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白光缓缓地一字字写道: “姑娘如此聪明,应该早已看出来,在下法身尽毁,唯剩一片残魂。”白光顿了顿,似有踌躇,又似不愿坦露过多,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将话说完,“这世间,唯有姑娘一人,方能与在下相见。其他人,是断断见不到在下元神的。包括叶星辰!” 每一字,都透着听凭天命的无奈,更使人觉出一股莫大的悲意。 难怪第一眼见到吉良马时,她从它的眼睛里,感受到一股透体而入的哀伤! 果然,那种种幻觉并非凭空而来,全都是明玄在作祟! 沈青钰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完全没料到,他不出来见叶星辰,又叫叶星辰走,竟是因为这样的苦衷! 幸好使了个小小的“激将法”,不然,这样重大的秘密,如何能打探得出来? 一念至此,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席话,竟将孤傲如他,逼到这等境地! 他这样说,岂不是表示,他的生死,紧系于她? 可为什么? 为什么除了她,他无法见到别人? 难道……是因为自己与叶星辰所说的那位“明珠”真的有何关系? 这关键的一点,呼之即出。 额头冷汗淋漓,沈青钰想问明其中原因,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 她虽猜不到明玄、明珠、叶星辰三者的来历及他们身上所发生的巨大变故,但却能隐隐感觉到,这些变故对他们造成的创伤。 他若是愿意,自有坦言相告的那一日。 在此之前,她不会问,也不会揭他伤疤、再往上撒盐,因为她知晓那种痛苦。 更何况,就算被他当做什么“明珠”,怎样选择,怎样定夺,还是取决于她自己,不会任由任何人控制。 她就是她自己,是任何人也替代不了的。 沈青钰口气一缓道:“既然说到‘诚意’,阁下不妨开出条件来。”退让一步,乃是表明立场,至少,她不会因为他寄居吉良马的身体,就对他的元神痛下杀手。能够争取到和平共处,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混元仙丹’固然重要,但非姑娘所有。”白光所化之字,也跟着一缓,“姑娘若要我做出承诺,须得另外有所付出。” “说来听听。”沈青钰暗自松了口气,这人虽固执得可怕,总算晓得变通一下。 “除了‘混元仙丹’,往后,姑娘须得为我提供一些丹药。”白光一阵停顿,又写道,“譬如上回所提,姑娘可曾准备好了?” “若是都像益气丹这样的普通丹药,那就好说!我自会尽力提供给你。”沈青钰咬了咬牙,“不过,从今往后,这‘混元仙丹’便由我来发放。阁下若是敢伤害吉良马的元神,那我就无法保证灵丹及时送到。” “姑娘爽快人!”白光所书之字亦飞快变幻,“就依姑娘之言,你我和平共处,各取所需。除了姑娘所提的要求外,只要备好药草、丹药,依照上次所言,这藏灵古树,可容姑娘进入一观!” 沈青钰道了声“好!”,意念一动,人已从元神空间果断退出。 直到这时,她才发觉双腿有些发颤,浑身大汗淋漓,竟似做了一场梦一般,有种虚脱的感觉。 过了片刻,吉良马的眼睛也缓缓恢复了寻常的琥珀色。 沈青钰正欲离开,突然发现吉良马睁着眼睛,直直地望着她。 下一刻,它一跃从地上站了起来,雪白的马头往她的怀中猛蹭。 “小家伙,你醒了?”沈青钰见它如此亲昵的模样,忍着倦意,轻声道,“为了你,这两日,我可是cao碎心啊。” 吉良马显然听懂了她的话,轻轻嘶鸣了一声。 沈青钰的手正好覆在它的眼睛上,只觉纤长的睫毛在掌心滚动,有一丝异样的柔软。 忽然之间,掌心有些湿润。 不是吧?吉良马在流泪?! “好端端地,你哭什么?”沈青钰万分诧异,见它眼中一片晶莹,豁然明白过来。 ——当初它以开窍期的微弱法力,容纳明玄的那片残魂入体,一定经历过一番痛苦的抵抗与挣扎! 对于明玄的存在,以它的灵性想必是知道的。 而方才她向明玄提出那个要求,无疑是在维护它的元神不被吞噬,是在救它。 难道她与明玄所说的那些话,它的元神也感知到了? “我是你的主人,保护你,是应该的。”沈青钰将它眼下的几滴泪水轻轻抹去,“我知道你被人利用,还遭到游仙庄那些人的追捕,这些日子想必吃了不少苦。不过,从今往后,跟了我,我便不容任何人再伤害你。” 吉良马更用力地蹭了蹭。 “但你也要快点长大,为我争口气啊!”沈青钰笑着,循循善诱,“不要光知道吃喝玩乐,要勤奋修炼,学习灵宠技能,早日成才,这样最起码,那个讨厌的明玄,才不敢轻易出来害你!” 吉良马睁着晶亮的眼睛,点了三下头。 如此乖顺、可爱,沈青钰心中更生几分怜爱。 看它如此通人性,若是跟她一起勤奋修炼,总有开口说话的一日。 满意地摸了摸吉良马漂亮的红鬃毛,念头一转,沈青钰便道:“你还没有名字,不如,就叫‘成才’吧!这个名字,意思再明白不过。”拍了拍它的头,“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成才”发出一声欢快的嘶鸣,绕着沈青钰频频转圈,一副开心得要飞起来的样子。 沈青钰从马厩出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心情好,睡觉也睡得踏实。 她先回屋补了一觉,至中午时分,才去找叶星辰。 沈青钰看着他抛出三颗珠子,开启“随影阵”,然后,还把那一方竹椅带进阵中,颇为无语。 将明玄无法与他会面的原因一说,叶星辰瞠目结舌:“怎会这样?那往后,我岂不是只能靠着姑娘你,才能和他说话?” 沈青钰点头道:“听他的意思,只能如此了。” “这家伙真不够意思!”叶星辰对这个坏消息一时难以接受,表情却是松了口气,“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担着,连我都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姑娘坦言相告,我还以为他又犯了‘犟牛’的性子,故意撵我走。” “犟牛的性子?”沈青钰忍不住笑了,“你形容得倒是贴切。” “看样子,姑娘也领教了?”叶星辰立时来了兴致,黑眸里藏着笑意,“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逼得明玄说出实话来的?” “略施小计,不值一提。” “那真是奇了!明玄何等聪明,竟上了你的当?”叶星辰困惑不已,这丫头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