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这一亩三分地上现如今妖气冲天,阴沉沉的妖气已经实质化成惨绿色的云层漂浮在兰若寺上空,远近数十里都能看见。 寺前,两支妖魔队伍正在对峙着。 一方以白虎大王风九歌为首,数百妖兽,牢牢守在寺门前。 一方以绛雪和树妖姥姥为首,近千妖魔鬼怪将兰若寺里三层外三层地团团围住。 风九歌那数百妖兽都是上古百兽时代各大兽族的血裔,而风九歌身上所流淌的白虎血脉,乃是百兽时代四大兽皇血脉之一,对这些妖兽有天生的威慑。因此风九歌之前得了荆楚的命令,在金华州转悠了一圈之后,轻易地就笼络了这些妖兽。 而绛雪和树妖姥姥一方,虽然被称作妖魔鬼怪,其中却大都是山精妖怪,鬼只有一个就是绛雪,魔更是一个都没有。山精妖怪是中古诸神时代的战败方妖族的苗裔。虽然在中古诸神时代妖族是战败方,但在终结上古时代,直接带来百兽凋零的玄黄战争中,妖族是三大主力之一。 自上古终结以来,百兽遗族就没有停止过向妖族寻仇,这种情况在中古终结之后越演越烈,基本即便在这金华州也是如此。几万年来,死在百兽遗族利齿之下的山精妖怪不计其数,同样被山精妖怪的妖术所杀的妖兽的兽骨也足以垒起一座泰山。 因此此时双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不是绛雪、树妖姥姥和风九歌都在约束部下,双方早就打起来了。 但对峙了足有一日的两方,此时都有些按捺不住了。风九歌这边已经有好几只不弱于它的妖兽几次要求出战,虽然被风九歌压下去了,但显然仍旧不死心。风九歌分明看到就连那几位接近合灵的妖兽长老都在摩拳擦掌,随时准备动手了,其中还有一个是出身号称百兽之灵的猿族的长老。 风九歌此时觉得自己脑袋瓜子生疼,嘟囔道:“荆楚那小子死到哪里去了,还不给老娘滚回来。”突然她紧紧闭上嘴,小心看了看周围,见没人留意,又放下心来。不知为什么她并不想让荆楚知道她是女的,或说母的。 风九歌正动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时候,寺庙的门被人打开了。 对面的山精妖怪耳目聪敏,近千道目光一下子炯炯地看向寺门。 却见燕赤霞一马当先龙骧虎步迈出了寺门,宁采臣、楚秋生两人紧随其后,王六郎、冯则和其他十几位考生也都紧跟着鱼贯而出。 燕赤霞身后的众人神兵在手,浑身神力激荡,步履间虎虎生风,二十人同心同德之下,无意间竟然将各自的神力相连,一团耀眼的神光突然自众人身上爆发,刺得对面的山精妖怪眼睛生疼。修为低微的甚至后退了几步。 树妖姥姥此时已经不是那一片树林的模样,化身成了六十来岁老妪面目,鸡皮鹤发,老态龙钟,手上还杵着一根碗口粗的乌黑木杖。她双眉一皱,冷冷“哼”了一声,木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杵,平地上无数尘沙如同海浪般向燕赤霞等人和风九歌一方滚滚而来。 燕赤霞不避不退,眼疾手快抛出太极八卦锦囊,正是之前用来护住兰若寺的神奇锦囊。太极八卦锦囊迎风就长,瞬间变得有四五丈宽,挡在众人身前,袋口大张,一股沛然难御的吸力将滚滚而来的尘沙统统吸进袋内。 左近的风九歌带领的妖兽也都知道这些尘沙非同小可,普通妖兽挨着说不好即刻化成血水。而风九歌尚未入养神,一身兽皇血脉的赫赫威能难以施展万分之一,遇上这尘沙也得吃一些苦头。因此五位养神境的妖兽长老踏步上前,齐齐出手,连连挥动手中形制奇古的兵刃,斩出一道道巨大的罡气。 妖兽不礼天地,因此无法像山精妖怪一样动用天地间浩瀚无边的灵元。但雄踞上古一个时代的百兽诸族内练罡气,外练筋骨,个个rou身战力震古烁今。即便是如今式微,百兽凋零,血脉退化成如今的妖兽,但百兽诸族的罡气法门传承并未断绝。 此时施展开来,声势浩大,一道道大气劈中尘沙,瞬间就出现了百来个真空地带,生生把树妖姥姥的妖术给打散了。 燕赤霞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他早听过师傅提起过这上古百兽诸族的凶威。今日一见才知果然不虚,寻常养神境十个都不一定能够比得上一个初入合灵境的修者。但眼前不过五位养神境妖兽合力,轻巧就破去合灵境后期的树妖刻意而为的一击,境界上的天然差距竟被无限地缩小了。 这时风九歌引吭虎啸,引起了燕赤霞的注意。在这战场上风九歌有意给树妖姥姥和绛雪点颜色看看,因此一出声便声若洪钟,声震山林,霸气地问道:“道士,白虎大王不耐烦了。你给句话,打不打?” 燕赤霞被这么一问豪情顿生,觑那熙熙攘攘的妖魔不过草木,朗声笑道:“打!怎么不打。我收拾那只老树妖。”又向身后一指:“其他就交给他们和你们百兽一族。” 风九歌一听立马腾空冲向绛雪,嘴上不忘应道:“我早就看那个红衣鬼不顺眼了。看我撕了她!” 那位猿族长老一看毛绒绒的大脑袋摇个不停,手中的槟榔铁棍高高一举,无奈地喊道:“孩儿们,跟上。” 数百妖兽闻声而动,潮水般扑向早已摩拳擦掌的山精妖怪。 燕赤霞交待了宁采臣几句,便身形化作剑光斩向树妖姥姥,还未到达山精妖怪群中就爆开一团团土黄色的锐利剑气,正是真武荡魔剑势中的裂地剑势。十几个躲闪不及的妖怪被灭杀在原地。 树妖姥姥见妖怪在自己眼皮底下被杀,哪怕她千年老树妖的树皮比城墙还要厚,脸上也挂不住。怪笑两声,无数枝条就迎上了燕赤霞。 两人几日前接下了梁子,心中正好怨气未消,一时间剑气纵横、枝条飞舞打得不可开交。 宁采臣等人则意志相连,攻守同步,步步为营,虽然杀伤不多,保命却是无虞。 另一边风九歌在猿族、豹族、象族三位妖兽长老的帮助下也和合灵境的绛雪斗得有声有色,短时间还难分高下。余下的两位妖兽长老则是听了猿族长老的吩咐,四处游走战场,看到妖兽有危险就帮上一把,却是不忍心这些仅剩的血脉都折损在这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此前受伤未愈的燕赤霞此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树妖姥姥眼见他剑势越发疲软,讥笑道:“牛鼻子你身上有伤还敢和姥姥叫板,合该你死在姥姥手里。” 燕赤霞正要反驳,却被树妖姥姥见机一条树枝抽飞开去,狼狈地跌落到寺门前。他正要起身再战,一口鲜血却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 紧随而来的树妖姥姥再次讥笑道:“牛鼻子,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待会儿就没机会了。” 燕赤霞也不答话,艰难地站起身来,却又被突然起来的震动震倒在地。 对面的树妖姥姥也被震得几乎站立不稳,惊道:“天地灵核移位!黑山那死婆娘在搞什么?” 此时整片战场中,无论是山精妖怪还是百兽遗族心中都一阵恐慌,纷纷停下了厮杀,不安地看向了天空。宁采臣等人久战疲惫,此时身上也都带了伤,因此趁机退回到了燕赤霞身边。 一向镇定的猿族长老此时大惊失色,一棍逼退绛雪,提着白虎脱离了战圈。 “猿老头,你拉我干嘛?我还没撕了她呢。”风九歌不满地道。 猿族长老着急地道:“大王,天地灵核移位。这金华州就要崩了。” 风九歌用虎爪摸了摸脑袋,讪讪地道:“猿老头,什么叫崩了?” 猿族长老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他强忍着骂娘的冲动解释道:“这金华州是散落混沌的洪荒碎片之一。正常而言洪荒碎片落入混沌之中是会被同化成混沌之气的。但是这金华州机缘巧合之下裹挟了一缕天道意志,得以自成乾坤,存在与混沌之中。现在,不知道那个天杀的移动了天地灵核。用不了多久,这金华州就会被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同化掉,我们也会因此葬身在这里。” 风九歌一挠头道:“你是说,我们会死?” 猿族长老面色深沉地点了点头。 风九歌大大咧咧地道:“逃不掉?” “逃不掉。” “那怎么着也要这个妖精一样的女鬼死在我前头。”转头又冲入了战圈,不遗余力地冲绛雪连发杀招。猿族长老无奈也跟了上去。 绛雪此时心里苦啊。猿族长老和风九歌说话时,没有刻意避开。她也听见了,本来以为联合树妖姥姥能够杀了这些书生,自己好借机成就半步妖将,再去杀了世木,夺回本魂,超脱凡境。可没想道如今这些都要成为泡影了。 绛雪想到此处,战意全无,被风九歌和三位长老打得不断后退,已经险象环生。 而树妖姥姥此时回过神来,恶向胆边生,想着死前也要拉垫背的,便要冲燕赤霞众人下杀手。 就在燕赤霞众人即将殒命的当口,一道金光划破长空,落在了燕赤霞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