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墨知道主子的脾气,只得扶着李佑安起身。 李佑安双脚撑着地面缓缓站起的一刻,钻心的疼痛直刺双腿,他忍着痛,他要试试自己能走出去几步远。右脚刚刚挪出寸许,脚踝处似承受千斤之力挤压般痛苦,李佑安暗想,一定要走!多走几步! 强忍着剧痛的李佑安,再迈一步,终是不能再走,他跌在冉墨的怀中,身体上的伤痛远不比心中隐隐生出的绝望,这副身子以后怕要在轮椅上过日子了,西楼怎么办? “公子!”冉墨惊叫一声,“你没事吧?” “没事 !”李佑安轻拍冉墨肩膀,借力飞回了轮椅之上。 “公子,还要去看西楼姑娘吗?只是这圣旨……”冉墨推着轮椅往李佑安的房间走去。 李佑安看着轮椅扶手上斜插的明黄的圣旨,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娶云纤尘?绝不可能!接下圣旨只是权宜之计!至于西楼,唉!” 李佑安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目光犹疑不定。半晌,似乎下定了决心,长吁一口气,“不去了,你派人通知她一声。算了,还是你亲自去!就说出门时发现紫暮云的眼线,不好行动,以后再说……回房吧!” “是!”冉墨狐疑,主子明明就牵挂西楼姑娘,不然也不会起个大早,怎么接了个圣旨,走了两步,就不去了? 冉墨送李佑安回屋,李佑安一进屋,就将那圣旨扔到了地上,坐在轮椅上对着桌上的黄梨花木盒发呆。 “公子,冉墨这就去找西楼姑娘!” “等等……”李佑安拦住了他。“让我再想想!” 李佑安打开盒子。红缎铺底。里面放着一对玉珏。缀着红丝线编得同心结缨络穗子。他地手指摩挲着玉珏上刻着地“夜”和“楼”字。心里地痛远胜于身体地痛。还有什么舍不得? 李佑安暗暗自嘲。就这副身子如何照顾西楼?还有那道该死地赐婚旨!即使不抗旨。西楼现在地身份已经贵为郡主。我这副残疾之身如何配得上她? 再说。若能抗旨娶西楼。连纳彩迎娶、拜堂成亲都是费力之事。双脚双腿皆行动不便。更不要说给她个正常地洞房花烛夜。唉!我成了众人地笑柄。还会负累她这一生。让我如何安 想起先前自己做得伤害西楼之事。李佑安暗叹。即使她已经原谅自己。可到现在都还在逃避自己地求婚抑或是逼婚。一点也没有要嫁地意思。现在我这样也好。倒免得耽误了她。 何况尘主对她也是情深一片。有他在西楼地身边。我也能放下心了! 李佑安静静地想着,眼睛却湿润了,心里在滴血。他将那玉珏握在手上放在心口上,低低地念着西楼的名字,反反复复,似乎要将这个名字永远地刻在脑海里,不可磨灭,不能忘却 。 他将玉珏放在面前。轻轻地一笔一划地划着那个“楼”字,呢喃着,“本来准备送给你订亲,可是天不遂人愿!西楼,对不起!你该有更好的人陪着你!” 李佑安扭头看向冉墨,吩咐道:“墨,你去告诉她,我要成亲了!说我与她以后再不相见!” 冉墨一下子着急了,“公子。你刚刚不是说接旨只是权宜之计吗?怎么又要告诉西楼姑娘你要成亲?公子……” “墨!”李佑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握紧那入手微凉的玉珏,闭上眼说道,“圣旨是一方面原因,可是刚才你也看到了我地脚怕是再难行走,我不想拖累西楼。” “公子!”听了李佑安说得悲凉,冉墨也跟着难过起来,“西楼姑娘不会介意的,她那么喜欢你!” “让她一辈子陪着我这个废人。误了她。我不愿!她应该得到最好的……”李佑安悠悠地说着,“你去吧!如果她不愿相信。你说得决绝也无妨!不要让她来见我!” 冉墨无奈地点点头,“是!冉墨这就去!” 他退了出去,关门之际,余光瞥见李佑安握着那枚刻着“楼”字的玉珏轻轻地吻在上面,不禁心中叹气,唉!主子心里也苦,好好一对璧人,就要这么分开了,老天爷不长眼睛! 且说这边,西楼等得心焦,不住地往外张望,盼着能早点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等了一个上午,终于等到了来人,只是来的不是李佑安,而是冉墨。西楼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想起李园之时,李佑安久无音讯时回来报信的也是冉墨。难道他又出事了? “冉大哥,怎么是你?佑安,人呢?” 冉墨一眼就看出西楼心焦,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想起主子回屋后又说的话。他还是定定神,说道:“西楼姑娘,今儿出门时,发现了紫暮云地眼线,主子现在有伤,行动不便,所以没有甩掉,只好回府去了!” 西楼吁了口气,“哦!没出事就好 !他身子不方便就不用来看我了。过段时间,我想法子去李府一趟见他!” 冉墨一听,咳嗽了几声,面色尴尬,西楼生疑,问道:“冉大哥,身体不适吗?” “不,没有!”冉墨有些语无伦次,看着西楼清澈明亮的眼睛正望着他,不由心中一滞,低下头,开口道:“我家公子他……” 西楼面色一变,察觉不对劲,忙问:“他怎么了?” 冉墨稳住心神,面色严肃,沉声道:“我家公子他让我转告西楼姑娘,以后不必去见他了!” 西楼疑惑不解,拉住冉墨,问道:“为何?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又说不见?” “今日圣上下旨,要我家公子与云纤尘成婚!公子已经接旨,不日就要完婚,所以请姑娘不用再去纠缠我家公子了!”冉墨说着,心里却在暗骂自己,造孽啊!为了断了西楼姑娘的心思,自己这都说些什么? 西楼听到这个消息,如闻炸雷,后退了几步,低头似不愿接受这个事实,问道:“这不是真地?不是真的?” “西楼姑娘,冉墨不说谎,这是真的!” 西楼猛地抬起头,眼中竟是难以置信,“冉大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在开玩笑!” 冉墨见她如此激动,心里难受,但还是重重地摇摇头,“是真的!” 西楼失神地望着冉墨,那一张一合的嘴唇里吐出的字字句句,如同钢刀一下下刺进心里,痛得要死,可她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口中念着“佑安”名字,心想,赐婚?圣旨?原来那个“不再相见”是这个意思!你要和我一刀两断吗?佑安! 西楼的心凉了,为何事事如此无常?明明说要同生共死,为何转眼要成为路人?我不信,佑安他不是那种负心薄情之人! 栩都逃离之时,他说过会活着来娶自己;守在灵山窗外半月,只求自己嫁给他;还有落日山他拼死舍身相救,这种种过往足以证明他对我的感情不会是假地。难道就能因为一道圣旨就放下了所有的感情? 思及此,西楼又问:“冉大哥,佑安还有没有别的话交待?” “没有 !” 西楼平静了下来,“既如此,我要去见他一面,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我不会相信,我要亲自找他问个清楚!” 冉墨一听,急了,这可怎么办?一着急,冉墨当即给西楼半蹲跪下,“西楼姑娘!” 西楼说着正要出去,冉墨此举却拦住了她的去路,“冉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西楼姑娘,冉墨在这里求您,不要去找公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就算不愿意,可为了李家他也必须接下圣旨!你去找他只会节外生枝,让暗处的人抓到把柄。难道您希望看到李家抄家灭门吗?” 西楼怔住了,她怎么没想到抗旨不遵的下场?抄家灭门,多么熟悉,白家被紫暮云灭了!现在突然来的赐婚旨,完全有可能被他借题发挥,即使不灭门,李家也难逃罪责…… “难道我与他终是无缘?为什么?”西楼自言自语,全然没有注意冉墨已经离去,眼里泛着热意,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嘴里,竟是苦涩! 想起落日山,他独撑起巨石的那一刻,死别地痛涌上心头,那时自己就想与他死在一起!现在却要面对生离,天意弄人吗?想起他死皮赖脸地求婚,甚至是逼婚,自己选择逃避,可如今连逃避的可能都没有了,他要娶别人了! 冉墨看到西楼听到这个消息,受了刺激,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真想上前告诉她真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冉墨叹气道:“西楼姑娘,保重,唉!冉墨就此告辞!” 西楼没有发现冉墨离开,她陷入痛苦之中,自言自语道:“现在怎么办?爷爷要是在就好了!不行,我一定要先去见见他,再看他一眼也好!” 西楼本想求冉墨带她进府,可发现人已经走了。只好作罢,但心中悲戚,可却生生忍住了眼中的泪水。哭有什么用!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有办法,一定…… 她先回了二道巷,准备见见尘主,看他能不能想办法让她避开紫暮云的眼线,进李府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