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平安生下伽楠的孩子,梓颜就不得不正视圣聪帝的态度,在没有想出对策以前,她只能继续装晕躺着。 乐无极无法决断,想要确定自己的心,缓缓踱到床前,撩起绡金红帐。 梓颜十分紧张,一动不动,睫毛却控制不住轻颤了起来。 乐无极一眼即知她在害怕,静静看了半晌,却始终没有戳破,心里长叹一声,想道:她本来没有欺瞒朕,说与伽楠有了夫妻之实……是朕强抢了她来,如今难道又要怪罪她么?这番真的是有些造孽…… 他有丝懊悔,但是看着那梨花玉蕊般的容颜,另一种情绪渐渐将那一丝懊悔冲得无影无踪。 乐无极道:“今日皇后想必乏了,朕也困顿不已,明日再来看你。” 他必须回宫好好想一想,究竟该如何处置。 梓颜并不应声,乐无极替她放下罗帐,大步离去。 压迫感消失,梓颜不用面对洞房花烛的尴尬,终于吐出一口气,缓缓坐了起来。 “奴婢们侍奉娘娘更衣安寝。”有四名宫娥适时走了进来,在床前行礼。 其中一个服色明显有别于其他人的上前搀扶道:“陛下与娘娘嬉戏,不慎划破娘娘玉体,奴婢们为娘娘包扎上药。” 梓颜却想起跟随伽楠骑马赶回京城时,曾经有微微的落红,心里很是担心,为了孩子,是该好好保重身子。 她配合着宫娥起身上药,盯着那一桌酒菜,问:“菜还热着么?” 宫女领班忙答道:“这些菜必然凉了,方才陛下已经吩咐传夜食,请娘娘稍待?” 梓颜点点头,领班忙差宫娥去催。 她这里觉得暂时安稳了,却不知新婚第一夜,皇帝就没有留宿定坤宫,成为一道新闻,第二日一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所有女人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不过她们高兴归高兴,该守的礼节还是不敢荒废,再说也不知道皇帝确切的意思,抱着打听消息的心思,到了请安的时辰,除了林贵妃外,所有的宫妃都集中到了定坤宫。 梓颜无意周旋圣聪帝,自然更加不想卷入后~宫是非,故而听到妃嫔们来请安,很是烦躁,便交代进来回话的太监:“就说我身上不适,不见。以后让她们也不必来此。” 年轻太监名五福,诧异地看了皇后一眼,觉得这态度甚是奇怪。接受嫔妃的参拜问安,那可是彰显皇后权威,很长脸儿的事儿,以后都不来怎么行? 五福是乐无极亲自挑选的鬼精灵,在宫里学了不少本事,以为皇后脸嫩,今日疲累未消,有些话儿不太好说,所以就乖顺地出来,只宣旨道:“皇后娘娘身上不好,今日就不见了,着免。” 妃嫔们听了,少数位份低又没有什么指望的不觉怎样,有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高位分嫔妃却心中暗恼,觉得是拂了她们的脸,宁妃恨恨道:“果然是皇后,好大的架子!” 没有人接腔,怨恨就像疯狂的野草,在女人们的心上滋滋往上冒。 五福是洪修干儿子,被封为定坤宫总管,心里自然是向着自己主子的,把说胡话的宁妃记下,想着等有机会得好好开导开导皇后,免得白白占尊位,倒成了好捏的软柿子,连带自己也长不了脸面。 今日因皇帝的大婚之喜罢朝,本来奴才们以为他会出现在定坤宫,谁知一天下来,连个影子不露,也没打发个人来交代点什么。 五福作为定坤总管,如何不急?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皇后面前念叨念叨,虽说昨日因身体原因不能侍寝,可是皇上的心,那可是最要紧的啊!皇上不来,咱们就不能去请他么? 他放轻了脚步进了偏殿,见皇后木着脸,宫娥桃枝跪在面前苦劝道:“皇后娘娘,不喝药怎么成呢?太医说,一日三次,一次都不能少。” 五福连忙抢上前几步,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嗓音道:“哎呦喂!皇后娘娘,这可是皇上为您宣召太医开的药,说是服上几贴子就好的,您怎么可以不喝呢?喝了药身子骨早些好了,也能早些和皇上圆房啊。” 梓颜担心皇帝给她喝落胎药,也不想在宫人面前戳破,横他一眼,问:“这药是谁开的?哪里煎的?” 五福一听,心道皇后防心挺重,还挺上道,于是笑眯眯地回:“娘娘只管放心,药是太医院院正阙太医开的,奴婢去太医院领的,定坤宫有专人熬制汤药,本来昨儿夜里就要熬来与娘娘喝了,不过太医交代早些喝晚些喝都不妨事,娘娘该以休息为主,所以奴才们就没敢打搅您。” 梓颜见他说话伶俐很有分寸,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五福,蒙皇上恩典,赐封为定坤宫总管。”五福躬着身子,满脸堆着谄媚的笑。 “方子取来我看。” “奴婢好生收在身上那。”说着五福就从袖口里取出一张折叠得四四方方的白纸,双手奉上。 因曾跟着军中的医官学医,梓颜对各种草药的药性一清二楚,将那方子打开一看,见有紫苏、菟丝子、杜仲等几味,竟是安胎之方,这才放下心,取过那碗药喝了下去。 五福笑道:“娘娘,您尽管放心,奴婢们往后就是您的人了,会处处小心,定坤宫有专门的试膳太监,下嘴的东西,娘娘不必担忧。” 梓颜忽想:不知太监喝了安胎药有何反应…… 想来有几分可笑,勾了勾唇,似露出一个笑样儿。 五福见了,忙道:“娘娘笑起来可真像月中仙子!难怪皇上朝夕惦记。” 他这话放在任何一个后~宫的女人身上都会讨喜,谁知梓颜忽然绷下了俏脸,冷冷道:“你们听好了,以后再也不许有任何人在我面前提起皇上,我不爱听。” 五福和宫娥们都傻了眼,这哪跟哪啊?提都不许提,还指望帝后恩爱么?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