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便该想到,依着这戴氏的秉性,怎会这般好心?竟然亲自上门送猪崽? 花大雷这厮定是以为他嫂子因上次的事而深感愧疚,所以上门送猪好弥补心安是吧? 有句话是:狗改不了吃屎! 筱叶自觉还是很不精明,不够彪悍,若是如此,待那戴氏一撅屁股,就应该知道她是要放什么P了! 筱叶心里明白,脸上却不动声色,故作漫不经心地笑道:“嫂子,这猪真是可爱,两只猪一吊钱是吧?” 戴氏不自觉地点头,末了又换了副神色,连连摆手,道:“你有多少就给多少,咱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嫂子这般说也在理,只是还有一句话,亲兄弟明算帐。咱买嫂子家的猪,如此我们间就是生意人的关系。在商言商,嫂子卖别人多少我们便给多少。只是,这猪,自然也该赶出来溜溜不是?” 戴氏脸上的神情顿时变的不自然,讪笑道:“这是自然的,只是......” 花丰良心不安,抢过他娘的话,道:“叔、婶,这猪出栏前被踩折了腿,脚是跛的。” 戴氏一张老脸搁不住了,狠狠地瞪了眼她儿子,又不好当面发作,只有干笑着挽回些颜面,“小叶,别听他瞎说,小孩子家懂啥子!这猪好歹,你一看便知,腿脚只是稍稍有些不适,看不大出来的。” 筱叶腹中冷笑,连你亲儿子都说实话,你还想瞒着么? 花大雷再愚蠢,亦头脑清醒了过来。这猪,腿脚有问题? “咱啥也别说。”筱叶淡淡道:“好猪歹猪,拉出来溜溜便知。” 花大雷蹲下身子,将缩在笼子里的两只猪捉了出来。出了笼的两只小白猪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绿豆小眼呆滞地互望着。猪不走动,是看不出好歹的。 戴氏嘘了口气,笑道:“看着吧,我说没问题。” 筱叶不语,伸手在猪屁股上用力给了一掌。那猪受了惊,窜了出去,跌跌撞撞往前冲。一旁那只猪回过神来,亦一拐一拐地跟了上去。 明显的两只跛脚猪! 戴氏一张老脸酱成了猪肝色,却还不死心地自圆其说,“咦,奇怪,刚在自家猪圈里,还没跛呢!” 圆吧,尽管圆!只要圆得过来,就算你厉害!筱叶心里头恼的很,又想来诳她,真是无耻! 花大雷那大傻蛋却见不得别人受这种精神上的煎熬,忙抚慰道:“莫非是一路上磕磕碰碰,受了伤?” 戴氏趁机下了台阶,转身骂花丰,“怨你个小兔崽子,娘养你这般大,连两只猪也提不起!” 筱叶打开头以为是他们娘们扛过来的,岂知是这半大小伙子一人之力?也可能,是戴氏为了推脱这责任。花丰这孩子不错,很奇怪,这对贼公婆,生的儿女倒都还善良。 “小丰才多大,饶是我,也是有可能会出差错的。”花大雷忙替花丰说好话。 傻哎,人家是为了演场苦rou计,你就上当了!筱叶冷眼旁观,真是佩服这戴氏无耻的功力。 戴氏目的已达到,‘抛砖引玉’,“那这两只猪,你们还要不要了?” 花大雷看了眼筱叶,一脸为难色。 筱叶生怕了这花大雷当场答应,赶忙着抢过话,一脸虚假的笑意,道:“嫂子,这两只猪我们怕是不能要。” 戴氏没有料着她能开得了这口,当即脸色就变了。 筱叶继续说道:“您是知道的,仓促之间,大雷也没时间做好猪栏。放养在院中,若是毁了庄稼,可就糟糕了。还有,我方才看清这两只猪腿脚上并没有外伤,那么它们受的是内伤了?受了内伤的猪,这......治起来可麻烦了。” 这两只猪倒底是方才路上受了伤,还是早就踩折了腿,最清楚的人怕是这戴氏她自个了。她原本以为这大雷两口子好说话,撕不开脸,年前靠一篮子杂碎糊弄了二两银子,也没见他们找来算帐。是人,都会挑软柿子捏。 戴氏一场希望落空,又立马着变了脸,殷勤地笑道:“嫂子方才也说了,若是你要这猪,看着给几个钱便成。嫂子是真不知这猪受了伤,也不是有心想诳你们。你也是知道的,几窝的猪都出了栏,你们若是想买小猪崽养,都没处买了。嫂子也是一片好心,想着替你们留两只好猪。光想着挑个大滚圆的......” 这戴氏话到煽情处,眼里竟隐隐浮着泪光。 筱叶若不是知晓她的底细,一定会被她感动的痛哭流涕。这戴氏,真是比钟氏还无耻,道行还高!她虽是不及钟氏彪悍,但胜在笑里藏刀,绵里藏针。 花大雷同志当场便感动了,这人忒老实,不愿把人想的那么坏。就算心里知道,也只会做鸵鸟,不愿意面对。 筱叶淡淡地笑道:“谢过嫂子的一片好心了。嫂子知道咱家小雷长身体,上次还特地在猪rou里夹杂了两根猪大骨送给他补补身子呢。大雷与我,不至于蠢的不知好歹,人心如何。嫂子的‘恩德’,我们一向谨记于心。”她故意把这恩德二字,咬的很重。 戴氏如坐针毡,话里有话,她怎的会听不明? 戴氏有过片刻的慌乱,下一秒却打着哈哈笑道:“嫂子何德何能,谢就不必说了。既然这两只猪有问题,嫂子又怎么能昧着良心卖与你。上次那猪大骨,不知是哪个小娃子贪玩,塞进去的。你怎的不来找我,我定会赔上这猪rou与你。” 筱叶扬着嘴角,有些淡淡嘲讽的意味。 戴氏自然是知道自个的这番话没有可信度,转念却笑道:“嫂子家也不可能再宰猪了。这样吧,这只猪免费送与你们,当是嫂子赔罪。这样,大家伙都不吃亏了。” 谁占便宜,谁吃亏,谁心里头最清楚。 筱叶没有拒绝,若是当场撕破脸皮,也犯不着。 戴氏见她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向另一只猪,忙吩咐花丰把猪捉回笼子里,这才讪笑道:“一时糊涂,这才想起,你四嫂也预定了只猪呢。” 筱叶挑挑眉,嘴角扬起,眼眸似浸了水的黑葡萄,幽深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