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叶爬起身,哑着声问道:“快到家了吧?” “快到了。”他含糊地应道,手下不敢马虎,重重地扬起马鞭。 她原本打算出言阻止他,却发现马车飞快行驶,便是这震荡将她吵醒。 “先披上衣衫吧?”她将盖在身上他的衣递回给他,但他却置若悯闻般。 直至又驶出很远,马车方才慢了下来。 “方才遇上狼,不敢怠慢。”他抹了把冷汗,扭头朝她笑的。 那笑,极为勉强,她岂会不知? “你以前常遇见?” 他眼望前方,淡淡地道:“遇过几次。” 她回想,仍是阵后怕。拿着他的外衫,倾身上前,替他披起衣衫。手不经意触到他宽阔的后背,竟是一片湿冷。 “你也怕狼?”她趴在他后背,替他套上一只衣袖。 他沉默了许久,“若你不在这车上,自是不怕的。” 心里头涌起阵强烈的情感,她替他套好另一只袖子,压在他后背,伸出小手俯身给他系好衣带。轻啄了下他的侧脸,她退身回车内。 他身形一颤,眼神渐暖,轻唤,“小叶......” “嗯。”她应了声,望着前方坚定地背影,突兀地问道:“大雷......若我不是叶子,你可会爱着我?” “不会。”他回答时没有丝毫的犹豫。 筱叶的心渐凉,手脚冰冷。她默默地套好自己的衣衫,撇开脸去。 他见她不语,笑道:“为何有此一问?你如若不是叶子,又会是何人?” “筱叶!” “小叶呵,你不需如此介怀过往。我说过,我......已忘却。” 她似着了魔般,非得在今夜里问个透彻,“我不是以前的她,你可知晓?” “嗯。”他应了声,“相比以往,你的确有所改变。但过去的,现在的,都是你。” “不一样!”她咬牙。 “怎的不一样?”他直视着前方,在黑暗中视物如白昼。 筱叶不知怀了怎样的心思,毅然道:“以前的,现在的,不一样。外表一样,但里子不一样。” “我知。” 她一惊,“你早早便知晓?” “你性情是变了许多,老花家谁人不知?” 她颓然坐下,“我是指,灵魂不是同一人。” 马车一震,许久风儿捎来他淡淡的话语,“若你不是她,她又在何处?” “我也不知,我醒来便在此处......也许,与我对调了......”她吱吱唔唔,生怕他视她如鬼魅。 一时只剩沉默...... 不消半个时辰便回到家,花大雷自顾自地将马车卸下,牵引着马儿时了小白的猪圈,幸好足够大。 见她仍杵立在门口,他挑眉问道:“你不困么?” 筱叶见他并未赶自己走,忙七手八脚地爬进门,反身落了门闩子。 路上的事仿佛并未发生,是场错觉,他依然如往常般进厨房烧水。她坐在床沿,忐忑不安。小雷今夜在车小小处睡,房内只剩自己与他。若是话未挑明倒也不会觉着尴尬,可是...... 正当胡思乱想,门吱呀打开,他端着水桶进来。 她在昏黄的油灯下,仔细观察着他的脸。他反应如此平静,她倒猜不透他心中作何想了。 他拧了布巾递来,她忙接手,心不在焉地拭了脸。 尔后,他将桶内的热水注入木盆中,按她在床沿坐下,脱了她的鞋、袜,将雪白的纤足没入热水中。他,似往常般给她洗脚。 一切与往常般无异,却又完全不同。 他出去倒水,自个在外头洗漱,方才进了房。 筱叶早早脱了衣衫在床上躺下,侧身朝里,蒙了被子。既期待,又害怕失望。 他的步伐明显透着犹豫,挣扎半晌,终是朝另一头的床走去。 心里,顷刻压抑的窒息。他,果然...... 除去上床时床板微动,那张床上便不再有任何声响。他倒底是怎样的想法?若是信,他该赶走自己,不是么?若是不信,也应该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说冷淡,却又不是,方才他还给自己洗了脚。只是,未说过一句话。 她翻了个身,看着黑暗中另一头床上的模糊人影。微微的一声叹息...... 他的鼻息均匀,似早已熟睡。 她辗转反侧,虽是极困,却又无法入睡。 “你说的,可是真话?”他蓦然翻了个身,侧卧着望向对面的她。 “是......”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她难过于他的反应,抽了抽鼻子,眼眶四周围觉着酸涩疼痛。许久,她猛然掀开被子,赤足下了床,奔向......他的床。 若是他拒绝了自己,那么,她明日一早,便离开村子。若是他不爱自己,这百花村,还有何留恋之处? 卷着冷风,她似条蛇般滑进他温暖的被窝。 他身子一颤,不自觉地往后避开些。 他的反应,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一僵。这个男人,这个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竟会......嫌弃自己? 他退开些,在外侧余了足够的空位,又定住。 正待她退下床时,他却伸长臂搂紧她,幽幽地道:“小妖精......” 她鼻间一酸,抽噎着问道:“什么?” 他抱紧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将下巴搁在她头顶。 他不语,她更不知他的心思。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她渐渐沉沉入睡。 “小叶......”迷糊中似乎听得他的轻唤,是小叶,而非叶子。她的嘴角,轻轻地上扬着,堕入黑甜的梦乡。 次日一早醒来,很意外,依然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中。她未动弹,只是有些茫然地望着他沉睡的脸。 许久,他浓密似扇形的睫毛轻轻一颤,趁他醒转前,她赶紧闭上眼。 他轻手轻脚移开她,手臂一阵锥心痛的麻痹,微微皱眉,望着她娇弱的小脸,等待麻意渐去。 他倾身附向她耳边,低语,“若你仍是她,该会有多好......” 她心头剧震,身形却未动。 他抽身离开,翻身下了床,默默地穿好衣衫。 但她,总能感觉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自己身上。心碎裂,身体无法动弹,这让他误以为她仍在沉睡。 但她心里岂能不知,他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的决定。 直到他从房内退出去,轻掩上门,她才捂住嘴巴,咽下哭声。但泪水,却无法堵住,肆虐狂流。枕巾湿透...... 哭过之后的眼通红,她抹了把眼泪,起身一件件套好衣衫。手拿木梳,麻木地梳理着一头青丝,一下、两下...... 他在厨房准备早饭,她却是不想出去,害怕见到他。 他进来时,她的眼神却迷茫地望向窗外,竟丝毫未查觉。这样的她,让他很心疼。可是,别无他法。 但愿你,离开后偶尔能记起我...... 他接过她手中的木梳,温柔地梳理着她那头浓密而柔顺的青丝。吻,轻落在发丝上。 她低垂着眉眼,全身僵硬。他是何意?让她走,却又来招惹她!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害怕泪水,就此喷涌而去。她,不能让他看见自己落泪啊。 他用发带系好一头青丝,附耳温和地道:“去用早饭,可好?” 她猛地站起,却不敢地他,转身飞奔似地逃出了房门。 他的眼里,水气渐气,转身去整理被子,手触及枕边的湿冷,顿时了然。 他,心头一阵纷乱。也许,这样离开,对她更好。几乎是麻木地走向厨房,她原本有一口没一口扒拉着早饭,他破例煮了白粥。见了他,却似见鬼般丢下碗筷夺门而出。 筱叶慌忙之中,根本不敢抬眼瞧他。若是看了,便会知晓他如自己一般痛苦。也许,事情会有转机。 然而,她没有。她出了院门,埋头狂奔,没有尽头。直奔到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常去的山头才停下。那次柔软的青草的山坡,已成为了一片花海。 为何要这般对自己?两个男人,都不爱她?最后选择的,都是他们第一次爱上的女人。她输了,输的彻底。 她对着西方,似疯子般狂笑。笑尽了,颓然倒下。鼻间是青草味和花的芬香,只是,这又与她何干。 让她回去吧。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 只怕,就算是能回去,等待她的,也是无尽的悲凉。但,至少有父母在身边,不会孤苦无依,如此便好。 脑海中一闪而过男人的笑脸,并非雨健,却是花大雷。 怕只怕,中毒非浅。 直到日落西山,耳边传来小雷遥远的呼喊,“娘,叶子,该回家吃饭啦。” 此情此景,似乎很眼熟,仿若又回到她刚来这世界的时候。 只是,一切不可能再重来。 -------- 5555555555,今天状态不好,码了好长时间啊 筱叶告知了花大雷真相,是否为失策之举?若是不说,也许能留下来 这二人可能会因此分开,亲们是如何看待,骂筱叶蠢女人、骂花大雷傻男人,抑或是骂俺。。 唔,不要拍飞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