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文‘噌’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到看台前,看了眼院长李清木,又看了看王娟,开始上演雪上加霜。 “王导,”徐子文鼻头抽搐,眼圈泛红,“我知道,您这么做是为了取得优秀辅导员的称号,但,安安她身体一直不好,我们不要让她继续跑了好不好,再这样跑下去她会受伤的。以后我们一定好好配合您的工作,就算这次您得不到认可,下次您一定可以成功的,所以,求求您,让我们去把安安拉回来吧……” “子文,你说什么呢?”王娟神色慌乱地看了一眼李清木,赶忙解释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院里的整体荣誉考虑,跟评选优秀辅导员有什么关系,我也是考虑安安的阑尾炎手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又看她平时走路没什么异常就以为她的脚伤已经痊愈了,这才动员她参加的。” “啊?”徐子文故作惊讶地瞪了瞪眼睛,“那,那我刚刚无意间听金融学院的胡老师说她和您以这次运动会的成绩打赌,谁所在的学院总分低谁就放弃竞选资格,难道是我听错了?”说着立刻换上一副懊恼的模样,“哎呀,对不起,王导,一定是我听错了,您怎么会为了这种事情置自己学生的身体健康于不顾呢,我也是一时着急才这么说的,您千万别在意啊~~” 王娟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子文,像是被一网球拍拍中了脑袋,瞬间丧失了语言能力。 苏阳看着站在自己斜前方的徐子文声情并茂、入木三分的表演,嘴角不由得向一边扬起,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看来这就是叶安安想到的鬼主意了,以李院长的为人和处事方式,王娟可要倒霉了。 但苏阳想错了,当叶安安第八次通过本院的看台,瞥到背对着赛场站在看台前的徐子文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心想演出还没开始呢,她怎么就提前上场了呢? 不过,现在的叶安安已经没办法进行深入而细致的思考了,沉重的双腿,疼痛的胸腔,缺氧的大脑让她开始有点后悔自己的选择了,她除了爱屋及乌地喜欢打打篮球,对其他任何运动都是兴趣缺缺,尤其是这种需要耐力的长跑,更是深恶痛绝。 叶安安虽然没跑过五千米,但她坚信,只要坚持就能胜利,但她忘了,无论是高中参加篮球队时教练定的任务,还是减肥时自己给自己定的目标,她就从来没保质保量地完成过。 就好像写小说,没写过的开坑时总会信誓旦旦地承诺绝不弃坑,但写到十几万字的时候,就开始揪头发扇耳光,真他令堂的想TJ。 叶安安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喘着气,一边集中涣散的目光搜寻着体育场的边边角角。 她太了解自己了,以她薄弱的意志力坚持跑完八圈已经是极限了,她现在需要找点什么来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 终于,她看到了丛昊,他面对着赛场站在体育场后门的门廊下,挺拔的身影在脚下拖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叶安安看不清他目光的方向,却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车晓楠。 叶安安从他们面前跑过时闭起了眼睛,疼痛难耐的胸腔骤然间,变的麻木了。 当她第九次通过主席台时,齐星昱跟了上来,递给她一条湿毛巾,神情焦急地劝道,“叶安安,坚持不住就不要跑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你的情况,没人会说什么的。” 叶安安摇了摇头,抬手挡掉齐星昱递过来的毛巾,又伸手摘掉自己的眼睛递给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个~帮我收着,被你这么~一宣扬,我还能~中途退场么,董纯瑞~去炸碉堡的路上~要是被一枪打死了,他还能~写进小学课本吗?充其量也~就能载入阵亡名单。你还是考虑考虑~怎么收拾你摆的烂摊子吧。” 齐星昱停了下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叶安安的背影,她现在还能开玩笑是不是说明她的内存能量还算充裕? 虽然拿掉眼镜的叶安安眼前一片模糊,但丛昊和车晓楠成双成对的影像就像一面海报墙般立在她眼前,躲也躲不掉,推也推不倒。 脑海中雷雨交加,电闪雷鸣,仿佛有无数只手伸了出来,一边捂住她的嘴巴,一边又露出它们淬着毒的长指甲用力拉扯着她的脑部神经,让她以最清醒的状态,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清晰而生动的画面,就好像一个人被关在黑暗的小屋中看恐怖片,满目绝望,无处发泄。 看台上,李清木站起身,拍了拍徐子文的肩膀,微笑道:“徐子文同学,现在叶安安还在赛场上拼搏,无论继续跑还是停下来,我们谁都无法替她做决定,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鼓劲,为她加油~” 说着李清木脱掉外面的西服外套,又挽了挽里面衬衫的袖子,走到立在楼梯口的大鼓旁,从架子上摘下鼓棒,冲着工管的几百名学生挥了挥,“来,大家跟我一起为叶安安同学加油。” 李清木双手一个漂亮的起落,中气十足地喝声道,“叶安安,加油!” 院长亲自出马,看台上的士气立刻被提了起来,齐声高呼,“叶安安,加油!” 工管啦啦队热情的重新燃起,对刚刚的广播稿事件造成的影响起到了正面弥补的作用。 苏阳看着场上奔跑着的叶安安,宽大的T恤仍掩盖不住她纤细而曼妙的身影,远远看过去,她半眯着眼睛,脸上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种雾气般的迷离。 苏阳看着叶安安渐渐加速的步伐,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 看台上的同学们看着一直处于中间偏后位置的叶安安,突然加快了速度,在第十一圈时赶超过两名选手,他们以为是加油声起到了作用,于是,呼喊的更加卖力了。 “我怎么觉得安安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啊?”涂可紧张地握住徐子文的手。 “放心啦,”徐子文拍了拍涂可的手背,靠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和安安本来打算演场戏的,她跑完之后假装晕倒,然后我再借此机会在院长面前揭穿王导的阴谋,估计她现在正在酝酿前戏呢。” “你刚刚不是已经演过了?” “对呀,刚才播了那么彪悍的广播稿,我当然要把握时机趁胜追击啦,估计安安还不知道这个情况呢,不过没关系,让她晕好了,她晕一次会更有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