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一顿,不知二少爷为何突然出言相留,可也无脱身之法,稳住心神,转过身子,抬头看向李佑安,问道:“二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哦,西楼是在清风阁当值吧?”李佑安起身问道。 “是!奴婢是在清风阁当差。不知……”西楼还没说完,就听见李佑安接口道:“俗话说,知音难觅,今日巧遇知音人,以后自当讨教一二才是!怎能不问清去处?” 西楼的心瞬时紧绷起来,可能还是因为做贼心虚,生怕被他看出端倪,虽然暗暗告诫不要自乱阵脚,露了破绽,可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李佑安本欲离开,却见西楼恭顺娇怯,双手交握,手指关节微微凸起,低头盯着鞋面不敢看他,跟刚才应对刘子珊时的淡然沉稳判若两人。他不禁玩心大起,说话间便走向西楼。西楼正低头听他说话,可突然眼前闪过白色的衣衫下摆,李佑安已经近前,在离她不到半臂距离时停了下来,缓缓地俯下身子,她心跳骤然加速,神情更加局促不安。 李佑安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微微一笑,侧头在她耳边说道:“改日必登门拜会佳人,望知音人勿拒安于门外。”他语调一本正经,可偏偏嘴唇距西楼的耳畔不过寸许,随着说话吐出的热气,吹到耳朵里,酥酥麻麻的,暧mei之极。 西楼被那热气熏得心痒,微微扭头闪避。可李佑安说完,却不着急抬头,西楼这一躲,刚好耳垂擦过了他的唇瓣。西楼大窘,抬头瞪着李佑安,嘴里咬着个“你”字,半天发不出声儿来,心怦怦直跳,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红晕爬上耳际,蔓延到脸颊。 李佑安此时已侧过脸,正为西楼的窘迫暗自偷笑,再一转头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只见西楼人面桃花,嗔怒之态愈发妩魅,不免心旌摇曳。他即刻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说道:“天色已晚,西楼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西楼一听,赶忙行礼告辞,一刻也不敢多停留,脚下越走越快。李佑安望着她慌张的背影,大笑出声。西楼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惊到了,脚步不稳,差点跌倒,就听见身后李佑安大声说道:“呵呵,西楼姑娘慢些走,小心脚下。要不还是让在下送你回去吧?” 西楼哪里还敢和他单独相对,赶忙转过身回话:“奴婢怎敢劳烦二少爷相送!奴婢刚才是不小心滑了一下,谢二少爷关心!二少爷也早些安置吧,奴婢这就告退。” 李佑安笑曰:“好!那改日再聚!”西楼脚下一滞,随即逃出了品梅苑。李佑安看着那小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嘴角微微弯起,笑得邪媚,自言自语道:“有趣有趣,这小丫头还真有些意思。” 西楼飞奔回了清风阁,一路上心想,本来听翠玉她们说二少爷为人淡漠,不苟言笑,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可今儿看来哪里是如此?人前人后两个样,变脸真快!背后分明就是个轻佻之人,还有点邪气。想到他说改日要来拜访,不由苦笑起来,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尊大神啊! 这厢,李佑承回了棣棠居,直接去了西厢书房休息,不再理会刘子珊。 棣棠居东厢里,刘子珊坐在桌子前发呆,连吟霜走近身边,也茫然不知。 “小姐,小姐…….”吟霜碰了碰刘子珊,“今儿晚上你都没怎么用膳,吟霜给您备了宵夜,您再吃点吧?” 刘子珊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吟霜有些慌了,拽着刘子珊的衣袖,手扶在她的肩上,晃着刘子珊的身体,说道:“小姐,你不要吓奴婢,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您说出了啊?莫非还为了今晚姑爷发火儿一事?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当心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刘子珊看了眼吟霜,手扶着脑袋,开口道:“吟霜,没事!你不用再晃了,晃得我头疼。” “是,小姐。那您就用点夜宵吧。”吟霜将一只白瓷碗推到刘子珊面前,里面盛着蜜糖金丝燕窝。刘子珊拿着汤匙,盛起一勺又倒回碗里,翻来覆去,也不喝一口。 “小姐,我试过温了,刚好,您这样,一会儿燕窝就凉了。” 刘子珊不言语,仍旧搅动着碗里的燕窝,突然开口,讷讷地问道:“吟霜,你说这燕窝有什么好,不过只是金丝燕的口涎之物罢了。” 吟霜不知小姐所指何意,应道:“这燕窝滋阴养颜,效果极佳啊!我瞅着小姐,吃了这么久的燕窝,皮肤愈发水灵,想来还是有效的。” “呵呵,那也只是人们口口相传,我吃了这么久,自己怎么没瞧出个好来?你倒是瞧出来了?”刘子珊笑着说道,可那笑容尽是苦涩。不一会,她眼中就噙满泪水,幽怨哀叹道:“就算是千金之躯万金之体又如何,在有些人眼中不是也视如敝履,还比上那些口涎之物。”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吟霜在一旁听不清楚,说道:“小姐,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刘子珊出神地想着什么,对她的话恍若未闻,忽然扭过头来,猛地抓住吟霜的衣袖,瞪大眼睛看着她,大声问:“那你说,为什么他的眼中总是没有我?总是只看着别人,吃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他还不是看也不看我一眼么?”说着,她站起身一挥手,将那白瓷碗掀到了桌子下,摔得粉碎。 吟霜一惊,看着刘子珊突然发火,自然晓得小姐还是因为晚上被姑爷喝骂之事心里不舒服,边收拾地上的碎片,边劝慰道:“小姐,您何必和自己过不去,为了个奴婢生气不值得!姑爷那会儿也是一时气恼,您以后别再意气用事,姑爷也不会为了个来路不明的丫鬟和您闹翻的。” 刘子珊摔碗发泄之后,平静了下来,心里好受了些,听着吟霜的话,点点头,然后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屋内供台上的一对红烛。其中一支已被风吹灭,剩下那支烛光摇曳,红色的烛泪滚落,掉到桌子上,斑斑点点撒满桌面,竟是无言凄凉…… 她的泪水又止不住地下落,顺着脸颊留到嘴角,心酸苦涩,随即又想起今日李佑承盯着西楼的眼神,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刘子珊心痛难当,眼中的悲哀渐渐被恨意取代。她握紧拳头,指甲嵌到手掌里,快要掐出血来了。她不会如此善罢甘休,既然他心中无她,她也不能让他如愿! “吟霜,不用收拾了,你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