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白苏进入了医馆大堂。 开馆营业之前,白苏打开检视法阵,看了看医馆外的情况。 那里已经有四个病人在等待了,这样的情况是白苏始料未及的。 白苏打心底里为自己高兴,因为她开业第一天就打响了名气。但她同样也担忧,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顺利渡过今次的挑战。 经过半夜的长时间思考,白苏已然从她与许立的交流中领悟出了许多新的东西。 济世堂作为一个新开设的小医馆,毫无名气也毫无信誉,即使利用了发传单这样的宣传手段,正常情况下也应该是吸引不了多少病人的。 在白苏最初的设想中,最有可能光顾的应该是那些受了轻度外伤的修士。因为轻伤最容易治愈,用药的效果好不好立竿见影,而且便宜,一般花费都在一到三灵石左右。 但是出乎白苏的预料,昨日前来就诊的二十余病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受到毒秽煞困扰的重病号。 这样的人为何会选择她? 因为他们完全付不起在大医馆就诊的诊费,又不敢再放任毒秽侵蚀自己的身体,只得选择铤而走险。 用一句话来概括,那便是——急病乱投医。 如果白苏没有在祈海坊市开设医馆,那么这些修士迟早都会踏入以济恩堂为首的医馆联盟,将自己今后数年的收入用于驱毒。 而现在白苏来了,第一天就狠狠断了一次医馆联盟的财路。今天第二天,情况应该和第一天类似,她每治好一个中毒修士,医馆联盟就会损失大量的灵石,从而对她更加愤怒。 她该怎么做? 同流合污是不可能的,她的良心不允许她享受那么高昂的暴利。而且,如果她真的按照许立建议的方式收费,她就会失去自己的优势,等待她的只有关门。因为在医疗效果相似,医疗价格也相似的情况下,病人一定会选择有信誉的大医馆就诊,根本不会来光顾她的小店。 然而死磕更不可取。 低价行医会被视为恶意竞争,即使她占了道德高度,也会陷入众矢之的。快速治疗会被视为不负责任及武断治疗,即使她真的有本事,倘若有人想要恶意陷害,要做手脚简直轻而易举。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就唯有在治疗效果上做文章。让病人在相同消费的前提下,得到更多的治疗好处,这就是白苏将要采用的对策。 白苏面色沉静的返回诊台后坐下,招呼洛黎打开了医馆大门。 不多时,四名修士鱼贯而入。当先一人被洛黎招呼到诊台前坐下,其他三人则在左侧的客位上等候。 这是一名面容憔悴,大约四十来许的中年女修,白苏照例先示意她将手搭在诊台上,再提醒她不要抗拒法术。 很快白苏有了初步的判断,这名女修应该是被一种叫做爆炎黑背蛛的火属性妖兽咬伤,不仅中了不轻的蛛毒,而且至少已经耽搁了七八日的宝贵时间。 “请问道友是在八日前被爆炎黑背蛛咬伤的吗?” 中年女修面上掠过一丝喜色,点头道,“大夫说的没错,羽客正是被爆炎黑背蛛咬伤,我想请问大夫多久可以治愈,花费大约多少?。” 白苏心里一声叹息,这人明显是昨日被她治过的某位病人介绍来的,所以开口就问治疗时间和费用。 若是昨日,白苏会很肯定的告诉她,十日即可完全驱毒,费用大约在七十灵石,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白苏也不得不斟酌再斟酌。 她搭上对方的手腕,再次探出诀灵,在对方体内仔细的侦测起来,数十息后,白苏对这名女修的身体情况已有了全面的了解,笑道,“道友中毒已有八日,毒质已经入骨,短时间内很难驱除了。而且爆炎黑背蛛的毒素乃是至阳之物,道友身具水系仙骨,恐怕rou身受创还会更重。” 此言一出,女修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不少。 白苏又道,“请问道友,以前是否还被中山狂狈,沼泽利齿鲟,火幽狼,血纹魈四种妖兽所伤过?” 女修一双眼睛瞬时瞪得老大,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上诊断如此精准的大夫。“羽客确实被这几种妖兽伤过,只是,无论中毒还是外伤,羽客都早已治愈了呀,难道说,还有什么隐患未除?” “确实如此。”白苏点头,“看起来道友以前受过的伤都已治愈,但是都留下了一些很小的隐患。这些隐患原本也不值一提,只是在今次蛛毒的影响下,有了一丝被诱发的征兆。如果道友希望从此再无后顾之忧,我建议道友在我这里先做三个疗程的治疗。每个疗程一个月,每疗程的费用大约是二百灵石。” “六百灵石!那不是几乎都要追上济恩堂那样的大医馆了!”女修大吃一惊,继而勃然大怒,厉声道,“昨日你也给我一位朋友治过爆炎黑背蛛的蛛毒,收费不是只要三十灵石吗?你这是在坐地起价!” 白苏笑道,“昨日那位道友中毒症状比较轻微,而且昨日本馆半价收费。所以一切乃事出有因,并非羽客坐地起价。” “不治了!”女修霍然起身,拂袖离去。 白苏面无表情,拱手送客。 第二名修士神色忐忑的从客位上起来,走到诊位上坐下,也不等白苏诊断,他直接就道,“我在五日前被银环紫萍蛇咬到了脚踝,想从大夫这里购买两瓶昨日大夫卖给陈小山道友的那种解毒药。” 这是一个身材细长,瘦如竹竿的马脸修士,白苏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倒是有些小聪明,要是换在平时,她或许就真卖给他了,但是现在绝对不行。 白苏向他拱了拱手,抱歉的道,“不好意思这位道友,本馆看病讲究对症下药,除非经过羽客的诊治,否则羽客不会出售任何羽客自配的解毒药剂。” 马脸修士瘪了瘪嘴,伸出手来,交给白苏。 一番诊治之后,白苏将原本三十灵石就可搞定的诊费提高到了一百灵石,成功的又吓跑了一个病人。 第三个病人是一个看起来大约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修士,柳叶眉,杏核眼,长得十分标致,他在听完讲述病情之后便落荒而逃,竟是连诊费多少都不敢去问。 至于最后一人,则干脆连病都不看了,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开门四顾客,无一真的光顾,进账为零。 这样糟糕的结果让旁观了诊断全程的洛黎大为着急,忍不住的埋怨道,“馆主,你今儿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把病人都吓跑啦!” 白苏哈哈大笑,“是不是觉得我狮子大开口,十足的恶医加贪医?” 洛黎欲言又止,期期艾艾的憋了半天,细声细气的吐出四个字来,“当然不是。” “可你就是这么想的。”白苏直接道破了她的心思,“从今日起,我就这么看病,我就不信,没有敢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白苏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显示出了无与伦比的自信。 现在她的收费与济恩堂等大医馆已经非常接近,绝对能够达到医馆联盟的要求了,但是治愈效果却根本不可能同日而语。 任何修士在修行的途中,体内都会淤积下毒秽。 吞吐灵气时会吸入杂质,这是毒秽。进行食补会不可避免的摄入食物中的一些负面营养,这也是毒秽。更不要说服食丹药,虽然可以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但是不可避免的就会被丹毒侵害到身体。 这些小毒小秽平时不会影响到修士修炼,但积攒过多也会造成修士进步迟缓等副作用,更不要说那些大自然中的天然毒秽,还有那最可怕的煞气了。 白苏昨天给人看病,从头到尾只针对一点,那就是解毒除秽。 那些病人在用药之后自然不会再受到毒素的侵扰,但是他们的身体素质已经大不如前,需要多做调养才能恢复。 白苏现在的诊治方略,就是将解毒与调养合二为一。看起来诊费贵了五六倍之多,但病人收益却也非同小可。 白苏相信,所有肯在她这里放心治疗的修士,在痊愈之后的修炼速度一定会提升,晋级下一境界的时间会大大缩短。这样出色的治疗效果,换在济恩堂那种大医馆,至少要一千甚至数千灵石才可能达到。 俗话说的好,好酒不怕巷子深,白苏有绝对的自信,若用医术比作酒,自己就是那极品佳酿。 不怕没人识货,就看谁第一个尝鲜。 开业第二日,白苏只医治了三位轻伤患者,收入五灵石。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中,白苏的济世堂开业已满一月。 在这三十天里,白苏每天都坚持让洛黎在祈海坊市门口发传单介绍自己的医馆,终于让淮山城城南几乎所有的散修全部都认识了她的诊所。 不过认识归认识,可不代表会有人真的去看病,更不代表会有人夸赞她的医术。 事实上,由于完全遵循了许立暗示的收费方略,白苏在城南已然臭名远播。人人都知道她是一个贪心的恶医,守着一家蹩脚的小诊所,竟然敢收大医馆那样的高价格。 因为她的收费依旧还是比济恩堂低了大约一成的样子,开始的时候,还有少数修士去她那里治疗外伤,到了后来,由于名声太差,甚至连治伤的人都不再光顾了。 这一天中午,白苏坐在医馆大堂里研究孟青竹赠她的聚魂心法,就见洛黎抽抽搭搭从门外进来,一头扑进白苏怀里,哽咽着道,“馆主,你行行好,别让我再去发传单了。” “怎么啦?”白苏温柔的给她擦拭着泪痕,“有人欺负你啦?” “嗯。”洛黎委屈的点了点头,“他们说我是大骗子,是为虎作伥。他们不收我的传单,还,还打我。” “可怜的娃。”白苏心疼的抱了抱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丝袋,“来,这是馆主给你的压惊补偿,明日起我会外出一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把小慧jiejie照顾好哟。” 洛黎将神识探入丝袋,一看是五个灵石,顿时破涕为笑,“馆主,你要去哪里?” 白苏笑道,“咱们济世堂的名声已经足够响亮,没有必要再累积下去了。从明日起,本馆主的目标便是让这恶名变成好名,要让咱们医馆重复开业第一天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