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日的前一天,紫苏和弟妹连夜熬了两大桶樱桃汁和桑葚汁,还根据这两种汤水的功效分别起名“清热益肾饮”和生津止渴饮”。 第二天天还没亮,紫苏就和陈姜起床收拾停当,推着两桶汤水出发了。 来到县城之后摆开摊子,紫苏挂好陈记汤水的招牌,清清嗓子吆喝起来:“各位官人过来看看,小摊卖的可是祛热避暑的佳品--清热益肾饮和生津止渴饮,都用的是时令鲜果,每碗只要三文钱,真正是好喝又便宜,保管你喝了一碗想两碗,喝了两碗想一桶哎~~~” 她这一吆喝还真管用,赶集的人正是口渴难耐的时候。一听到这两种汤水的名字口里就不由生出唾液来。因此大家纷纷来买,一喝之下都赞不绝口。不到半个时辰,两大桶汤水都卖的一干二净,紫苏又要洗碗又要收钱,差点忙不过来。 两桶汤水一共卖了六百多文钱,姐弟俩不由喜出望外,看看天色尚早,紫苏决定去买点好吃的犒劳一下大家连日来的辛苦。 她买了白菘、苋菜、豆腐,一斤五花rou和一堆猪心猪肝,又买了十斤稻谷并葱姜蒜等调料。还买了一小罐油和十几个rou包子。 赶回家里,陈葵和艾草早就眼巴巴地翘首以盼呢,一听说汤水卖得好价钱,那个高兴劲儿就别提了。 紫苏把rou包子分给他们,说:“先垫垫底儿,姐今儿晚上给你们做顿好的!” 她把五花rou切片,炒好糖色之后放rou、姜片,倒酱油翻炒至瘦rou发干肥rou呈透明状盛出,然后找出一个煮粥的陶锅,把去壳的大米泡软后加入一点油,大火煮开转小火焖煮至米汤将干,放入姜丝,码上刚刚炒好的五花rou,又在米饭上打了个鸡蛋,盖好锅盖慢慢焖煮。饭焖熟之后撒上葱花,浇上酱油、盐、糖兑成的调料汁,一锅香喷喷的煲仔饭就做好了。 随后她又做了一个醋溜白菘,一个苋菜豆腐汤,一个爆炒猪肝。晚饭正式开始了。 那时的人吃饭都以蒸煮为主,穷人更吃不上油炒的菜。弟妹们觉得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赞不绝口。四个人饱餐一顿。 自此以后,姐弟四人除了卖汤水就是在家照顾野鸡野兔,野樱桃和桑葚采完了以后卖野杨梅汁,八月、九月卖的是山楂汁和酸枣汁。 陈记汤水越来越有名气,每个月都能收入八九贯。到了九月中旬,紫苏手里已经攒了二十贯钱。她计划用十贯修葺房屋和院墙,剩下的十几贯钱用来添置冬衣和粮食。快到过年时再把野鸡野兔卖一部分,看样子今年过冬是不用愁了。 这天,紫苏和往常一样带着陈姜在县城卖汤水,忽然前面熙熙攘攘起来,有好多大姑娘小媳妇都赶向那边,一边走一边讨论着: “哎,你看见了没有,听柳嫂子说可是个标致人儿呢!” “是吗,那赶紧过去看看。” 紫苏还在纳闷他们说的是谁,迎面走来一群人。其中有两个她认识,一个是张府的管家,正在毕恭毕敬地给一位年轻公子介绍着什么,还有一个是张府的小公子,号称富祥县小霸王的张廷瑞,八九岁的毛孩子,天天打打闹闹的顽皮,富祥县的百姓一见他就头疼。好在这孩子只是贪玩,并不是那等仗势欺人的主儿,而且他闯的祸自有张府赔偿。 她再一看那位年轻公子,不由就呆在了当场。只见那位公子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似有情还似无情的眯缝着,一双剑眉斜飞入鬓,高耸的鼻梁下面是一张红润欲滴的性感薄唇,穿着一件白色丝制长衫,隐隐透出银色的花纹,更显得他面如美玉,目似点漆,神采飞扬。真格是好--好--妖娆的美男子啊。 紫苏正看着帅哥流口水,浑不知这一行人来到她的汤水摊前。 “苏公子您这次居然亲自来我们富祥县收木料,我们整个县城都是荣幸之至啊!张大官人身体抱恙怠慢了贵客,特让我代他给您陪个不是。”张管家殷勤地说。 一旁的张廷瑞听到这话不禁翻个白眼,看样子对陪这位苏公子很是感到腻味。 苏公子微微一笑,并不答言。 张管家继续说:“您在京城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富祥县也着实没什么可看的,唯有这个“陈记汤水”滋味独特,值得一试,小人特意带您来这里来品尝一下。” 说罢拽拽发愣的紫苏,小声说:“陈家小娘子,快舀几碗来。” 紫苏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拿出三只空碗,舀了酸枣汁和山楂汁端过去。 苏公子并不接碗,看了看那简易的独轮小车,木桶和盛汤水的粗瓷碗,轻轻皱了皱眉。他在家本是奢侈惯了,又有洁癖,哪里能够看得上这路边摊的汤水。可是想挑点毛病出来吧,偏偏这些家什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说不出来哪里不好。 他把目光转向端着碗的紫苏,紫苏又一阵晕眩,妈呀,帅哥的杀伤力太大了,自己快流鼻血了都。 苏公子看了看一脸痴迷相的紫苏,心头就起了腻烦。他天生一副好皮囊,不知迷倒了多少女子,走到哪里都这般痴痴呆呆看他,弄得他一看见这种人就生气。再看看紫苏身上那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衣服,他的喉咙就跟被人掐住了一样,实在无法下咽这碗汤水。 他没有接紫苏手里的汤水,转头跟张管家说:“这乡间吃食最是腌臜,可别吃坏了肚子。”却看到张管家和张廷瑞捧着碗正喝的香甜。 张管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说:“是小人考虑不周,小人这就去富祥县最大的酒楼富仙居给您安排一桌上好的酒菜去。” 紫苏听苏公子这么几句话,心头腾地火起:不就是长得比别人帅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敢瞧不起我做的汤水,尝都不尝就说不好,还嫌脏。简直太不像话! 她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对苏公子道:“这位jiejie,您可真是标致啊,就跟月宫的仙子一般。” 苏公子脸腾地一下上了一层红晕,低声呵斥:“哪个叫你喊jiejie的!” 他贴身的小厮赶紧上前,很不客气地对紫苏说:“瞎眼了你,岂能把我们公子比作寻常妇人!” 紫苏继续装无辜:“不是啊,这位jiejie这么标致,穿的又讲究,可见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呢!不过大户人家的女眷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莫非你家小姐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就是专门陪富贵人家大老爷喝酒跳舞的,哦,对了我听说过,就叫行首。听说那些有钱的大官人都喜欢让行首陪着喝酒,还要唱歌跳舞还要什么来着.。。” 帅哥的脸这下由红色变成了绿色。什么,他苏子澈身为京城巨富苏远福之子,成天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什么老jian巨猾的人物没见识过,从来都是被他整的服服帖帖、毕恭毕敬,没想到却在这个小县城里栽了跟头。 先是被误认为女的,接着还说他是妓女!可这丫头偏偏装出一副无辜样,自己想要教训她都无从下手,一个不小心被人说成仗势欺人,可对苏家声誉不利。 他的小厮清墨忠心护主,最听不得有人这样诋毁自家公子,上前喝道:“胡说什么,我家公子可是男儿身!” 紫苏故意睁大眼睛,惊奇的说:“怎么会,男子哪有长得这么标致的?看看那脸,那身段,寻常人家的小娘子都比不上呢!” 陈姜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的插嘴:“姐,肯定是行头,上次王二毛说他家李大官人养了一个行头在家里,那模样儿可是标致呢!” 周围围观的人们也开始议论纷纷,场面顿时及其热闹,大家都在猜测苏公子的来历。 张廷瑞年纪小,不懂什么叫行头行首的,站在一旁问陈姜:“什么叫行首?什么叫行头?”把个张管家急的满头是汗,就怕苏公子一生气把生意搞砸了,赶紧上来打圆场:“苏公子,时候不早想必您也累了,咱们还是回张府休息吧。” 苏子澈强忍着气愤点点头,狠狠地盯了紫苏一眼,转身走了。可惜他人长得太好看,那一眼对紫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紫苏强忍着笑意,对他们喊:“哎哎哎,这位美人儿公子,喝汤水的钱还没有给呢!” 苏子澈闻言差点跌倒,美人儿公子,这叫什么称呼!他煞白着脸杀气腾腾地吩咐清墨:“给她钱!” 清墨气呼呼地掏出一小块银子朝后一扔:“公子爷赏你的!” 紫苏赶紧冲上去一把捡起碎银子,哎呀,足有二三两呢,这回可发财了!她笑嘻嘻地冲着苏子澈的后背喊:“美人儿公子,下次您来富祥县,可一定要来光顾我们陈记汤水啊!” 苏子澈在心里暗暗地发狠:“哼,等着瞧吧,我下次来不把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整的哭哭啼啼,就把名字倒过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