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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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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内容暂无

既然来赴宴,就是为了跟这群人勾搭上。程水若闻言便顺着杆子爬,也不管这些人有什么其他想法,笑道,“爷爷,这可是您说的,孙女儿跟你磕头了!”

说完果然裙摆一提便往地上跪,反正这些人从生理上来说大她几百岁,心理上来说也要大上几十岁,怎么算磕头都不亏,好女儿能屈能伸的就要表现在这种时候。

程水若果真这么大咧咧的跪下去,倒是让众人一愣,随即对视一眼,杨老爷子便捋着胡子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好!好!老夫就收了你这个干孙女儿!”

旁边郑大夫一直是向着程水若的,知道她前半生艰辛,虽然有些羡慕杨老头子能有这么一个能耐的干孙女儿,却也高兴程水若能找到个可靠的靠山,这么一跪,至少在杨老头面前,程水若是吃不了亏的。笑着道,“杨老,这么一个好孙女儿,您做长辈的可不能不表示表示!”

余下的人闻言也是附和,杨大夫闻言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正要递出去,却是听见一个男子慌慌张张的叫道,“老爷,不好了,有个人摔断了腿……”

杨大夫不悦的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平儿不是在么?”

那男子被呵斥的有些怯懦,诺诺道,“那人……那人说是京城方家的人,如今被人抬到门口了,说是要见郑大夫和两位王大夫……”

方家三位大夫闻言脸色一变,来不及向主人家道歉便迫不及待的往门口跑去,杨大夫稍一沉吟,他是主人,既然到了门口,就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便道,“咱们且去瞧瞧,平儿,你带着你侄女儿和几位叔伯进去坐坐。”

说着又向众人拱手,边上有人道,“杨大夫,咱们不妨一道去吧。”

国人爱看热闹的天性是一定的。程水若眼珠子一转,便知道那人多半是她在街上遇到的那位,急吼吼的冲过来,莫非是方家出了什么事儿?

对方家人,程水若是记得方白苏的情分的,方白芨虽然做人诡异了点儿,其实对她也还不错,寻思着自己只躲在人后应该不会惹上什么事儿,索性也跟着众人走了出去。

一身布衣的男子躺在一张门板上,下肢鲜血淋漓,扭曲成一个常人无法办到的角度,腿是断了。

那人脸上身上尽是灰尘,身上的擦伤也不少,脸色呈灰白色,像是失血过多,即便疼的脸有些扭曲,依旧强睁着眼,拉着郑大夫的衣领,郑大夫将头凑到他嘴边,脸色随着那人的嘴巴张合越的阴沉。

两位王大夫一脸焦急的望着两人,这边杨大夫见状便吩咐家人赶紧去取需要的东西过来。

好容易说完。那人的脸上身上已是湿漉漉的,见那人伤的极重,杨大夫连忙道,“放在这门口却是不太合适,若是不嫌弃,先将病人抬进府吧!”

这建议无论对谁来说都不会拒绝的,没想到郑大夫却是朝杨大夫拱拱手道,“杨大夫的好意在下等人心领了,只是我等还有事要办,不敢多做叨扰。今日的事日后有机会再向诸位解释,我等几人先行告辞,抱歉了,杨大夫,程姑娘。”

两位王大夫虽然有些诧异,问道,“郑大夫,生了什么事?”无人回答,却是瞧见郑大夫脸色沉重,只唤来人手帮忙将人抬走,却是什么也不肯开口。

见一群人匆匆而去,旁边有人道,“这郑大夫他们也是,有什么要紧事也该先将伤治一治啊!就这么把人抬走,你瞧这血流的,也不知道到了地头还有命不!”

众人皆是议论纷纷,那杨大夫若有所思的瞧着远去的一行人,招呼着众人先进府再说话。

在客厅里落座,本来欢喜的气氛去了不少,人人都在揣测方家是不是生了什么大事。程水若也不例外,这边杨大夫见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笑着道,“今日请水若过来,没想到却是收了个干孙女儿,倒是美事一桩。老夫方才还没给你见面礼,这会儿有这般多的叔伯做见证,便将这些个小玩意儿给你玩,如今你初来豫州府,许多事情还没妥当,差什么东西需要帮忙便来寻我,千万莫要客气。”

说着便有下人捧了个精致的红木盒子出来,程水若连忙起身笑吟吟的谢过了,接过来寻思着不管好坏自己都是看不出来,在别人面前打开礼物也是不礼貌的事情,何况,比起礼物她最看重的是杨家的这点儿关系,因此顺手递给了小环。

对于这些人到底有什么目的,程水若依旧吃不准,因此虽然觉得有些无聊,也只是听着众人说些笑话,聊聊天气,瞧着杨老爷子也是一脸的闲情逸致。却是有人耐不住了。

“程姑娘!”这是一脸干瘦的老头子,虽然瘦却是精神奕奕,据说已有六十来岁,瞧着跟四十出头似的,谈了半天天气眼瞧着要吃饭了,终于开口道,“听说你治好了宁家小姐的病?”

不待程水若开口,杨老爷子身边站着的儿子便笑道,“我这侄女儿可真能耐,竟然让宁家送了牌匾。”

杨老爷子便呵呵笑了两声,“是呀。说来还是咱们杨家沾了我这干孙女儿的光。”

那干瘦老头子闻言唯有干瞪眼,程水若见状则是装作用手绢擦嘴的模样瞥了杨老爷子一眼,杨家两人皆是淡淡的笑着。

程水若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她身上有让人觊觎的东西,这是好事,若是什么金银财宝也许会给她招来杀生之祸,唯有这知识是别人抢不走的,这些人即便想要,也要考虑到这些病虽然疑难却并非常见,要靠这个家致富是不可能的,再讲究一番斯人的面子,倒是不会像强盗。

她如今不想靠着这个赚钱,就寻思着靠这些东西扬名立万了,顺便坑蒙拐骗点儿别人的东西回来。

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这病我是出了一份力,说是我治好的却是不尽然,还有位王府请来的大夫一直照看着,若非那位大夫,切脉什么的我是不懂的。”

众人闻言点头,只道是程水若谦虚,不过程水若的话却是引起了他们另一个一直挂在心底的疑问,“我听方家几位大夫说,程姑娘并不懂太多医理,就说程姑娘为何从来不切脉。既然如此,姑娘是如何判断病情的?”

说到这个,程水若唯有摸摸鼻子,她只有一个诀窍——蒙!大多的病她没办法治,却是在信息爆炸的大时代听说过的,约莫也知道会是什么症状。

嘴巴上却是不能这么说,笑笑道,“望闻问切,小女子年幼时候经历颇为坎坷,父亲是乡间的一位赤脚大夫,虽不曾从师,见的多了,所以知晓一些,让诸位见笑了。”

“原来令尊竟然治好了这般多的疑难杂症!为何会名声不显?怎能用赤脚大夫称之。此乃神医呀!”有人惊呼道。

众人也是有些诧异,程水若自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笑笑道,“我也本觉得父亲大人的医术一般罢了,后来想想才明白了一个道理。诸位该听说过扁鹊神医的故事吧?”

众人显然是没听说过的,这让程水若颇为意外,不过想想这时代的人信息不达,没听说过也不奇怪,笑笑道,“有人问扁鹊说,你能治那般多的疑难杂症,应该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大夫了吧?扁鹊却是摇摇头说,“我不算,若是论医术厉害,我家大哥最好,二哥次之,我却是最差的。”问话的那个人很惊讶,“怎么可能呢?从来没听说过你哥哥的名声啊,只有你,经常治好一些很严重的病,你怎么能说是他们比你更好?”诸位知道扁鹊是怎么回答的吗?”

说到这里,程水若卖了一个关子,只见众人个个露出好奇的目光,“神医如何回答的?”

程水若笑道,“扁鹊说,“我大哥治病是在病人还没有征兆的时候就能及时现,让人防治,连小病也不会有。而我二哥治病,则是在病刚刚有些征兆的时候就能现,只是小病,根本来不及严重起来就治好了。只有我最差,非要等病严重了,才能现,所以人人都以为我是神医,却是不知道原来我的医术是最差的。”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纷纷点头,医讲究一个养身之道,对身体主要是注重调养,而不喜攻伐。却是有人不依道,“这可跟令尊的医术没什么关系。令尊可是治好了不少绝症吧?”

程水若笑道,“其实和扁鹊大夫的故事差不多,扁鹊大夫的兄长是因为治好的病症不严重所以名声不显。而家父,则是因为治好这些病很轻松,而被治疗的人因为家境平困,根本不知道这些病很难治,所以也是名声不显吧。我依稀能够记得,家父每次替人治病皆是笑着说,小病罢了,没问题,几服药下去一准能好。大夫说轻松,草药也是路边到处皆是的,无需多少钱财,病人自然以为是小病。”

顿了顿,瞧了瞧听的出神的众人,程水若勾勾嘴角,想要别人的东西,就要准备好付出代价,别以为她是小姑娘就好欺骗,

“替人治病,药方越贵,大夫越慎重病人便以为越难治,其实难易之间不过是看大夫的学识罢了,会的不难,不会的自然就难了。不会却不是大夫的过错,而是因为敝帚自珍,其实天下间的病症都有人研究,有人会治,却是因为害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所以一直都传的不广。我那位逝去的父亲大人,也是因为传男不传女的习俗,并没有教过我,倒是让不少的东西失传了……”

说完遗憾的看着众人,低声叹息。

所有的人皆是无不哀叹,却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是味道,哪儿不对又说不上来,毕竟程水若是拿着她自家的老爹在开涮,一边扼腕一边相互瞥两眼。

“哈哈……”一片叹息声这道豪迈的笑声最为刺耳,程水若挑挑眉,不知道是哪位这么聪明,竟然瞧明白了她的想法,顺着声音瞧过去,是一个长得挺白的胖子,圆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鼻子,笑着圆乎乎的嘴巴,圆圆的肚子,却是一脸的和善,圆归圆,保养的却也是极好的,因为胖,脸上也不见皱纹,是众人之瞧着最年轻的一个。

“所有程姑娘才会从不吝手上的药方,将之公诸于众?”胖子问道。

吸吸鼻子,想画个圈子让本姑娘钻进去,没那么容易!

狠狠的在大腿上拧了一把,也不知道青了没有,眼眶变得湿润起来,程水若拎着手绢擦眼角,“诸位是不知道我娘当年是如何去世的!那时我爹去隔壁村给别人治病,谁知道我祖父祖母还有母亲皆在他不在的时候因为瘟疫倒下了,在我爹回来的时候便断了气,他瞧真切他们的病症之后后悔不已,一直说若是他不顾我是女儿身,又怎会让我娘去的那么早?郁郁寡欢几日便也去了,只留下了我一个人……”

拿着手绢捂着脸哼哼了几声,揭开来已是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道,“我最是见不得别人骨rou分离,他是我爹,我没法恨他,但是!我这辈子却是最恨敝帚自珍见死不救的人!也恨我自己为什么生为女儿身!为何这世间就不能有女大夫呢?”

声声控诉敲打着众人的心,一个个在场的大夫皆是开始怜悯起眼前这个女子,在他们眼其实还是一个孩子,却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杨大夫叹息了一声道,“水若,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别伤心了。”

程水若擦了擦眼角,低着头委委屈屈的道,“诸位知道为何宁姑娘会病的那般重么?”

众人不敢应声,生怕这孩子又说出什么让人揪心的话来,程水若也不需要别人回答,低低的道,“她以为伤的地方不便让男子看见,其实只是一处烫伤,本是极容易治好的,却是将之拖成了大病,差点就一命呜呼。若是有女大夫,又怎会生这样的事情?哎……”

有人道,“女子……”说到一半就被程水若打断,仰起头来凄凄笑道,“我知道,我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嘛!女人怎么能学医呢?说这些只是我心里难受罢了,说出来就好多了。谁让咱们生为女子呢?这是命!不过……我却是誓要学能学到的东西,不是为了悬壶济世,只为了帮帮这世间的可怜人,别有人再像我一般,像宁小姐一般就好。”

将这些话说完,程水若算是铺垫好了一切后路,又给人塑造了一个童年不幸,所以稍稍有些偏激却是无比善良的形象,只看这些大夫如何应对了,反正她处变不变,只要有人提出要求,那好,拿东西来换吧!

擦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爷爷,您瞧我,一说起这个就没完没了了,扫了大家的兴致,我给爷爷和诸位叔叔伯伯赔不是了。”

这会儿众人心头都开始犯嘀咕,要说坑蒙拐骗的事儿他们是不屑做的,眼前这位小姑娘的遭遇和言外之意都听的明白,有人寻思着此事的可能性,有人则是异常的失望,也暗自庆幸没有一开始就将话讲明白,他们以为以程水若以往的秉性是会非常大方的将东西拿出来的,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杨家父子两个本以为还占了个大便宜,可以跟程水若拉近关系,指不定就能让她将手上的东西送来,没想到说到这儿竟然是这样的情形,却是微微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日后还多有交往的时机,而程水若既然已经是他们家的亲戚了,自然有麻烦的时候能够找上门,也比别人多几分面子,好好的待她,这般爱憎分明的孩子合该是懂事的。

想到程水若跟宁家如今的关系,结交上这样一个女大夫也是不错的,接下来的午餐倒是还算比较愉快,众人皆没有去提什么败兴的话题,只是纷纷的庆祝豫州城度过大难,其乐融融。

……

“粮油铺子现在恐怕很难开起来。”张扬恭敬的道,“我出去买米,如今个个粮油铺子都是限量供应,若非官府逼着那些粮商开店供应,怕是根本不会开门。官府的粮库也快空了,灾民们拿走的太多,倒是将困城的危机给解除了,却是有风声说城里的粮食供应兴许只剩下三五天的,官府正在想法子从别处调粮,却还没有反应。”

“如今酒楼也有不少歇业的,至于杂货,各地的商贩如今都不敢往咱们这儿来,饭吃不饱也没多少人有心情买那些东西,小姐……您瞧这事儿……”

百废待举啊百废待举,这玩意儿就意味着货源的宝贵,如今水路是通了,可是许多的人却是害怕瘟疫根本不敢过来,若是想要买货就得亲自去其他的地方。

“有大的商人要去其他地方进货么?”程水若问道,她本钱小,只有靠别人了。

“有是有,想要搭顺风船也是可以的。”张扬道,“可是,若是要去进货,家里的人是没办法的,只有小的亲自去一趟,那家里的事儿怎么办?我瞧着是不是放一段时间,等有那些货物过来了,咱们再去码头进货。”

手下这帮人都是没什么能耐的家伙,只有一个张扬能顶十个用,偏偏不能劈开来分身两地。程水若想了想才道,“不能放!只有这时候做生意才能做的起来!真等那些人都有饭吃,什么东西到处都有的卖的时候就迟了!家里的事儿你教我和小环!我们慢慢的学起来,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培养些能用的人吧。至于我们学不起来的,让他们折腾去,这人不逼就学不会东西,只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若是搞砸了大家都要饿肚子不行也都行了。”

张扬闻言脸扭曲了一下,为难的道,“小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程水若一挥手,她是将张扬当做一家人看待的,这么吞吞吐吐的实在是让人看着难受。

张扬咬咬牙才道,“一般人的府里管田地和府里府外的事儿都该有个管事,可咱们府里里里外外几十号人,大多都是农民出生,不识字便罢了,说话也大多都不利索,办事也不见得灵光,多半都只有一把力气还凑合,这么交给他们,恕小的说句托大的话,这个家要不了几天就得让他们给败光了!”

程水若挑挑眉,既然说了,张扬也打算将所有的话都一次说完,免得程水若对下面那帮人抱以太大的希望,

“一进城,所有的事儿都是小的一肩抗了,小的一心只是为了小姐,一肩抗下为的只是想让小姐有时间专心看书,早日为小的治好身上这病。我仔细观察过下面的这些人,小姐,您是不是对他们太好了些?他们如今一个个的吃的不比小姐差就罢了,却是好吃懒做,我瞧着小的一旦离开,他们怕是不会那么听话。”

回家不过月余,程水若一天到晚不是看书就是外面有事,根本跟下面的人没什么接触,让她管上好几十个人,她还真没那个经验,分配任务的事儿估计就得让她头昏脑涨了。

对张扬她是有些愧疚的,谁对谁有恩且不说,还让人家倒贴钱来做牛做马的,想了想才道,“依你看,该怎么做?”

张扬道,“城里如今不是缺粮么?没哪家的下人吃的是那么好的。家里的事儿也不见得有多少,反正至少在小的回来之前有许多人是没什么事儿的。”

程水若摸摸鼻子,想了想道,“当日我说过,你们这病需要吃的好,休息的好才行。你走之前,将那些不太听话的人指给我,既然如今我养不活这一大家人,不愿意留下的,索性就扔出去好了!”

知道这时代不少恶奴欺主的,别瞧着下面这帮人都是农民,就是没知识没化却有着小农似的狡猾的农民才是最难缠的,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一旦日子过的舒服了,精神世界一空虚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又道,“若是都是这样,就全扔出去也无妨,如今要买些人回来还不容易么?你放心的去吧,不能为了这几个人咱们就不过日子了不是?若真是有什么事,宁小姐,白家,还有我那位干爷爷都是会为我出头的,出不了什么大事!”

张扬闻言这才点了点头,又道,“说起白家,我今日还遇上了白家的一个管事,从他那儿听说了一件事,方家出大事了!”

“啊?”程水若惊讶。

方家老太爷去了。

如今的京城正经历着一场狂风暴雨,一场水患,豫州城的烽火点燃了这一场风暴。

一个豫州府死掉了过半的人口,若尽数是因为天象,皇帝下份罪己诏便是,怪不得别人。坏就坏在此事除了天灾以外,还有**的因素,周延尽数承认了自己的过失,却是暗示了后续的事件不是他所为。

周延承认的过错足以让他人头落地,他的话也就格外的让人相信,不管信不信,皇帝不傻,完全能从这件事上看出下面争权夺利的痕迹来,早就派了专员查探。

平时争权夺利皇帝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贪官、官迷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比清官清流会办事,能办事的,可是,此次的事件竟然引起了这样多的死亡,皇帝异常震怒,誓要将此事彻查到底。

不管是谁!贪污可以,休想要毁了这个国家!

皇帝要查,有的人却是不想让皇帝查的,不管下方如何运作,查出来的结果却是颇为耐人寻味。

楚怀沙办的事虽然有些过火,却是一心向着皇帝的,因他无党无派,是皇帝当年钦点的状元,也是皇帝一手提拔了他,这点儿,皇帝自然也相信。

而周延却是倾皇派的一系人马,他的老师是当年拥立有功的二朝元老,豫州府作为进京的咽喉所在,地位重要不言而喻。有人想拉他下马,是为了什么?

皇帝和彭太师的斗争日益激烈,朝堂上,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地方,彭太师的拥兵自重,权势滔天,颇有些不和谐的趋势,周延下马后在朝堂上提出的人选呼声最高,盖过了皇帝提出的那一位,为此,皇帝唯有将此事搁置。

所有的人到这里都可以看出点儿味道了,这件事其实不管下面是什么情况,合该已经演变成了皇帝和彭太师的战争。

就在这个时候,宫里却是传出来彭太师的女儿,彭妃怀孕的消息,诊断的人是方家老大方竹苓。

没想到,过了几日,宫里却是有宫女禀报,彭妃月信来了,显然是没有怀孕的。

皇帝便招了方竹苓进宫问话,方竹苓却是一口咬定彭妃脉象没错,皇帝又派了其他的太医去请脉,得到的答案截然相反。

皇帝雷霆震怒,方竹苓打入天牢,消息传出宫后,方家老爷子被活活气死,而方家上下皆在外面说方竹苓绝没有号错脉!

接下来的事情便可想而知,方家被抄家,全家尽数被打入天牢,百年传家的大家族便在瞬息之间烟消云散。

一段宫廷史听的程水若睁大了眼睛,“喜脉也会号错?不可能吧?”这是程水若第一个反应,随即捂着自己的嘴巴道,“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没吃过猪rou还没见过猪走路么?当年她好歹也号称看了数百部宫斗的,在皇帝的需求之前,一切的正义都是渣。

张扬扯着嘴角冷笑道,“当然是这方竹苓学艺不精号错了!”

“那方家的人呢?”想到方白苏,程水若的心揪起来,其实大夫人人也不错的,方白芨虽然有些讨厌,也不该死啊!这时代,竟然一个人的错就要全家承担。

那傻蛋方竹苓,难道不知道什么错误都可以犯,唯独不能犯政治错误么?亏的他在宫里还呆了这么多年。

张扬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反正听说前几天方家有人过来报信,让这边的人别回去了,各奔前程,不过听说还是有人在京城为他们奔走的。毕竟方家人积善多年,若个个都落井下石也不可能,只不过这会儿皇上在气头上,恐怕不好动手。”

别人如何程水若可以不闻不问,对于在这个世界她所得到的第一份友情,程水若还是看的很重的,只是她现在可回不了京城,手下的人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听到消息,她倒是没有想去救人的想法,跟专政机关的老大作对,她还没活够呢!

她也就是想去瞧瞧,为他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想了想跟她有些交情的人,白家最多能得到点儿明面上的消息,她那位干爷爷,交情还没到那个地步,唯一的选择恐怕就是那位宁小姐了。

“小环,你替我备一份礼,送张帖子去宁府,说我明天上门拜访。”

程水若没想到的是,自家还没走出家门,便有人找上门来了,而这个人是谁,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楚夫人?她来找我做什么?”

小环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来人只是递了帖子就走了,说是有要事相商,请小姐务必赴约。”

将帖子往桌上一扔,瘪嘴道,“不见!她以为她是谁?就说我偶感风寒,不方便出门。”

“可是,”小环道,“她说小姐肯定会见她的,因为她那儿有个人,说起来还是小姐的恩人。”

突然想到自己回家后张扬给她说的那件事,程水若的眼皮跳了跳,“不会是那位吧?”

小环脸色铁青的点头,“是!所以奴婢才没一口回绝了她。”

能不能知恩不报?

程水若真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儿,可是,那个人,为啥会是那家伙呢!他为了她三番五次的不顾自己的安危,这事儿要是她不去做,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要是做了,她兴许这辈子都不用愁了……死人也只有下辈子才有机会享受那个烦恼了。

“罢了,等我去了宁小姐那儿,回来再说吧。”

车辕缓缓转动,从城里的喧嚣再到城外的清雅,一路行来鸟语花香,在这如同桃园的地方,却是一样有尘世间的烦恼,同样是单身的女子,不知道那位宁小姐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宁小姐的病已是大好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整个人比上次见面稍稍丰润了一些,还是瘦的厉害,一双大大的眼睛温柔而静逸,经历了风霜过后,神色总是透露出淡淡的沉静,仿佛经历任何大事都可以处变不惊。

待程水若,宁小姐是极为客气的,客气却不疏离,这是需要深厚的涵养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任谁也不能轻易的学了去。

瞧着宁小姐,程水若的心就能轻易的平静下来,安详的气息足以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个是怎么做的?吃着很是爽口,难为你竟然拿过来还是热乎的。”宁小姐笑着指着桌上点心的一盘,程水若带来的点心,用古代简单的食材,结合了现代她吃过的各种糕点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种类不多,对于这个时代的人到底是一种新鲜。

“羊奶合着鸡蛋再加些水,放在火上蒸一蒸便好了,极是简单,若是嗜甜,加些糖也无妨。”程水若笑着道。

“那这个呢?”宁小姐的兴致很高。

“车前草的种子,包在布里,放在水揉碎了,加点儿生石灰点上即可。夏天里吃清热解暑,若是有冰就更好了,不过jiejie的身体虚,还是吃常温的好。”程水若很是有耐心的一样样的介绍过去,有求于人,先献殷勤再说。

“这个极为费油,还有些上火,少吃些还行,jiejie如今的身子还没恢复过来,恢复过来了也不可多吃。是先将瘦rou煮熟了,切条,放在锅里将水份去的差不多了,拿起来。菜籽油煎熟了,下些香料,盐巴,糖,糖开始起泡便要将将rou倒下去,抄上一会儿便可以起锅了。”

“这个则是……”

一道道的介绍过去,这些东西都是昨儿个临时想,让小环确认过这个时代没有的,今日拿过来,果真是哄得宁小姐很是开心,程水若微微的松了一口气,跟这样的女子相处,虽然很舒服,却是老是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让她厌恶的事情来,毕竟她要靠她帮忙办事儿呢。

宁小姐听完了点头笑道,“你倒是个多才多艺的,这些东西我可从来没见过,劳你费心了。说起来,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反倒是让你为我做了这般多的事儿。”

程水若笑笑道,“这有什么?您送我的那牌匾,如今挂在门口,豫州城的人如今人人都道是我是女神医,先前的烦恼尽数没了。我就想不明白了,为何同样是身如浮萍在外漂泊的女子,人人皆是这般的敬重jiejie?我就不说了,往日太过不堪,若是换个人,也未必能有jiejie这般的好名声呢!”

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却是恰到好处,惹的旁边的几个小丫头笑作一团,绯红将手的碗放下,用手绢擦了擦嘴巴道,“程小姐的名声还嫌不好?如今豫州城人人都道是您是位女菩萨下凡,专门来拯救这满城上下的百姓,却并非是我家小姐那面牌匾引来的哦。”

程水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宁小姐道,“说来我不过是祖上积善,却是个无用之身,若非公主殿下和驸马爷照顾着,今日也不知身在何方了。”

淡淡的口气,只让人觉得她是不在乎的,仿佛什么都看透了一般,程水若却是捕捉到她眼一闪而过的落寞,苦笑道,

“jiejie有所不知。我说句打心眼里的话,这事儿我不瞒您,也瞒不住谁。从春风楼里面倒是出来了,方家到底不待见我,我便有志气的走了,结果如何?还不是谁都瞧我不顺眼?好在方家那位小少爷,虽然还是个孩子,却是个心地善良的,三番五次的救我,这算是我遇上贵人了,否则,能不能活到今日也未必呢。什么能耐不能耐,女人啊,在外面走动,在那些人的眼便是不安分,可是,我心里的苦该向谁说去?”

“要吃饭,要穿衣,还要防着外面的人陷害,家里的人挖墙角,我容易么?小心翼翼如履浮冰,这么着也指不准哪天就翻船了,到时候会沦落到青楼ji院还是流落街头,甚至野地里被野狗啃的死无全尸?”

“罢了,反正我是看透了,就这么得过且过的过下去,蝼蚁尚且偷生,我总不能因为前面的路不好走就去寻短见吧?jiejie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水若说的轻松,却是勾的宁小姐心疼的瞧着他,“你也不容易。”顿了顿道,“有什么事就来给jiejie说吧,你这般大的年纪,我还在家被爹娘宠着,你却是要自立门户。你既然救了我一命,我能帮上你总会拉你一把的。”

程水若瞧着轻松,心理面却是不无几分酸涩的,眼前的路却是越的有希望,听见宁小姐这么说,眼眶红红的道,“那就谢谢jiejie了。”

宁小姐拉着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突然低声道,“其实你也是个有志气的,否则我也不会这般待你。不过,有些事你做了却是没想过别人的想法,敏儿是驸马爷和公主殿下的心头rou呢!真是个胆大包天的!”

程水若闻言眨巴眨巴眼睛,心头却是翻天蹈海,这件事她竟然是知道的?!!!那驸马爷知不知道?那位公主殿下又知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最主要的是,这事儿她这会儿要不要承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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