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颜与静宜两人在嫁林清献前也曾见过一面,两人并没有任何生分的感觉,但是料想静宜也不会有救她的法子,故而没有做声。 “瞧着你的脸色,我就知道你的态度了。”静宜叹了口气,“这儿没人,我也就代我哥哥叹口气了,你们两个还真是对没缘分的人儿。自从你离了江南,哥哥不知怎么的就牵挂起你来,但也知道你的性子,断不肯做侧室的,也没敢来亵渎你。好不容易我那病歪歪的嫂子没了,来京城求亲,却让林府的人捷足先登。这一回吧,他说他娶过你也嫁过扯平了,谁知道……” “别说了。”梓颜皱眉打断她,没想到静宜竟然是来为了她哥哥抱不平的,生气地盯着她。 静宜道:“我知道这番话今日来说不合时宜,你只怕还很反感,只是你不知道我哥哥的心。” 梓颜干脆别过了头去不理她。 “好好好,我不说了还不成么?”静宜坐到另一面来,问道:“那你如此模样,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谁?” 伽楠俊挺的身姿浮了上来,梓颜心中一酸,想到若是真的就这么奉旨嫁给了皇帝,伽楠只怕就误会了她,从此别说是咫尺天涯,大概他还会恨死她的,但是她终究没有再说与伽楠之间的情谊。 “在宫中守灵的时候,明诚郡主倒是跟我透露了几句,难道你的心上人……真的是神机太子么?” 梓颜抬起头:“jiejie,你不是从来不爱管这些闲事?” 静宜一脸的同情,“你的事对于我来说,还是闲事么?” 梓颜因着她的同情之色哭了起来,伏到了她的肩头,连日来,家中人看她的眼色里,无不是觉得她不识好歹的,这样的同情之色还是第一次看到。 静宜拍着她的后背道:“若真的是神机太子,jiejie倒是很能够理解meimei。” “皇上他……如此卑鄙,我又当如何自处?” “事已至此,恐怕谁都没有回天之力了,便是皇上他,难道能出尔反尔,收回册封皇后的圣旨吗?既然是逃不过的事实,meimei还不如去面对。” 梓颜知道静宜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爱之一字,是最难放下,最不受理智控制的事,一想到与伽楠此生再也没有机会相知相守,她的心就被掏空了,觉得无比难受,嗓子都被掐住了一般透不过气来。 “颜meimei就没正眼看过我哥哥么?” 梓颜气得推开她,恼道:“你再说你哥哥,我就赶你走啦!”她本来就气自己桃花泛滥,恨不得全天下只有伽楠一个喜欢她才好,谁知道静宜今日来好像不是关心她的,倒好像是为了乐殊来表明心迹。 静宜温柔地一笑,也不怕她,“你赶我走也没什么,你那性子我还不知道啊?遇到硬的你更硬,遇到软乎的你就没辙了。本来皇上没有下旨之前,哥哥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聘礼,打算待丧仪一过,第一时间就到府上提亲的……” “乐静宜!”梓颜扬声高叫。 “在啦!只是心疼哥哥终日醉酒伤心,却又不能做什么。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知道知道,这天底下,除了皇太子对你的心意你看在眼里,别人的心都不是rou做的不成?” 梓颜道:“你若还认我这个meimei,就去宫里求求皇上收回成命,除了这个以外,你跟我说什么也不抵事。” 静宜又叹气:“你怎么还犯傻呢?若说劝,从后~宫里的女子到朝堂上的老臣,敢说话的谁没出来说上两句?可人家是皇上,有个御史进谏得激烈了,以死相挟,结果他不去撞墙,皇上倒命殿上的武士执金吾直接击天灵死了,宫里的德嫔仗着有身孕想去哭闹,不仅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还被打到冷宫去了,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多事。就是人人以为林贵妃会出面阻止,她都没有说过半个不字,还要若无其事地cao持一些大婚的事宜,人家容易么?心里就比你好受了?你小时候一副慈悲心肠,怎么长大了反而都不念及别人呢?” 梓颜被她的话说得一震,她认为自己顾念到全家人的性命,是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换取别人的安宁,已经相当伟大,哪知道别人因着她的事还丢了性命或者受着更加难堪的折磨。而且从静宜所说的事来看,圣聪帝的决心无比坚定,就算他击杀大臣的事是做给其他人看的,“杀鸡儆猴”,也可以窥见他的态度和意思,就不要徒然幻想他会放手了。 静宜见说动了她,道:“你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总算有点明白了,你觉得要嫁给皇上就是生不如死了,那林贵妃,宫里的其他嫔妃,还有喜爱你的人,是不是更加活不下去了。我听说了白都汗国的事,就是其中有个其木格公主,好歹是亲戚,我也去看了他们一回。听说她的心上人也喜欢上了你,对她不屑一顾,现如今她国破家亡,还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他们,其状不是比你更加悲惨?若你是她,早就自尽了吧?可我却觉得她能活下去也很勇敢啊!” 梓颜细思她的话,觉得句句说到心坎上,静宜总算真正明白自己的性子,不像其他人那么以荣华富贵什么的劝她,句句说到点子上。她想到了孤狼一般的雅各特木尔还被关在天牢里,脱脱鲁思汗的两个小儿子也不是jian邪之辈,却都受着非人的苦楚。皇帝如此逼迫她成亲,还把钱小姐和明诚都强塞给伽楠为妻妾,按她对伽楠的理解,就算他对自己死了心,也不会接受皇帝这样交换和屈辱的安排,钱小姐、明诚郡主,还有五个不知名的女人,就算伽楠不要 ,别人也不会敢碰,这一生都可以说已经毁了……凭什么自己就要比别人高贵,享受到最幸福的事呢? 佛说人生来就是受苦的,起码她尝试过了真情挚爱,没有白来这世上走一遭,老天已不算薄待她了,既然没法死,要为别人的性命活着,那又何必叫别人难受? 想通了这一层,她的脸色平和下来,虽然还觉得以后就是如同行尸走rou一般活着,但至少表面不再一副哀痛欲死的样子来,淡淡道:“原来,还是你最了解我。” 谁知静宜道:“我不敢居这个功,这番话,倒是今日早上哥哥宿醉醒来,教我来说的,要说了解,恐怕他比我还了解你呢。” 梓颜疑心自己听错了,问道:“世子爷?” “可不是,大概是哥哥也想通了,他说你既然要进宫,忧能伤身,莫如让你想开些,还有一句大不敬的话……”她附耳与梓颜说了一句。 梓颜立刻脸孔煞白,这是她想都没敢想的念头,这个乐殊,她怎么从来没有觉得他的想法这么特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