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宋宅(2) 梁晏跳上蜡柱,稳稳地落在柱顶横面上,脚下便是张魁说的头发制成的烛芯。一缕缕头发绑成一束从石蜡柱顶端露出,服帖地软趴在他脚边。强忍住喉咙中的呕吐感,梁晏用手电对准台面,发现那束头发并非是干燥枯死,反而是表面泛着光,看上去潮湿有光泽。这时,张魁跃上来,利落蹲下,毫不犹豫地做了一件令梁晏在很久以后想起都觉得恶心的动作:徒手抓起台面上的头发,手指夹住来回的磨搓,感受它的质感,最后竟然将头发凑到鼻子下,认真地闻起来。 “呕唔……”梁晏捂住嘴下意识地向后挪去,脚下一虚身体随之一晃,方才想起现在不是蹲在平地上,而是处在柱子顶部,右脚已有一半悬空在台面外侧。他身手再好也不是杂耍出身,不会后空翻翻下去再摆个POSE博掌声,所以手脚并用爬到台面的另一端,尽可能地远离颇有探索精神的张魁。待他确认了已经身处安全地带后,终于倒腾出时间,怒问张魁:“喂,你恶不恶心?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就拿起来,还放到鼻子下面问?你不知道神农是怎么死的?”距离那叫一个近,那头发都能碰到他嘴唇了。 “我是闻,又不是吃,你紧张什么?”张魁放下头发,抬头看向他,嘴角一挑,不怀好意地笑着问:“要不要尝一口?味道不错。” 梁晏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跳回地面,不与这疯子为伍。张魁眼疾手快,迅速从台子一端蹦过来,按住梁晏的肩膀,“先别急着下去,你看看周围的柱子。” 梁晏依言,抬起手电向周遭一扫,随即惊呆。这一呆就呆了很久,久到站在下方等消息的人忍不住攀上来,反正两米的高度向上一窜就能轻松撑住身体。洛晃搭上来,看已没有自己站的位置,便挨着边缘撑住身体,问:“怎么样了?” “好多……”梁晏自言自语道。 “什么好多?” “头发……”梁晏漫无目的地指着远处。 凡在光束能够照亮的范围内,每根柱子上面都向外延伸有长长短短的黑色头发,在光束扫过是,反出微光。 洛晃面对着壮观场景咂舌,脖子一缩落回地面,梁晏也跟着跳下来,一落地,就不停地搓着头皮,缓解发麻的神经末梢。 张魁下来后,摸着柱子,对梁晏说:“你猜对了,这大号蜡烛点的着。” 梁晏讪笑着道:“因为有头发做烛芯?” “不止,这些头发上还涂有蜡油。”说着,将摸过头发沾上蜡油手掌翻向上,摊给他们看。 看着他油光锃亮的手,梁晏迅速后退两步,想起刚刚就是这双手扣在自己的肩膀上,顿时想找个浴缸好好泡泡消毒水,最好是能洗下来一层皮。 “他们上哪里找来这么多的头发做烛芯?还是长发?”钟壅问道。每根柱子少说两米高,每根柱子中的头发差不多是一个人的总发量粗,这屋子里起码有个几十根,这需要多少头发? “不知道,我们还是快些找找离开,这里看着真邪门。”梁晏催促他们。 若要一根根柱子找起来,即便是六个人,工程量也过于浩大,所以大家草草地寻了一遍,发现除了大同小异的蜡柱外,并无其他能够引起他们兴趣的地方,遂踏上通向三楼的楼梯。 “张魁,你一个人上午是怎么检查的?”梁晏更想知道这种刺激的地方张魁怎么敢一个人逗留那么久。 “只是到处看看有没有活人。”张魁冷静地回答道。 梁晏噎住,“你是说,这里还有死人?” “上午没发现。” “吁,还好。”他松口气。 “一会就不一定了。” “……”梁晏想念黄牛了。 一二两层的超前装修冲击了他们的视觉,所以在看到三楼家居式两排房间时,几人微愣,一时半会儿还没从吃惊中走出,这就像在心里明明做了门外是哀鸿遍野的地狱,结果打开门,见到的却是鸟语花香。 “这些房间看着太有亲切感了……”不知谁发出的一句感慨。 三楼中间两米宽走廊通向尽头墙壁,两旁各开四扇对称木门,每间屋内陈设俱全,古色古香,历史陈旧气息浓郁。 两人一间地进屋找人。 “哥,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张哥会带我们先到宋宅来,因为足够奇怪。”一楼的观赏性植物不用说了,二楼有过之而无不及蜡柱、头发,任何一个单拿出来都会令人印象深刻。 “起码这趟不算白来,很明显,第三层有人来过,希望是左子崇他们。”洛晃边翻翻找找边劝慰。打他们上了三楼,张魁便淡淡地说出他之前的成果:三楼应该是有人住过。这话气的梁晏吐血,质问他为何不早说,竟让他们在一、二楼受惊浪费时间,对方一句话成功浇灭了梁晏的怒火,“上午,我没细看。”如张魁所言,洛晃搜索的房间,梳妆台上放有只剩半杯水的硬塑水杯,现代化耐热设计与古色的风格格格不入;床铺上被褥虽然原封不动地叠在一旁,但床单上的褶皱昭示着有人栖息于上;没有被拔出缸塞的浴缸中,水混有泡沫。 “如果来过这里的真的是叶子他们,太令人折服,竟然能够在这个处处给人惊吓的房子里安然自处,吃喝拉撒睡一样不落,用的还是人家主人的原装客房。”李启小声地交换意见。 找了三间,除第一间洛晃发现有人住过外,另外两间没有人留宿过的痕迹。张魁、梁晏从他们找的三间中寻出一件遗落在梳妆台下方的军绿色外衣。张魁琢磨着让郎晓豆辨别看左子崇一队人中是否有人穿有这种军款外衣,便见钟壅打开一扇屋门走出来。 “郎晓豆呢?让他看看这衣服是否是左子崇他们的。” 钟壅上前拿着衣服看,问:“从哪里找到的?” 梁晏指着身后的房间,“屋里。” 钟壅转身伸手将衣服递出去,“晓豆,你看……人呢?”看着身后空无一人,钟壅右手握着衣服举在半空中,不解。 “他人呢?”洛晃问。 “刚刚还跟在我后面,一转眼,不见了……”钟壅转身回到屋中,四处找人,“晓豆?”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郎晓豆的身影。 “人还没找到就有丢了一个?!嗷!”梁晏刚说完就挨了洛晃一手肘,老老实实闭嘴。 “现在怎么办?找晓豆要紧,分头找吗?”钟壅急道。 “一起找,别一会又丢了一个俩的。你最后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张魁问。 “就是几分钟以前,从屋子里开门出来的时候他还在与我说话,出来后便没再出声,我也没在意。结果就是,他不见了。”钟壅说着,尾随张魁又进了屋,“这屋里我跟他翻过,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连有人住过的迹象都没。” “人不可能无端就不见,我们肯定还有哪些地方没有注意到。” 站在门口把门的李启以为自己一时眼花,重重地揉着眼睛,待视线不再模糊后,聚精会神的又看了会,确定不是自己视觉问题后,伸手拉住身边洛晃的衣服,指着地面说:“哥,你看。我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东西……颜色性状挺像,头发的。”后面几个字,他一顿一顿地吐出来,“而且,它,好像,在,游动?!” “靠!钟壅!小心别踩地上的东西。”起先洛晃没有领会李启的意思,等他看清楚时,发现状似头发的黑色物质像液体般有目标有生命地朝忙活着的钟壅脚下流过去。 显然钟壅不属于眼疾手快的人,从听到洛晃的警告,到他低头去看已流到脚边的头发,再到他视觉信号脉冲到脑部,身体做出反应时逃跑时机已过,湿黏的头发缠上他的脚,下一瞬间,钟壅在强力地拖动下打横跌倒。这个瞬间感觉过于熟悉,钟壅想起在左家老宅里被女鬼拖下浴缸时的情景与此时分外相似,也是头晕、目眩,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手上传来的拉扯的疼痛感,“疼……” “只知道喊疼不知道逃啊!”千钧一发之际张魁本能地顺手抓住钟壅,以至于现在两人呈拉锯战的姿势,前提是忽略大头朝下被吊起的钟壅。洛晃忙跑过来帮忙,但对方的力气奇大,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倒将地上的两人往前拖了两三米后,慢慢向上拉。 “上回是拉到地下,这次是往上拉……怎么每次都是我……”钟壅血气下涌,满脸通红,手腕剧痛,“晕啊……疼……” 天棚上的水渍越积越多,顺着钟壅往下流,流到手臂上,下拖的两人手上一滑,没有抓住,纷纷落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钟壅被拖上去,消失。 “这该死的招鬼体质。”张魁坐在地上,低咒一句,“追上去。” 天花板太高,原地直上显然有困难,四人沿着楼梯气喘吁吁地跑到四楼。所谓的四楼不过是高度较高的阁楼,有序地堆放着书籍、工具、还有一桶一桶的不知名的液体。 张魁这是第二次上来,两次都是找人,但是心中对每一层构造的奇异感越发的严重,只是道不明到底是哪里不对。 迅速搜罗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钟壅或是郎晓豆。 又是两个人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