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唐静静地躺在篝火旁,木唐他们正在开始给他的脸上、手上和腿上涂抹一些黑乎乎的膏状东西,女人们唱着凄厉的哀歌。 我明白,这是大家已经开始为他做明天葬礼的准备了。 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他就这么离开了我。 我不会相信,这个白天刚刚给过我最温暖甜蜜的承诺的男人,就这么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他是那么的坚毅刚强,他是那么的宽厚温和,他曾给了我,这颗穿越到这里的孤独惶恐的灵魂那么多默默无言的呵护。怎么可以一下子又将我孤零零地抛弃在这个蛮荒的世界? 他不可以。 我推开木唐他们,跪在他的身边,用手将他的脸上的黑色的泥膏擦掉,我不要他这样黑乎乎地离去,我要永远看到他温和俊朗的脸。我擦着涂抹在他手上和腿上的泥膏,我不要他这样怪异丑陋地离去,我要让他干净清爽地离开。 “妹土!你疯了。”木唐叫道。“这是护他平安的香膏油。” “我没有。”我安静地擦着他手上的黑泥。 “你这个妖女,你已经害死了他。难道你还想要他死后不得安宁吗?我不准你碰他。”燕子冲了过来,抓起我的手,就又要将我扯开。 “燕子,元唐是我的夫君,我要按我的方式葬他。”我平静地说。 燕子还要扯我离开,一直沉默地唐jiejie低头说了一句:“燕子,放开她。” 唐jiejie不看我。自从她把我从暴雨中领回之后,便不再看我一眼,她只是呆呆地守在元唐的身边。什么都不去做,既不和别的女人那样唱着哀哭的歌,也不为元唐涂抹黑色的香膏。 她,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坐在元唐的身边,眼里空洞无神…… 元唐的野麻衣衫被血几乎完全浸透,血迹已经开始干枯的粘在他的身上。我不要他穿着这血迹斑斑的衣衫进入另一个世界,我拔出青铜短刀,割开他身上的被鲜血染红的野麻衣衫,我要为他换上一件干净的衣衫。 就在我的手颤抖着接触到他胸口的那一瞬间,我像被火烫了一样缩回了自己的手,我不敢相信自己的手,又抖抖地将手试探到他的胸口,他的胸口竟然还微微发热。我不敢相信自己,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又去感触那一点点的微热…… 我颤抖着用手拨开元唐紧闭的双眼,看他瞳孔的状态。 “他还没有死!”我惊喜地叫了出来。 周围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在他们的常识中,判断死亡的标准和现代人是不一样的。没有了呼吸,没有了知觉常被他们作为判断死亡的标准。 他没有死,我要救活他。我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但是我能够为他做的却不多,显然元唐是失血过多引起了昏迷,如果是在现在,输血是最有效的抢救方法之一。但是在这里,我明明知晓这个可以救命的方法,却无能为力,不能给他输血。 我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首先让围在他身边哀哭声和木鼓声安静下来,他需要安静的环境。没有人肯听我的话语,我急得大叫:“你们如果想元唐还活过来的话,就听我的话。” 唐jiejie抬起头来,对着众人说:“按照妹土的话做吧。”她的话在这有唐部落中永远是有威信的,山洞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我为他清理腹部的伤口。我用黑陶罐煮了一些盐开水,将一块柔软的葛布也放入陶罐中煮开,待盐开水冷却到还有一丝丝余温后,我便用盐开水洗净元唐腹部的伤口。 这里没有药,什么药都没有。生命只能靠着自己的毅力和奇迹挣扎着生存下来。哪怕是一点点消炎的药也好啊,至少可以防止感染。 我的伤脚被雨水浸泡得麻木之后,这时候又开始疼痛起来。我望着自己的脚,不觉有些欣喜起来。我的怀中不还揣着几株朔风为我治伤剩下的丹草吗?它可是救命治伤的良药。 我干紧从怀中掏出这几株宝贝丹草,用一只黑陶碗捣碎后,将这一小团绿色的泥膏小心翼翼地敷在元唐腹部的伤口上,然后将煮过的葛布烘干后用作绷带轻柔地绑在元唐的伤口上。 我用温水清洗着元唐的脸上和身上的灰尘,和唐jiejie一起为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还算柔软的葛布衣衫。为他铺上几层柔软干净的兽皮毯。 篝火映照着元唐安静的面容,我守在他的身边,心中期盼着奇迹的出现。我能够为他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只有在心中默默的祈求上帝了,不管这是什么时代,什么环境,我只知道,他是最仁慈的神,他一定听得到我在这蛮荒时代的声音,他一定会把元唐还给我。 我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和野麻衣衫,就这样被篝火慢慢地烤干了…… 洞外的暴雨在清晨到来之前早就消失了踪影,清晨的气息吹进了山洞之中,带着清新的雨水气息和草木的芳香,鸟儿的鸣叫声也隐隐从山洞外传来。 我轻轻地触摸着元唐的手指,想感受他的指尖的生命气息,但是他还给我的还是安静。我用手触摸他的胸口,胸口的那一丝暖意还在,只要他的心还是暖的,就还有希望。 我用葛布将自己受伤的脚绑好,摇醒了在一旁打盹的燕子,她猛然间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中叫了一声:“元唐!……” 定睛一看,原来是我推醒了她,元唐还安安静静地昏迷在篝火边。她愤怒地盯着我,朝着我低吼一声:“你叫我干什么?” 我不管她如何待我,我也不在乎她如何给我这样的冷脸,我只是将手中仅剩的几片丹草叶子递给她,对她说:“燕子,你认识这丹草吗?你知道山中哪里有这种丹草?” 她不解地问:“什么丹草不丹草?我不认识。” “这种丹草是治伤救命的药,我要去找这种草药。燕子,你在这一片山中比我要熟得多,你陪我一起去找丹草。”我对她说。 “你怎么知道这种草能救命?要去你自己一个人去。”她白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