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大夫人却是淡淡的道,“病有轻重缓急,钱大夫,你先替小红姑娘瞧瞧吧。” 三夫人闻言咬了咬牙,捂着脸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叫道,“公公,您瞧瞧!大嫂不管我家白苏的死活,我这才刚来呢,她就领着大夫来瞧这狐狸精了,莫非她是把咱们家的白苏当做眼中钉rou中刺,这个家到底还有没有我们娘仨的立足之地啊!” 不待老爷子开口,大夫人板着脸道,“要怎么想随你,这事儿可由不得你!我自有决断!” “公公!”三夫人大哭起来,“你平日里最是疼爱白苏的,您要替我做主啊!” 大夫人则是向着老爷子道,“公公,这个家你既然交给我管了,我势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老爷子闻声皱了皱眉,对三夫人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快别哭了,老大媳妇不是说要给你一个交代了么?就这样吧!” 老爷子说完便起身来要离开,还没站起来,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老太爷!这次您非得替我做主不可!” 一个妇人领着两个丫头急急的走了进来,板着脸冲着大夫人道,“大嫂,招惹上这女人是我家老五的不对,如今他有家归不得,已是得了惩罚。这女人就是个祸害,之前大嫂非要留下她来修养,我说不得什么,一切都是他自己招惹来的,可是,如今那女人害的老七也落了水差点儿丢了性命,我却不得不站出来了。” 方玉桂随后也跨进门来,朗声道,“爹,二嫂和三嫂说的有道理,大嫂却是没理了,没的把自家侄儿往死路上推的道理,如今白芨在外面闯荡,是由这个女人而起,换了别的人家,早就打死裹条席子给埋了,哪儿还能让她在家里好吃好喝的供着,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连累到白苏?” 瞧见自家的女儿也参合进来了,老爷子不得不坐下来,不聋不哑做不得家翁,稀泥和不成,唯有叹息了一声道,“老大媳妇,既然大家都反对,你也该给他们一个说法。” 李氏暗暗叹息了一声,走出来瞧了二夫人、三夫人和方玉桂一眼,三人被她一瞧,不由得低下了头,随即又挺起胸来,气势汹汹的望着她。 只听见李氏缓缓的道,“见到伤者,不问来由,不问其人,必先施救。我方家传家百年,为京城百姓所敬重,便是为此,此女虽然伤到我家人,想想咱们方家往日所救之人,何尝没有伤到无辜之人?不能因为事关自己的利益便抛开老祖宗的训言。” “媳妇虽然愚钝,却不敢违背祖训。至于因此女而害得白苏落水,是媳妇疏于监管,还请公公责罚。” “疏于监管?你说的倒是轻巧,我家白苏差点儿就死了!”邓氏叫道。 “白苏重病在床,你作为母亲,却不在跟前照顾,方才我送赵大夫过去的时候你去哪儿了?到底是谁不在意白苏的死活?”李氏缓缓的道。 邓氏被问的一愣,随即叫道,“这个女人就是个害人精,她到底害死了多少男人,你难道没听外面的传言?我就不信了!” 李氏淡淡的道,“坊间的流言如何你也心知肚明了,白芨一事外面的人说的如何?流言二字不可轻信。” “流言不可信,她勾引的男人可都闹上门了!否则也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何况,白苏说是她推他下水的!”邓氏叫道。 “你问过小红姑娘么?凡事不可只听信一人的话。何况即便是她推他下水,也是她亲手将白苏从水里救起来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夫人道。 “你信这个狐狸精,不信我家白苏?”邓氏闻言恼怒的瞪着李氏。 李氏也不敢再开口,方玉桂还想说什么,李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邓氏的问题,只对着方老爷子道,“公公,既然家中事务如今是我管理,媳妇愿意承担这疏忽之责。至于那位姑娘,也请交与我一并发落。我势必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方家老爷子点了点头道,“救人是祖训不可违,但是明知此女行为不端,合该多派些人照看才是,老大媳妇啊,你既管着这个家,就该面面俱到才是。老二媳妇,老三媳妇,你们也不必太伤心,既然老大媳妇说要给你们一个交代,那你们且看着就是。” 见这边的人说完话了,那钱大夫才敢上来说话,低低的道,“大夫人,此女,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仔细照顾着,若有一线希望便要保住她的性命。” 听见如此,二夫人三夫人都不再有话,只向老爷子告辞退了出来。 几个人将程水若抬着,由大夫人亲自领人护送,刘嫂与她走在最后面,瞧着前方几个抬着担架的人,低低的问道,“夫人,您这又是何苦?你明知道这个女人……” 大夫人扯了扯嘴角笑道,“即便我恨她入骨,有些事也做不得,即便做了,也不能闹的满城风雨。若非如此,咱们方家如何昌盛这么多年?若是有人知道与我们家有仇,我们便要撒手不管,谁还敢上门来求医?老祖宗留下的道理是很明白的,端看个人想还是没想到罢了。” “老太爷明里糊涂,却是一直向着我,这是为什么?老二和老三媳妇瞧不明白这一点,这个家就轮不到她们来管。” …… 三夫人与二夫人、方玉桂一道回到方白苏房间,瞧着自家儿子躺在床上的苍白样子就忍不住抹泪,不由得恨恨的道, “老爷子从来就是偏着她,什么叫流言不可信?她亲自派人去的那女人的故里打听来的消息难道还有错了?” 二夫人扁扁嘴道,“人家素来就是菩萨心肠,还真是可惜了,那女人就要死了,若非如此,咱们就该把孩子们送回娘家去住些日子,让那女人招惹一下她两个儿子,看她到时候会如何?” 方玉桂闻言连忙劝道,“两位嫂嫂,既然那祸害都要去了,咱们也休要再说其他,白白的给自己添堵不是?咱们也别在这儿说话了,白苏要休息,咱们还是出去吧!” 三个女人退出了房间,床上躺着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皱起眉来。 …… 小梅端起一盆水泼到院子里,看了看挂在中天的月亮打了个哈欠,叨念道,“疯子!想留下来就求大夫人啊,何必去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的,整天的耍这种手段也不知道累还是不累!” “如今你倒是在床上躺着,要是快点儿去见阎罗还好些,何必老是磨磨唧唧的不肯死,连累的姑奶奶我也没个好觉睡!” 说完又觉得自己傻的紧,一个人这么对着空荡荡黑漆漆的院子念叨个什么劲儿? 这夜里的风挺冷的,吹的树影摇动,若非她打小胆子就大,还真不敢这么着跟一个濒死的人同处一室。 又重新去井边打了一桶凉水,拎了过来,只觉得花丛中有什么晃了一下,吓了一跳,仔细的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知怎的,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浮上心头,突然想起老人们说过的话,忍不住将手上的水桶一扔,便冲进了屋子。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躺着,小梅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轻轻的掀开蚊帐,伸手去试探床上人的鼻息。 随即,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呼出一口气,有些懊恼的道,“果然是讨人厌的活千年,吓了我好大一跳!” 口中如此说,却是忍不住去试了试程水若额头的温度,发现烧已经退了下来,想再出去想到刚才那恍惚的影子却是再也不敢了,就在床边坐了下来,靠着床盯着床上的人儿,不多时,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时候,床后黑暗的角落里轻手轻脚的走出一个人来,饶过床边的小梅,伸手搭在程水若的脉上,半晌,眉头宁的死死的,懊恼的道,“人都说祸害遗千年,你没事做什么好事?” 声音不算很大,床边的小梅却是轻轻呻吟了一声,吓的床边那个人赶紧缩回了手,又躲回了角落里。 半晌,发现小梅并没有醒过来以后,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喃喃的道,“这可是我从家里偷来的最好的老参,你要保不住命的话,也怨不得我了。” 飞快的从纸包里拿出一片切好的老参,塞进程水若的嘴里,再也不敢耽搁,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