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们是来做什么的?”白老六很是懊恼的瞪着程水若,他做下那个决定不易,程水若竟然要翻窗逃跑,可见此人必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好角色,他此刻又恼又怒,当初在门口的时候为何不听王大夫的话? 程水若转过身望着满头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正满脸戏腻的看着她,眼中有洞察一切的了然,抿了抿嘴,又瞥了小环一眼,低下头道,“老夫人,程水若来的目的的确并非治病,却是为了救人!” 老太太不语,白老六却是眉头一挑,“哦?救人?救谁?有事为何不早说?偏生要哄的我好幸苦?” 一旁的几个妇人叽叽咕咕的嘀咕了几句,便有人道,“理会她们做甚?如今家里家外的事儿不少,还是扔进柴房,等衙门忙活完了,再送到衙门去好了!” 程水若闻言高声叫道,“这雨恐怕下不完了!老夫人,你可记得上次决堤是什么情况?白家久居此地已有数代之久,经历过多少次黄河决堤?老夫人,你明知道事情不可为,偏生还要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将全家乃至全族上下的性命做赌注没什么,可是,将全城百姓的性命当做儿戏就不可饶恕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眉头一皱,那声如洪钟,只震的周围的人耳朵隐隐作疼。 程水若笑,“黄河就要决堤了!” 众人一愣,心中未尝没有恐惧,老太太却是坚定的摇摇头道,“不可能!杜县令亲自带人修筑的河堤,凡事亲力亲为,不曾有半点儿懈怠,即便今年的雨要比往年大些,也不会有事的。” 程水若道,“怎么不可能?老太太可曾亲自去河堤上走过一遭?” 老太太身边的一个男子突然道,“我亲自去瞧过的,河堤修的牢不可破,即便再下个几日几夜的大雨,水漫出来了,那河堤也不可能决堤!” “休要听她妖言惑众,这女骗子怕是担心衙门的责罚,所以才编派了这么一场谎言!” “是啊!七老爷亲自去河堤上看过的,即便七老爷没看过,大老爷整日的在上面行走,怎么没听说……” …… 众人皆是一脸的不相信,程水若急的连连摇头,这些人太过相信身边的亲人了,若是亲人犯错,结果怕是难以预料。周围七嘴八舌的说着,程水若不得不提高声音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去瞧的?有句话叫金玉其外!这种时候,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也不该拿全城数千人的姓名当赌注,就为了你们心中莫名其妙的自信!” 人后又有人嚷了起来,“那为何当初你进门时不说?非要等咱们拿了现行!” 老夫人闻言拧起眉头,“不用说了!将她们带下去!” 眼见事情不可为,程水若突然灵机一动,大叫道,“白六爷!你不想知道尊夫人到底是怎么了么?” “你有办法?”白六爷张目望来。 程水若叫道,“我已是瞧出其中端倪,尊夫人这是要生产了……” “什么?” “胡说八道!” “不可能!” …… 不信任的声音此起彼落,众人皆是以为不可能,毕竟那么的大夫都看过了,怎么会是这个答案,何况,白六夫人的病情大家都是有几分知晓的,要是怀孕……岂不是这儿所有的妇人都白活了?更不要说还请了那么多的大夫。 老夫人闻言更是脸色气的铁青,这女人口中尽是胡说八道,六夫人这都多大年岁了,四十出头的人了,还能生孩子?何况病状清晰明了,大夫看的真真切切的,这世上导致腹部肿胀的病举不胜举,她以为只要大肚子就是要生孩子了么? “将她给我拖下去!等老大回来处理!”老夫人大声的道,“余下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六,去陪着你媳妇儿!” 就知道会是这样,程水若苦笑,看了环儿和狗儿一眼,她的准备到是不错,只可惜拖累了他们两人。 老夫人在这个家的威严是不可置疑的,吩咐一下,众人便立即执行,程水若深深望了那房门一眼,只觉得有些可惜,她有心救全城的人,却是没有做到,而眼前这位六夫人她也无能为力,毕竟她的亲人不相信她。 六夫人也许真的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可她腹中的孩子也许还有救,程水若也不敢保证,毕竟她这样的身体条件下,谁也不敢保证那孩子到底是如何的。 走到这一步,她也没有办法了,一种失落感涌上心头,不再多言,只任由那几个婆子带着她往外走。 是时候寻脱身之计了! 程水若寻思着,眼珠子四处乱转悠,却是瞧见雨中有人跑了过来,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 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叫着什么,因为雨太大,程水若听不真切,方才从那个方向离开的那些人却是脸色大变,纷纷转过身跑了过来,程水若和小环的脚步一顿,那几个婆子也是起了好奇心,只望着来人,停下了脚步。 “老太太,方家来要人了!”冲进来的那管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 “方家?”老太太有些不明白了,只瞥了程水若一眼。 白老六见状连忙道,“这女人来的时候遇上了方家的王大夫,像是认识的……” 众人开始议论起来,不过说了几句话,方家十多个管事便涌了进来,程水若起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看见方管事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不由得浮起一抹疑惑,他们来做什么? 来不及细想,方管事已经披着蓑衣大步的走了进来,朝白老妇人问安后道,“白老夫人,我听说我家表小姐到府上来了,不知她现在人在何处?” 程水若一愣,小环也是有些莫名,狗儿却是大叫起来,“方大叔,方大叔!我们在这里!” 方管事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程水若三人被人绑了,扭过头对着白老妇人拱拱手,“白老妇人,不知我家表小姐有什么得罪之处,竟然要如此兴师动众的将人绑了起来?” 白老妇人不语,她身后的一个媳妇大声道,“这还要问你方家的好家教,自家小姐不好好的在屋子里呆着,偏生要到别人家闯空门,好生没有道理,怎的还来我家兴师问罪起来?” 方管事扭过头去看小环,小环结结巴巴的道,“我……我们可没闯空门!我……我们是帮狗儿找娘来了!听人说河堤要决堤了,才好心提醒他们,谁知道他们根本不领情。” “那也没道理哄我们说能治夫人的病!”六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大声骂道,“方家就出这样的骗子么?亏的我们还巴巴的赶来求你们,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小环闻言恼了,她心中的小姐是无所不能的,小姐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挣脱开身后的那婆子本就因方管事到来而放松的手,指着那婆子道,“你才骗子呢!我家小姐不都说了么,你们那位夫人就是怀孕,没其他的毛病!信不信由得你去!现在你们还不管她,与咱们拌嘴,等到日后一尸两命你们别哭丧着脸!” 方管事听到这里淡淡的看了程水若一眼,程水若笑笑道,“小环,休要无礼,白夫人并非没有其他的病,而是这病太不常见了,所以才会拖到现在还没有人发现她是怀孕了。我是女儿身,所以没人信我,方管事既然来了,方管事的医术大家还是信得过的,去切脉一试便可得知真假!” 这话虽然是对小环说的,实际上却是在暗示方管事,程水若不明白方管事为何上门来要人,也许是听那王大夫回去说了,怕她给方家添乱,才会过来带她离开。 众人面面相窥,这位方管事的医术显然不见得多好,不过在白家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一些小病小伤的也是会治的,可论道其他,实在不怎么样,他的才干还是在谈生意和结交人上面,否则方家不会将南下的船队放心的交给他。 “表小姐,白夫人的病真是如此?”方管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程水若望着他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方管事转过身对着老夫人道,“白老夫人,我家表小姐性格虽然顽劣了些,到底还是分的清轻重的,她的医术便是我家老太爷也赞口不绝,她既然说了尊夫人的病如此,方家就敢拿方家的信誉替她担保!” 方管事身后的一干管家和大夫闻言皆是色变,想不明白方管事为何要如此做,这女人本就不受人待见,如今闯了祸方家肯拉她一把就不错了,竟然还要拿方家的家声担保。 好在几人虽心中嘀咕,到底没有露在面上,白家人则是窃窃私语起来,白六爷突然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喝道,“方家要回护这个女子,我们没话说,可也不能颠倒黑白!她又是刀子又是酒的,摆明要将人开膛剖腹,我虽蠢笨,被人骗了是活该,可方家也休要欺人过甚,这儿可不是京城!” 一言出,气势一触即发,两方人四目相接,溅起无数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