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玉自从陪母亲从庄子里回来,许久都不曾去看过紫苏一家。他在家过的百无聊赖,经常是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外面发呆,一发呆就是半天。 赵玉的母亲赵文氏,娘家出身书香世家,他的父亲当初也是因为考中了进士,得赵玉外祖青眼相加将女儿嫁给了他。这赵文氏本指望着夫君为官拜相,没想赵玉才六岁父亲就一病不起去世了。赵文氏悲痛欲绝,几欲撒手人寰又舍不下年幼的孩子,好在有娘家帮衬,赵文氏的嫁妆又十分丰厚,孤儿寡母日子还不算太差。 这赵文氏一心想让儿子考取功名,四处寻访名师。赵玉也是相当争气,十分的聪慧好学。此次参加省试得了第二十名,全家上下是欢喜非常,赵文氏更是全心照顾儿子的起居饮食,只指望着儿子殿试一举成名。所以日日拘着他在书房读书。 这日,赵文氏让厨房炖了碗燕窝,因几日没见着儿子有些想他,就自己亲自端到书房。来到书房门口,见书房的窗子大开,赵玉端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卷书,却抬头凝神观望着外面的一株石榴树。 赵玉读书读的兴味索然,见窗外一株石榴树开满了红艳艳的花,不禁看得出神。他突然想到若是紫苏发边插着一朵石榴花,肯定是风姿绰约。唇边就不由得浮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来。 赵文氏见儿子不读书在发呆已是不喜,正要出声责备,却见儿子似在云里雾里一般笑出声来。赵文氏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笑含义不浅,不禁心下一沉,把燕窝交给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转身就回了正房。 来到房中,赵文氏沉着脸吩咐身边的王mama把赵玉身旁伺候的小厮瑾砚叫来。 瑾砚素日怕见这位严苛的当家主母,战战兢兢进来叩了个头。 赵文氏也不叫他起来回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端着茶慢慢品。瑾砚足足跪了有小半个时辰,膝盖疼的都木了,才听得赵文氏慢悠悠的一声:“起来吧。” 瑾砚挣扎着起来垂首站在一边,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前阵子少爷经常出去拜会朋友,你可知都去了什么地方?” “没,没什么地方啊。”瑾砚回话。 “哦,是吗?你可要想想清楚,好好回话。你最近是不是带着少爷去了什么酒楼妓馆之类的地方?”赵文氏突然喝道。 瑾砚吓得腿一软又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打死小的也不敢去那些地方啊!少爷除了每日温习功课就是去陈娘子家和陈家二郎讨论功课。” 赵文氏急急问:“什么陈娘子,你把话说清楚!” 瑾砚自知失言,只得把主仆二人怎么在回京的路上遇到紫苏一家,紫苏怎么替赵玉解围,到了京里赵玉又帮忙找房子略略说了一遍。单单略过赵玉对紫苏的心意和找苏子澈帮忙不提,只说赵玉和陈葵投缘,经常在一处讨论诗书。 赵文氏原是担心儿子不学好被妓女勾引去了,听说并没有去过那些地方不由放下一半的心。再听得瑾砚说什么陈娘子,心不由得又提到了半空,细细问了那陈娘子的身世。 瑾砚含糊应承了几句,只说那陈娘子大方端庄,是正经人家女儿。赵文氏听了心里冷笑:正经人家女儿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似这等泼皮破落户的女子,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自重都没有,跟陌生男子也敢随便搭腔。看儿子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八成是被那女子勾搭去了心思! 只是赵玉如今殿试在即,却是如同掉在灰堆里的豆腐,拍不得也打不得。只得按下这口气,待考完了再想办法让儿子收心。便让瑾砚照旧回去伺候赵玉,嘱咐他方才所问之事千万不要对赵玉说起。 赵文氏思来想去始终不能放心,遂去儿子房中试探一番。 推开房门,见赵玉正捧了一卷书在背诵,稍稍放下心来。 赵玉见母亲进来,忙不迭地上前双手搀扶母亲坐下。赵文氏拉着儿子的手一同坐下,一边摩挲着一边问他最近睡的可好,天热可吃得下饭,有什么想吃的就吩咐厨房去做,赵玉一一应了。 赵文氏装作不经意地问起赵玉的殿试准备的如何,赵玉一听考试,顿时眉飞色舞信心满满的说:“不是孩儿夸口,这次殿试,少说也能拿个榜眼!” 赵文氏一听大喜,却要嗔怪儿子说话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赵玉急急辩解道:“娘亲你冤枉孩儿了,这话可是先生说的。” 赵玉的先生是位名满天下的才子,他教授过的弟子没有几个不高中的。赵文氏听了,念了声阿弥陀佛,欣慰地说:“若是能够高中,才不枉我这么多年辛苦养你一场啊!你父亲要是还在世,不知道有多高兴。”说着眼里滴下泪来。 赵玉想起父亲早逝,自己和母亲孤苦度日,不禁也是悲从中来,眼眶也湿了。 赵文氏唏嘘了一阵,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便慈爱地说:“殿试以后,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亲事了,虽说先立业后成家,可转眼你都十九了,咱们赵家又只有你一根独苗,还是早点开枝散叶才好。你先********读书准备考试,等考完了娘给你仔仔细细地挑一门好亲事。” 赵玉听了一张脸不由得红到了耳根。“娘,您说什么呢!” “好好好,娘不打扰你看书了,你早点休息才好,别伤了眼睛。”赵文氏笑着起身回房。 赵玉送走了母亲,叫来瑾砚收拾了笔墨纸砚,回房梳洗睡下。可是他怎么都睡不着,耳旁响起母亲说的那句“挑一门好亲事”的话来。怎么样的亲事才算是好亲事呢?他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他想娶的女子,应该是温柔大方、端庄的吧!但是又不会像母亲那样不苟言笑,还应该俏皮一些,活泼一些。平日里跟自己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嗯,还应该很喜欢小孩子,就像,就像——紫苏那样,其实紫苏除了厉害点,哪里都挺好的。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惊住了,突然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心事。自己为什么闷闷不乐、为什么没心思看书、为什么成天想往陈家跑。什么可怜紫苏带着弟妹生活不容易、什么和陈葵谈得来、什么喜欢吃紫苏做的饭,其实统统都是借口。其实,他是喜欢上紫苏了。 赵玉顿时觉得心里乱成一团麻,母亲是不会让紫苏进门的吧,她家境贫寒,又成天在外抛头露面。转念他又一想:如果自己这次殿试能够考取功名,有个一官半职的。到时候求母亲为自己做主娶紫苏,应该还有些许希望。 想到此处,赵玉激动起来,一骨碌爬起唤瑾砚掌灯,然后披着衣服坐在床上温习起功课来。接下来的几天,他更是刻苦用功,每天只是闷头在书房看书,连饭都忘了吃。 赵文氏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见儿子收心在家认真看书,便把陈紫苏的事情忘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