间精神抖擞,战斗指数直线飙升,拉着田有余的胳膊,央他快点做出来。 “浩然,听到打仗就这个样,说不定以后真得打起仗来,你夹着尾巴,比谁跑的都快。” 田雨辰不疼不痒地说了这么一句。 对于一个向往战场生涯的“男人”来说,这无疑是莫大的侮辱,田浩然真正地生气了,把手里的大刀“砰”往地上一扔,恶狠狠地看着田雨辰,眼睛不停地翻着,黑眼珠子少,白眼珠子多,小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等到田有余把准备好的红纸绿纸糊在竹篾架子上,看起来像个真正意义上的灯笼的时候,田圆看得微微叹息。 不得不说,这灯笼简直就是一个字:渣。 田圆甚至觉得要是自己现在来做,也不至于做这么劣质的灯笼,不过既然是这一世的亲爹做的,她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倒是田浩然,整个人都兴奋到歇斯底里,提溜着自己心爱不已的“常胜将军”,东跑西跑,到处炫耀。 田圆跟着田有余正在堂屋做着接下来的能称得上灯笼的东西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大声的哭叫,没错,正是田浩然的哭声。 “还常胜将军,就一个破灯笼!” 毛二胖脚下碾着田浩然的灯笼,踩得不成样子,一副不屑的语气说道。 “我告诉俺爹!你还我灯笼!” 看着心爱的灯笼,被人狠狠地踩烂还践踏了一番,田浩然那里肯,哭着挥舞着小拳头就朝着毛二胖冲过去,但是毛二胖毕竟大他几岁,猛然一推,田浩然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头也磕到了墙头上,“嗷”的一声,哭声大作。 田有余本来正在扎架子,听到哭声立马放下,大步垮了出去,姜氏听到后也站起来,跑出来,田圆和田浩然跟着,陈氏因为走不动路,便没有动。 “二胖,你这熊孩子,又欺负你弟弟!” 田有余连忙扶起田浩然,看他脑瓜子上磕掉了一层皮,起了个大包,青筋爆了老高,心疼不已地帮他揉着,哄着,扭脸看着一旁的毛二胖,大声吼道。 “谁叫他拿着灯笼撞我!”、 毛二胖被吓了一挑,不过也愣头愣脑,回了一句。 “你MLGB的,上次砸小圆儿的头,我还没找你算账,这次又打浩然,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田雨辰,不但骂出了口,而且上来飞起一脚,把毛二胖踹翻在地,来了个嘴吃泥,胡同里再次响起“嗷”的一声。 毛二胖平日里本来就嘴巴不干不净,骂脏话跟喝凉水似的,挨了打皱了委屈,嘴里更是哭着喊着骂了出来,各种不堪入耳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不费事。 田有余听了瞬间火大,一步蹦过去,对着地上坐着骂人的毛二胖,“啪啪”就是狠狠的两巴掌,这还不算,打完之后,用尽全力捏住他的嘴,使劲儿拧,嘴里还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叫你嘴臭!不大点乱骂人!” 毛国齐听到自己娃子的哭声,也连忙赶了出来,跟着出来的丁氏和毛大鹏。 看到田家人全部都在,而田有余正拧着毛二胖的脸,丁氏哪里肯,连忙上来,一把打开田有余的胳膊,拉起毛二胖,愤愤地说道:“一大家子欺负一个小孩儿,传出去丢人不丢人?!” “有余哥,二胖咋的就惹你生气了?你说你一个多大年纪的人了,打一个小孩儿,这传出去,还真不好听。” 毛国齐先是尴尬地笑了笑,随后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听听,就现在,听听,他嘴里骂的啥?小小孩家,都是跟谁学哩?!”对方不客气,田有余自然也不留客气,指着被丁氏拉走的毛二胖,狠狠地说道。 “我KAO死恁娘!死恁全家!……恁家男的是奴,女的是娼!……” 毛二胖哭叫的声音和谩骂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没个完,这么难听的话,从他嘴里出来如喝凉水一般,却是让人匪夷所思。 啪!啪!啪! 伴随三声清脆的声响,毛国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闭着眼睛只知道哭骂的毛二胖就是三个响亮的耳光,盛怒地骂道:“我叫你骂人!都是跟谁学哩?!看我不打改你!” “咦!你个龟孙,娃子是不是你的啊?人家打了你又打!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胳膊肘子咋往外拐!我当初瞎了眼,咋改嫁给你个没出息的窝囊鳖孙!……” 丁氏放开毛二胖,一只手抓住毛国齐的胳膊,另一只手在他身上背上使劲儿地打,又是哭又是闹的。 爱看热闹女人帮,如田多金家的刘氏,田丰银家的谢氏,以及牛铁林家的孟氏都脚步匆匆赶了出来,生怕错过了好戏。 看到事情闹到这个样子,姜氏也站不住了,连忙上来拉住丁氏的胳膊,安慰地说道:“妹子哎,别闹了,伤了自家人的和气。” “谁给你自家人!俺家的事不用你管!你们老田家一个个都是白眼狼!仗着家里兄弟多,攀上了好亲戚,欺负了俺家大人欺负小孩,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嗯?”丁氏骂着猛然推开姜氏。 姜氏一个趔趄,肩膀撞在了胡同的墙上,疼得呻吟了一声,搂着肩膀疼得瞬间出了一身汗,田圆和孟氏见状,立马跑上来去扶。 “听听你家的娃子都是咋骂人的?你个saoB浪媳子骂人这么厉害,那还不都是你教的!” 田有余也是个粗汉子,见有人这样骂自己家,自家婆娘被人这样对待,自然也是以牙还牙,毫不退让,嘴下不留情地骂了回去。 “爹,娘,公道自在人心,谁家的更不是东西,谁自己心里最清楚,有些人,骂也骂不醒的。” 田有余过去扶住田浩然的胳膊,不失时机地说道。 谢氏瞥了一眼田圆,心里暗暗忖道:“就你个死妮子会说,以前没事往俺家里跑,估计俺家的喜平就是被你说死的!找个机会,看我不作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