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冷不丁传来“啊”的一声,田浩然离弦的箭似地奔了上去,紧紧抱住住了柳白羽的大腿,激动得小脸通红,不停咽唾沫,激动不已地说道:“白羽姐夫,我可把你盼来啦。” 陈氏和姜氏也纷纷从屋里乐呵呵地迎了出来,连忙接过柳白羽手中的rou和书,招呼他往堂屋里坐着说话。 苦桃见状,赶紧站起来进灶屋烧茶,留下田圆看着柳白羽的背影发呆。 “小圆儿,你爹在你铁林大家里,快去喊他回来,就说白羽来了。” 牛铁林的家出了胡同就在右侧,是和田家关系极好的一户人家,就算不是同族人,田有余家的几个娃也都喊牛铁林大,喊牛铁林家的媳妇孟氏大娘。 姜氏从堂屋里探出头来,对着院子里的田圆喊了一声,随即又进去招呼贵客了。 堂屋里坐定,姜氏问道:“白羽啊,这次来是不是就把田圆带走过中秋?” 柳白羽笑笑,答道:“嗯,路有点赖,我这次特意带着马车过来,里面放了很多棉垫子,不用担心路上颠簸。” “哎哟,还是咱家白羽想得周到,恁好的男人咋也不能错过喽!先歇歇,等恁爹回来,在这吃罢饭,再走不迟。” 陈氏扯出方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夸得柳白羽板凳都坐不稳了,一直“呵呵呵呵”不知道该怎样说。 “对了,浩然前几次不是听浩然喊着要什么大刀对吧,外面车上,我这就去拿。” 柳白羽摸着腻歪在自己身上的田浩然的头,站起身来,俯下身对他说,“浩然。你在这别动,我去拿,行不?” 田浩然连连点头,嘴里不停地“嗯嗯”应着。 不消一会儿,柳白羽拿了两把刀过来,刀柄刀鞘都长得一模一样,一手拿一把,分别递给田浩然。 田浩然看得眼都直了。立马抱住其中一把。但趔趔趄趄差点摔倒,眼看刀就要滑落下去,被柳白羽接住,又把另外一把给他,田浩然轻松握刀,猛地拔出。原来是木刀,不过从外面看确实可以以假乱真,刚才那把自然是货真价实的钢刀。 “这把是木刀。先练着,等以后长大了有劲儿了,再练真的这个。听见了没?” 穿越前的柳白羽小时候也非常喜欢舞刀弄枪,知道男孩子中身体内天生流动着不安分的血,当时买不起什么刀,就自己想办法做刀,很劣质而已。 姜氏说道:“白羽。你真是有心了,浩然他一直闹着要刀,你爹一直说要给他削一把,迟迟没有动手。” 田浩然得了刀,举着,发了疯似地冲进院子里,“吼哈嘿……”使不完的劲儿,看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田有余领着田圆回来,见到田浩然的架势,也都笑了,也知道,也么精致的木刀肯定是柳白羽这次来带给他的。 “爹,你回来啦?” 柳白羽连忙站起来,走到堂屋门口,给田有余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你铁林大家里有点事,叫我过去帮忙了。” 田有余先让柳白羽坐下,自己随后也坐下,看见田圆的态度和神色,捋了捋袖子说道,“小圆儿,没嘴巴了?见了白羽咋都不知道说句话?” 如果不是这样,田圆觉得自己没必要说什么话,得了命令,这才无精打采地张开嘴巴,道:“白羽哥,这么大老远的跑来,辛苦你了。” “不辛苦。”柳白羽看了看他,随后朝着田有余笑了笑。 “哎,这闺女啊,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以后还不知道皮成啥样呢?白羽,这次你把她带回家,一定得多多照应才是,千万别让她在恁府上丢了人。在恁爹娘那,能多说点好话就说两句,小圆儿毕竟还小,得给公婆留下个好印象。” 田有余接过苦桃端过来的第一碗茶,放到柳白羽的面前,上面还漂着几粒芝麻和几片油花。 芝麻是非常难种的庄稼,几亩地种下来,以这里的条件,能收个百斤就是不错了,尽管能卖的贵一点,但也没有几户人家种,年年粮税催得急。小磨香油便是芝麻做成的,纯正的小磨香油一滴都可以让整个屋子香气弥漫。 现在条件好了一些,姜氏把往年只有年夜才会用的芝麻和小磨香油拿出来了一点,放在灶屋里,招呼贵客,这就是知名的香油茶。一般人家吃不起茶叶,就算吃得起,也买不到,从南方贩卖来的茶叶都被一些商户垄断。 每次柳白羽过来,姜氏、陈氏和苦桃都是一起下厨,做饭做菜,荤的素的齐上,现在摆上桌的酒已经不再是农家的腊酒,而是中上等的竹叶青、女儿红等,柳白羽从来都是滴酒不沾,而每次都是田有余被灌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 “白羽哥,我刚回来,你就要走啊!” 田雨辰学堂回来的时候,柳白羽已经带着田圆要走了,有些不快地说道。 其实论辈分,柳白羽以后真得娶了田圆,也应该叫田雨辰哥哥,但是碍于年龄和身份,只好反过来称呼。 “放心吧,我会再来看你们的,还想要什么书,下次我在带来给你。” 柳白羽摸了摸田雨辰的头,溺爱地说道。 田雨辰对书是不挑食的,不舍得他走,但仍旧打起精神说道:“只要是白羽哥带来的,我都喜欢。” 一家人送田圆上了车,柳白羽亲自驾车,车轮吱吱呀呀地响着,向广阳出发了。 “他娘,咱铁林哥家的嫂子喝药了。” 直到马车没了影子,一家人这才回到院子里,田有余拉着姜氏来到东间,坐在床上,摇着头说道。 姜氏紧张地问道:“喝药?!咋回事?有啥想不开的,想到喝药?那孟嫂子现在咋样了?” “多亏砒霜的计量不重,发现的早,铁林哥给她灌了粪,啥都吐出来了。” 田有余叹息一声,先说了好消息,又继续说道,“咋回事?还不是孟嫂子哭着喊着咱铁林哥不正干,天天喝酒,还喊着他跟咱对门的国齐家有一腿……” “啥啥,等等,咱铁林哥跟国齐家有一腿?这事儿孟嫂子咋知道的?她亲眼见到还是抓到了?那国齐家是啥反应?”姜氏一连串的问题跑出,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由自主地大了一些。 田有余并没有喝醉,红着脸,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孟嫂子醒来后,哭着嚷着说有人看到他俩从地里回来,一男一女从地里回来,谁不怀疑啊?咱铁林哥不对是不对,国齐家的一个妇道人家,不跟着男人一起去,自己去地里干啥去了?这事啊,谁都说不清。” 姜氏说道:“哎,都这样了,改天我买点鸡蛋去瞧瞧吧,不去也不好看。” 田有余点点头,说道:“按礼是该去看看,恁些年的邻居了,咱家有困难的时候,铁林哥家帮哩也不少。” 却说田圆在马车中坐着,下面确实垫了一层棉垫子,可是车身的颠簸让他还是非常不爽,掀开帘子,探出头来,出出气,说道:“不是说好的六年悠闲时光吗?你把我带到你家是什么意思?叫恁一家人都看我的笑话吗?” 柳白羽没有说话,认真看路驾车,头也不回。 “喂,哑巴了?你动不动往俺家跑是啥意思?是不是觉得这个时代没手机没电脑没电视,闷得慌?你不是还可以当着医生治病救人吗?……” 田圆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通,也丝毫没有看到柳白羽的脸色。 “田圆,你穿越来,除了有一张嘴还有什么?大道理谁不懂,还要你说?你这边有爹娘,我那边也有爹娘啊,要不是他们逼着,早日跟娄欣怡圆房,快点把你迎回家,我天天没事闲得往你家跑?每次听你说什么享受田园生活,把握自己命运的话,都觉得你这人天真,是非常的天真!你从小父母离婚,这个不假,但是不要忘了,这不是现代社会,你也不是真正的六岁小女孩,你以为自己是在装萌,其实你是真傻!” 柳白羽说这些话,始终没有扭头,只是拉着缰绳,驾着车,身上散发出来的药香,仍旧是淡淡的,后面的头发也随风动着。 田圆不再说话,身子缩回去,一屁股坐下,眼圈红红的,眼泪很快就充溢了眼眶,肆无忌惮地滴滴答答流淌下来。 柳白羽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着前面的路,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泥泞不堪的道路上,马车继续“唧唧扭扭”行进着。 马车行到柳家的时候,门口两个小厮上来接过缰绳,柳白羽跳下马车,掀开门帘,看着眼圈红红的田圆,便伸出一只手给她。 柳家是远近有名的大户人家,单单两扇红漆大门就气派无比,门口两个狮子状的石墩子栩栩如生,门楣上“柳府”两个大字格外显眼,正大门对着的是一扇琉璃瓦铺就的高大隐蔽墙。 田圆下了车,跟在柳白羽的身后,一声不吭,踱着小步,上了几个台阶,过了大门,进入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