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静静等待 学堂。 “儿臣恭送皇阿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子都跪在地上,朗声说道,偶尔能听到一句半句的“皇爷爷”,想是以成年开府成亲的阿哥们的孩子了。 小黄门把门帘抬得高高的,康熙步履稳健走出学堂。在门口站里的李德全忽然抬了一下头,用眼睛看了一眼皇上,然后又迅速把头低下。 这么多年的默契让康熙知道,李德全有话要对他说,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出了阿哥所的乾西五所,往前就是澄瑞亭。看到皇上有意往亭子里去了,马上有人抢先一步在主位放上了明黄的软垫,四个香炉放在吉庆的四角,两盆暖碳放在地上,桌子上放上了八碟糕点,八碟鲜果,一壶香片。 等到摆放完毕,康熙这才上前,稳坐下来,抬眼看看四周,然后低下头,手里拿起一块云片糕,仔细的看上面呈现的淡淡的云纹。 李德全站在康熙身后挥了挥手,亭子里的人就全出去了,都站在离亭子三十步远的地方。 “万岁爷……”李德全犹豫的开了口,可是开了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康熙没说话,也没抬头,把云片糕凑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小牙,慢慢的嚼了嚼,眉头一皱,吐了出去。 “万岁爷!”李德全惊讶得看着这一幕,回头叫到,“来人。” 这一定是糕点的味道不对了。李德全准备一会就惩罚那个做点心的厨子。但是康熙的一句话让李德全回首喝退了已经小跑过来的奴才们,只听康熙闭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说道,“总是没有蛋塔好吃啊……”那个样子像是在深深的回味蛋塔的无穷美味。 “这个好办,老奴这就让瑶函马上做出来,让万岁爷趁热吃。”李德全笑眯眯的,额头眼角都是笑纹。 “她?不是朕瞧不起她,她可没那个本事。她用这个在你那换了个大房子?”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德全。 “皇上慧眼。”李德全一副“我受了欺骗”的委屈模样。 “哈哈哈哈……”康熙看李德全吃瘪,开心地笑了出来。 “老奴这就安排人上随心园,保证皇上不但能吃到蛋塔,还能吃到芝士蛋糕,红果乳酪,梅子泡芙。”李德全如数家珍。 “噢?有这么多呢?”康熙饶有兴趣的问道。 “是呢!每一样都很好吃。本来是老奴的孙儿孝敬了老奴一次,可是老奴一吃之下,把孙儿那份都吃了。害得老奴给那小猴崽子买了两个兔爷,才跟老奴说话。”李德全说话的时候满脸慈爱,宠溺的神情让人看了不觉心头一暖。 “噢?哈哈哈……哈哈哈……你啊你啊!哈哈……”康熙笑得更大声了。他早就知道李德全家有个叫“续祖”的个小捣蛋鬼儿是李德全过继的儿子生的孙子。 这个小孙子可是李德全的心尖尖。李德全自七岁进宫,便成了一个无根之人。一辈子不能娶妻生子,这始终是他心里最大的遗憾。就是再有权势又如何,想他百年之后也没有人为他焚香烧纸,他李家的香火就断在他的手里,就是下了九泉又怎么向他的爹爹交代呢?所以等他在康熙身边得势之后,从那不知道哪里附庸用来的族叔家过继了一个小儿子。这种事在太监那是非常普遍的,每个有能力的太监都会给自己过继个传承香火的人。要数最出名的,在历史上曹cao的爹就是过继给曹太监的。但是无论怎么说,这过继的儿子总不是他生的,他就是再喜欢也隔着一层。再说过继来的儿子到他家也是懂事记人的年纪了,让孩子心安理得的重新认一个爹,长大了就是再恭敬孝顺也有差别的。可是这个小孙子就不一样了,那可是他看着生看着长的,从生下来就带在身边,真跟亲孙子一样。老话说的好啊,这就叫隔辈亲! 康熙能理解李德全的感受,再怎么说他自己也是个爷爷了。 “你这也爷爷当得,抢孩子吃食,也不害臊!行了,朕替他讨个公道,你这个月的月钱就捐出来给孩子买糕点吧!”康熙继续“为难”李德全。 李德全憋着嘴,很委屈的嘟囔着什么“都买了俩兔爷了”、“我可是个穷老头子”、“这下看中的汉白玉烟杆是没戏了。” 康熙听了又是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其实两个人都明白,谁在乎那点钱呢?李德全也就是做戏给康熙看,反正康熙看了高兴,自己就值得。 “也是,孩子吃多了容易积食。这样吧,拿你一半的月钱给我买糕点。这样不吃亏了吧?”康熙看似好意的说道。 “老奴谢皇上恩典。”李德全高兴的笑道。心里暗想着,不吃亏?月钱都给孩子吃了,那孩子也是我家的孩子,花钱给您买着吃,我怎么不吃亏了? 康熙看着李德全憋憋屈屈得谢恩,更是高兴。 “行了,就能逗朕开心,说吧。”康熙笑容稍减,威仪马上显现出来。 “老奴要是能见天的时时刻刻能逗万岁爷开心,那就是老奴的造化了。”李德全诚心实意的说完,同样神色一正,刚才那个慈爱的小老头转眼成为位高权重的内务府大总管。“万岁爷,今天瑶函派人来找老奴,说是想见皇上您。” “不见!”康熙回答的斩钉截铁的,没有一丝犹豫。 “喳。”虽然李德全很不明白是为什么,但还是恭敬的回答。聪明的奴才知道自己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主子能让你知道什么不能让你知道什么。这样的奴才才能受倚重,才能让主子更放心把事交给你去做。 康熙转动着手上的班指,自顾自话的说,“玫瑰好看,刺扎手。”说完,起身向外走去,再没看一眼桌子上被咬缺了一块的云片糕。 &> 等待的时光是漫长的。 时间是个最喜欢作弄人的怪老头。当你高兴的时候,他就跑的快快的,让你抓不住他的影子,只能追着他的影子感叹为什么快乐总是转瞬即逝;可是当你痛苦的时候,他就一直蹲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用睿智的双眼无限的放大你的痛楚,让你只能数着心上的伤口体验什么叫度日如年。 瑶函收拾好自己,端正的坐在正厅里。看着书一把冷茶倒掉换热茶,热茶又变成冷茶,冷茶再去换过;看着窗外的这一小片天,白的变黄的,黄的变红的,红的变蓝的,蓝的最终变成黑的。那样的墨色里,没有丝毫光亮。点量的烛光里,一人一影相对无言。孤寂、萧瑟、清冷,像自己的心。 “函姑姑,三更了。”书一进来小声说道。 “哦,那睡吧。”瑶函惨然一笑。犹如黑夜里绽放的昙花,弹指间已然片片凋零,没有一丝生气。 一天,两天,三天。 整整三天过去了。从瑶函让书一去找李德全说她要见皇上的那一刻起,已经过去了三十六个时辰,整整三天。 三天里瑶函谁都不见,包括从外面进来的找她聊八卦的八福晋图雅;从宜妃那过来关心她衣食住行的九阿哥胤禟;打德妃那过来打官腔探望病情的四阿哥胤禛;和没事就往这边跑,老跟她没话找话说的十三阿哥胤祥;还有凑热闹准备趁机揩油的十阿哥胤锇。 三天里,瑶函一早起来穿戴整齐后就安静的坐在正厅里,等待。中午稍微吃一点东西之后继续坐在那里,等待。用过晚饭后点一盏灯,依然等待。不说,不动,就安静的坐着。偶尔眼神的变换,才能让人看出来这不是个泥塑而是个活人。 书一进进出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走路做事更加小心起来。 三天了,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啊!瑶函在心里念叨着。为什么他没来呢? “书一,今天,我要见李总管。”瑶函说完转身回屋了。她现在越来越习惯支使人了。 “是,函姑姑。”书一说完也走了出去。她现在有了李德全亲手给的玉符,在宫里有直接向总管汇报的权利。所以传个话,一点都不难。但是,书一并没有把自己有玉符的事告诉瑶函。 晚上。书一领李德全进来。 “李总管。”瑶函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瑶函姑姑。”李德全打了个千。他今天和往常有点不一样,似乎,和瑶函不是那么亲近了。 “李总管,我那天托书一带给您的话……”瑶函并没有在乎李德全的变化,她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人,别人对她不好也是应该的,要是对她好,那全然算是高看她了。 “老奴把话带到了。”李德全淡淡地说。 “那为什么……”瑶函不明白。 “为什么皇上没有来,是吗?”李德全看着瑶函那漂亮的大眼睛,轻声问道。 “是啊!”瑶函点头。 “这个,老奴不知道。”李德全摇了摇头。 “你……”瑶函觉得李德全玩她,不知道还摆出一幅“我什么都知道,你快问”的架势。瑶函呕的要吐血了。 “这圣意,做奴才的怎敢枉自揣测?”李德全把“圣意”咬得比平常的字重一点,对着乾清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圣意?”瑶函一下就捕捉到了信息,“圣意,也就是皇上的意思,那么也就是说,皇上自己不想来。可是为什么呢?”瑶函自己慢慢的猜测。 李德全眼里有赞许,但是脸面上已然波澜不惊,平静如画。 “李总管,你告诉我,皇上为什么让我进宫?有什么目的?皇上想做什么?”瑶函心慌意乱的问道。刚才星星点点的她好像抓到了什么,但是说不上来。 &> &~~~ 亲们说老康把瑶函叫进宫来做什么呢?。.。