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您瞧如今该怎么办?那死丫头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库房里的东西,钱庄里的钱难道如今都要搭进去不成?” 周管事端起酒杯闷闷的喝了一口,身旁两人俱是脸色铁青,如今谁也不轻松,那财货都是他们的家当,便是存在库房里等张大胡子来替他们运送,不想却叫杨娇查库房的时候无意间查出来,王冲才会灵机一动想要顺势除了梁悠那个眼中钉,又怕分量不够才凑了钱在富贵钱庄里开了个户头,如今却是赔了老婆又折兵。 林涛的拳头握紧了又放松,此刻也是心急如焚,见王冲不说话,只急急地道,“王大哥,您好歹也说句话啊!主意是你出的,如今出了事儿损失的可是咱们所有的家当!”顿了顿又道,“那杨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今天的事儿……” 王冲闻言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呯的一声,脸色突然之间涨的通红,吓了两人一跳,只见王冲愤愤的道,“那姓杨的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死丫头也是个愣头愣脑的,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她也做,给姓杨的当了枪使!” “王大哥,她给不给人当枪使咱们不管,杨娇咱们动不得,要收拾那个死丫头还不容易么?如今该想办法拿回咱们的财货才是要紧的。”周富林有些不耐的道,“你就赶快说说到底有没有办法呀?要是没办法,我这就去寻那杨娇认了,没了这份儿差事也不能把我所有的家当都填进去吧?” 林涛点头附和道,“周二哥说的有道理,王大哥,方才要不是你与咱们使眼色,老林我一早就认了!” 王冲闻言不由得瞪了两人一眼,一口烈酒灌进嘴里咽下了,这才骂道,“认了?认了姓杨的还能放过你?也不想想,她以往是什么身份?这就是位心狠手辣的主儿!” 两人闻言神色俱是一凛,杨娇,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听说过一些的,别瞧着她娇娇弱弱美艳无比,这女人乃至她身边那个叫碧儿的丫头都是十来个大汉都近不得身,十来岁就跟在镇国将军江卫身边出生入死的征战沙场,江卫的铁血手段无论周朝还是余下七国凡晓事的人都知晓一二,他手下走出来的人,即便是女人,那也不容小窥。 王冲见两人一脸受教,这才缓缓的道,“姓杨的合该早就知道,她不点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咱们暂且不知,既然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大可不必客气,我寻思着咱们这么做……”声音却是越来越低,周富林与林涛的脸色也渐渐的好看起来。 夕阳西下,阡陌交错之间一位身着蓝色布衣的少女穿行,那衣服的衣摆过膝,下面是一条灰色的粗布裤子,头上梳着两个大大长长的辫子,走动的时候摆动着,格外的青春靓丽。少女的脸蛋圆乎乎的,微胖,笑起来的时候有些憨厚,额头上有些汗水,虽然已是深秋,可被这毒辣辣的太阳一晒,再在这田间走上大半个时辰,想不出汗都不行。 这时节田里的水稻早就收割完毕了,零零散散的有几块田地里有人在耕作,微暖的风铺面吹来,扬起的是尘土的气息。 不远处有座有些破旧的茅草房,一看见那座房子,少女的脸上便浮现出几分喜悦的神色,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正在院子里收衣服的胖妇人远远的就瞧见自家闺女回来了,将手上收到一半的衣服随手往屋子里一扔便迎了出来,伸手接过少女手上拎着的东西问道,“买的什么东西?这么远怎么不等许伯他们的牛车一道回来?” 说着扭身走进院子,梁悠跟在母亲身后钻进厨房,拿了个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牛饮下去,一种沁人心腑的感觉涌上来,用衣袖擦了一下嘴呼出一口气笑,“等许伯他们家的牛车回来天都黑了,自己走走也是好的。我买了点儿‘姚记’的卤猪头,给爹打了点儿酒,又给娘买了些布料,快入冬了,得准备身衣服才行。” 妇人闻言撅撅嘴道,“你才挣多少钱呢,不知道节约的,你也不小了,该替自己攒点儿嫁妆了。”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小心翼翼将纸包打开来,用盘子装了,端到桌子上,又使一个竹编的筛子盖上去,这才展开梁悠买回来的布料在身上比划了一下。 梁悠将怀里揣着的工钱递给梁母,瞧了瞧四周,没发现自家老爹的影子,“我爹还没回来么?” 妇人闻言道,“他去钓鱼了,说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去钓鱼还能晚上加菜,也不想想,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说着闲不住的开始择菜,指使梁悠,“去把衣服叠一叠,他要是天黑还不回来,咱们就自己先吃,吃了咱们娘儿俩说会儿话。” 梁悠点点头,正要往外走,就听见院子外一个汉子大声的叫道,“梁家嫂子在家么?梁叔在河边吐血晕倒了……” “啊?”梁母一愣,手上摘到一半的菜掉到地上,随即便跳了起来往外冲去,梁悠见状也是心中一惊,梁父身子本就不好,到底是什么病治了这么多年也没闹明白,加上梁悠之前一场大病,便忽略了梁父身子的调养,近来只见梁父身子骨日渐消瘦,却没想到又吐血了。 门口站着的是同村的汪强,与梁家不过隔了一陇田,见到两人奔出来便急急的道,“他们正抬着梁叔回来,让我先来报信,婶子,要不我去城里请个大夫?” 梁母连忙点点头,摸出梁悠递给她的工钱塞到汪强手中,转头吩咐梁悠将大门打开,她先出去瞧瞧。 一通忙碌下来,大夫也来过了,梁父这是旧病复发,依旧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依照之前的说法还是只有静养。 大夫一走,梁母便是叹息,梁悠在一边替自家父亲擦拭去脸上身上的血迹,又让来递话的那汉子帮忙买了一副药回来,便在厨房里煎药,这会儿谁也没心情吃饭,半晌梁母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这才慢吞吞的走进厨房里,压低声音对梁悠道,“悠悠,你许伯伯说若是咱们能说服你爹,他便帮咱们带些粮食去魏国。” 梁悠闻言放下手中扇炉火的扇子,抬起头来道,“我爹要能答应早就答应了,只要过了龙门镇,翻过那座山,米价立马翻上十倍!回来的时候带上些铁矿兵器之类的东西,还能有几倍的利,可我爹是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他瞧着许伯伯这么干了这么多年也没眼热过,咱们家前些日子都快吃不上饭了,他不也没松口?” 梁母闻言脸色一暗,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她瞧着许家发达了,自家还是家徒四壁,就劝过梁父,只是梁父死也不肯松口。后来梁悠好容易在镇子上寻了份儿工,日子好过了她便没有再提,没想到这个富贵病又给犯了,不能干活倒是无所谓,她本就是个能耐人,田间地头家事农活一把罩,闲暇时刻还能做些手工活来添补家用。 可梁父这病,一副药就去了梁悠拿回来的一半工钱,如今别说过年了,即便是这个秋天也没那么容易过去。 梁悠心中也是一阵黯然,她如今的活能做多久还是未知,偏生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儿,心中虽然没什么底,却是依旧扯出一抹笑容安慰道,“娘,这事儿您就别cao心了,我自有办法。” 梁母闻言张张嘴,话到嘴边却是没说出来,梁悠一向孝顺,说这样的话来安慰她,她虽然发愁却也不能打击了梁悠的一片好心,心中却是笃定梁悠是没办法的了,只是道,“你赶紧把药给煎好了端给你爹,明天你还要一大早起来去上工呢。” 梁悠见状便知道梁母还是担心,站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尘,拉着梁母的胳膊道,“娘,我是说真的,许伯伯不肯帮我带,却是另外有人乐意帮我的,如今爹在床上病着,家里的事儿您替我瞒着点儿,余下的事儿我再想办法就是了。” 梁母闻言眼睛一亮,不由得瞧着梁悠问道,“你……” 梁悠道,“我在外面走动这些日子也结识了不少人,倒是有几个可以托付的朋友,您就放心吧。咱们先将家里能动用的钱粮给合计合计,余下的事儿我自会想办法,您就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梁母闻言喜滋滋的走了,梁悠却是犯了难,在梁母面前夸下口,她自己心中却是没数的,不过父母大恩她即便是死也难报其一二,如今却是只有在自己认识的人中间寻寻,看能不能想到办法。 重新坐了下来,望着那炉火和上面噗噗冒出的水汽,梁悠寻思着,到底有什么是来钱比较快的? 贪污?梁父知道了非再被气吐血不可!何况那河道上那么多双眼睛给盯着,她想下手也不容易。 让许伯帮忙运粮去魏国?许伯与梁父一般的固执,若是可以,她们娘俩儿早就做了,如今唯有瞧瞧能不能与其他的货商搭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