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穆明麟时,她正趴在王氏腿上大哭,满身的灰尘,极是凄惨的模样。 小鱼在一旁小声道:“穆明小姐昨天不知怎么地误入了牢狱中,因触动了机关,被困在了里面,直到今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白月连忙走过去,抚摸着穆明麟的头发,叹着:“可怜的丫头,怎么跑那种地方去了。” 穆明麟忽而抬起头,泪眼模糊地哭喊:“都是那个该死的囚犯,是他引诱我进去的,才害得我掉入了陷进之中。呜呜……” 九黎此时不由疑惑,想那刑部不是与将军府隔了好远,就是步行也得一天,这穆明麟怎么跑那去玩了?除非……“小鱼,将军府附近有关押囚犯的牢狱么?”她低声问。 小鱼点头回道:“有啊,就在将军府的北院子的地下室里。不过,牢狱中只关押着一名囚犯。” “啊?”九黎惊讶,“将军府中怎么会有牢狱?” 小鱼捂嘴一笑:“嘻嘻,说来确实挺奇怪。十天前,少将军将假冒皇太子的罪犯捉到后,回来便找了好几个能工巧匠,在北院子的地下室中建了和刑部类似的牢狱,甚至还特意打造了机关。更奇怪的是,过了两天,刑部总司竟亲自将假冒皇太子的罪犯送到了将军府,道是要将军府来看守重犯。” “夏云欢在将军府中。”九黎喃喃着,只觉得心中涌起无限辛酸情感,下一刻,迈开步,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正殿,向北院跑去。 小鱼在身后喊着:“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然而,她根本没有回答的心情,她此刻只想快点到达北院,快点见到夏云欢。 依着八年前对这个将军府中的记忆,顺着走道路过三四道篱墙,九黎最终喘着气儿来到了北院,目光定格在密室的入口处。 在那里,正站着十几个银甲的士兵,以及他们的首领高梵陌。 依然穿着昨日一样的衣服的高梵陌站在士兵之中,屹立的身姿却是威风凛凛,英姿焕发,丝毫不逊于那些穿着铠甲的将士。 他们似乎在庆幸着什么。 当九黎缓步向他们走去时,一名小士兵从地下室入口石门后面走了出来,向高梵陌拱手道:“禀告少将军,虽然机关被破坏了十几处,但幸得这次,重犯并没有逃出去。” 高梵陌摸了摸下巴,“哦,有意思,这次他明明可以逃跑,却为了救一个落入陷阱的陌生女子而放弃了逃跑。这种义气,倒是值得称赞。” 九黎此时已经到达了高梵陌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咳了咳,微笑:“高少将,请问本公公可否能进去探望一下那名重犯?” 高梵陌眼神一颤,回过头看着九黎,“阿黎?你……怎么会来这里?” 九黎深呼了口气,再次问道:“请问高少将,本公公可以进去探望重犯么?” 一名小兵大怒,挥剑指着九黎,“大胆,少将军问你话,你怎不回答?” “把剑移开!”高梵陌突然怒喝。 九黎却是被这怒喝声吓得不由自主打了一个颤。 那名小兵显然也是被吓着了,甚至不敢问为什么,便慌慌张张地收起了剑,退了下去。 高梵陌打开了石门,走了进去,回头冷冷地看着九黎,阴沉着声音道:“跟我来。” 九黎抬起头,不安地看着高梵陌渐渐要消失在密室入口的背影,愣了小会,便连忙跟了上去。 地下室的牢狱果真与刑部的牢狱构造有几分相似,不过大小却是不能比的。 不久,她便看到了夏云欢,隔着三道铁柱形成的围墙。 墙壁上的油灯晃荡着,光线偏暗,但依稀可见三道围墙后,夏云欢安好地躺在草皮地上,一身玄青锦衣干净素净,身上并不见伤口的痕迹。他此刻嘴里叼着一根草,手中拿着一本书,好似正读得津津有味。而在他的身边,却是摆满了各种文集的书卷,一些被翻开,横躺在地上。 这副场景,却不像是罪犯的待遇,倒像是宾客的待遇,只不过这待遇也忒差了点。 看来夏云欢被送到了将军府上后,生活过得便还算安好。见此,九黎终于将心头的重担松了松。 察觉到有人来,夏云欢放下手中的书本,一跃而起,见是少将军和一位公公模样的人进来时,笑道:“哈哈……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大内的公公。我说,高少将,是不是皇宫里的人派他来催你早些斩了我啊?” 高梵陌皱了皱眉,并不理会夏云欢的问话,转身便离开,离开前,沉着声音对九黎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我便会关闭石门。” 高梵陌离开后,九黎方放松了些,然而,当想说些什么时,却发现不知如何开口。 那边,夏云欢却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疑惑:“真是奇怪,怎的高少将离开,却留你这个公公在这里?”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算不错呢。”憋了半天,九黎却是只憋出了这么一句。 “这声音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对方一愣,细细品着刚刚那个声音,忽而愕然道:“是你?那个什么公主?” 见夏云欢认出了自己,九黎倍感欣慰,依着铁柱围墙坐了下来,“嗯,是我。再跟你说一遍,我叫九黎。” 夏云欢索性也坐了下来,背靠着铁柱,“我怎记得那日在七王爷府,高少将却是叫你阿默?你方才说的名字中似乎不带有‘默’这个字。” “呃……”九黎顿时尴尬了,慌忙解释,“阿默是我的素名,呵呵,高少将大抵是图着叫的方便吧。” “哦,这样子。”夏云欢随手拿起一卷书,心不在焉地看着,“看你皇宫内太监的装扮,你是成功进了皇宫,却还没见着皇帝认父咯!” “嗯。”九黎尴尬地点了点头,“真……真抱歉,我说过要为你除了罪名,结果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 “这个你不用在意。”夏云欢却像是认命了一般,又像是看破了生死,并无伤感的样子,只是那种颓废感一如最初,“呵呵,如今我已了无生趣。死便死了,并没有什么可怕。” “不,我一定会救你,以我的性命笃誓!”九黎慌忙道,“我来便是想告诉你,我已经离见到皇帝不远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可以见着皇帝,要来救你的圣旨。” “你现在真的还和当初一样有把握么?”夏云欢嗤笑了一声,问道。 九黎愣住,羞愧地低下了头,双手渐渐蜷曲:是啊,当初,她把一切都看得那么简单,所以那么自信地说一定会救夏云欢出来。而当她进入了宫中后,才知道,人世的世事无常。她也一步步走向被动。如今她明明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却无法像最初那般信誓旦旦了。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